112霞甫失和
平日里人模狗样,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不酗酒,不赌博,不近女色,其实还不是个伪君子,家里养着一个大的,外面娶了一个小的,稍不如意还一枪毙了小老婆。——李天霞
那个时候的**士兵来源主要有:抓壮丁和主动投军两种,许多士兵大字不识,当兵打仗,吃皇粮。说白了,来给国家卖命打仗,他们不懂什么民族大义,主要只是为了来吃口饱饭、发点小财而已。
自然,在那个非常年代,当兵也只能囫囵吃饱肚子,糖果、点心难得一见。前不久,从长沙来的民众慰问团给每一名伤员送了半斤桃稣,他抓了一把给她,她却只拈起两块,吃的时候,都舍不得咬一口,只用门牙啃下一点点,然后含在嘴里用舌头慢慢舔化,让那又香又甜的味道尽量在嘴里多停留一会儿。如今,孟玲玲拿出这么多点心给自己,怎不叫他感动至极!
“我还有好多呢。你的身子骨虚弱,需要加强营养的。”孟玲玲说。其实,她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曲奇盒子。和护士长平分曲奇以后,她把自己的那一份数了好几遍,一个、两个、三个……一共24块,那诱人的奶香味钻进心里,使得她情不自禁地把脸贴上去,久久地贪婪地闻着、嗅着,最后才舔着小舌头吃了一块,再依依不舍地将曲奇包进小手绢里。
“那我也只要两块吧?”高敬接过来逗着她说。
“你再说,人家不理你了。”孟玲玲说着低下头,一排搭在眉毛上的刘海便遮住了半张脸。
“好啦好啦。孟护士。那我就全部吃光、不讲客气。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孟玲玲“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两人向村外信步走去。
“高敬哥,告诉你一件事,我马上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
“是去军部战地文工队,今天下午接到的通知。”
“哦——挺好的呀,那里的环境比医院强多了,你在那里既可以学到很多文化知识,还可以发挥自己会唱豫剧的特长呢。”
西边的太阳刚刚落山,山里的晚风已经很冷了。
时值寒秋。木子树的红叶染红了千山万壑。炊烟与云雾逶迤在远处的山谷里,将村舍门楼浮现得若隐若现。暮色中,村童骑在牛背上,静静地走过一片青青的梯田……这是一种怎样诗情画意的心境啊。
他们站在村口,看着风景。良久,孟玲玲搂住高敬的胳臂,幽幽地说了一句:“明天我就看不到你了。”
“反正我也快出院了,再说你还不是在我们七十四军吗?”高敬宽慰着她,并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第二天上午,孟玲玲在临别时。给高敬和他所在病房的弟兄们每人送了一双连日来她千针万线纳的鞋垫,鞋垫上绣的字是:“抗战胜利”和“建国成功”。这是她找护士长从七十四军军歌里摘录下来的两句话。高敬想也没想,便将自己的派克金笔回赠给了孟玲玲,其它的弟兄却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只有默默地互相搀扶着,将孟玲玲一直送出村口。
孟玲玲前脚走,李天霞后脚到。
他是特地来和院长商量,想把孟玲玲弄到自己麾下的。前不久一天,他陪长沙民众慰问团来医院探望伤兵,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了青纯可爱的孟玲玲,更让他砰然心动的是,那一双系着蝴蝶结的高跟鞋竟穿在了她的脚下!恍惚中,他觉到孟玲玲不就是那一个亭亭玉立的小清清吗?
清清,在他心中复活了,一连几日他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李天霞现在是五十一师副师长,分管政训处、军需处以及警卫连、通讯连、炮兵营等师直属队这几摊子,原先的旅长一职由副旅长张灵甫接任。军需处掌管全师的装备、给养和被服,最好捞油水,但这个处的处长一直都是师座的亲信,哪会卖他的帐?且师座时常查看报表,想从中克扣一点军饷、盗卖一点军用品实在困难。而政训处更是清水衙门。从表面上看,国共双方的政治部门都掌理党务、监察风纪、组织民众支前等项事宜,但最关键的一个区别是:gong军政治部手操“生杀大权”,对本单位人事拥有任免权和锄奸权,而**的这个部门仅仅只是对政工人员有调免之权。权力小,“进贡”的当然就少。因此,对副师长这一职务安排,他并不满意,认为自己是明升暗降的,但是想当师长,又不得不先当副师长才行。
院长室里,听说孟玲玲已经被调走,他怅然若失。
“对不起了,李副师长,是你们师张灵甫旅长昨天亲自在我这里给军座打的电话,要调走孟玲玲,军座当时就答应了,还说这等小事跟人事处打个招呼不就得了……”
院长还在一个劲地热情解释道,可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的妒火。又是这个张灵甫!偏偏横插一杠!李天霞摔门而去,翻身上马,想沿着通往木子店的官道去追孟玲玲。如果在半路上碰到,至少还可以把她抱上马送她一程呢。但因孟玲玲为抄近路,没有走官道,使得李天霞一路上都没遇见孟玲玲。
扑了个空的李天霞,心情很是郁闷,近一两月以来对张灵甫的种种不满全都涌上心头。屈指一数,张灵甫的毛病、错误还真不少,最令他看不惯的有这样四条:
首先一条就是目中无人、爱出风头。张古山一战,在日军冲上主峰的紧要关头,不是军座动用预备队、不是老子带着306团不惜一切代价打反击才最后解的围吗?可他有一句感谢的话吗?没有,根本都没有,报纸上连篇累牍的只有他这个“猛张飞”如何英勇善战、如何壮怀激烈、如何率部在山上顶了三天三夜,好象成绩都归功于他一个副旅长、而跟他李天霞毫无关系似的。不提军座、师座的运筹帷幄也就罢了,反正张古山打得好,他们作为最高长官脸上自然有光,但他李天霞毕竟是一旅之长,是直接参了战、立了功的,不感谢自己、不在报纸上提到自己的名字不就是骄傲自大、不把长官放在眼里么!
其次一条就是不务正业,惹事生非。军人以军事为天职,可张灵甫不好好练兵,热衷于讲面子、好排场,干预地方事务。为了接待从后方来的记者、宣传队和慰问团,让他们走路方便、留下一个好印象,他认为木子店的老街太破了,不能体现他治理地方和治军一样有方的政绩,居然出动一个营的兵力把石板路都撬了,用什么桐油代替沥青、水泥去铺路,结果用砂石搅拌的桐油铺到地面后一直干不了,流得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会踩上一脚粘粘糊糊的桐油,弄得怨声载道,最后才被迫把石板重新铺上去了事。
第三条就是破坏团结、蔑视领袖。“精诚团结”是校长、是委员长多年来一而三、再而三反反复复强调的黄埔精神,自己特地将这一句话写到旅部大院内的影壁上,不料张灵甫新官上任的第把火,便是叫人把这标语给铲了。更让他李天霞不能容忍的是,铲就铲了吧,还编顺口溜损人,说什么“有的人是迎着‘精诚团结’来,绕着‘精诚团结’走,背着‘精诚团结’干”,他妈妈的,这不是在含沙射影骂自己吗?
第四条、也就是今天这件事情。此人表面正经,却生性好色,如果老子没猜错的话,张灵甫对孟玲玲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把她送到宣传队里去,十有**是想让她先学会锯琴、敲吉他什么的,培养一点高雅的艺妓气质,好和他的高贵、文雅相般配哩。狗屁!这陕巴子那是什么好鸟,平日里人模狗样,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不酗酒,不赌博,不近女色,其实还不是个伪君子,家里养着一个大的,外面娶了一个小的,稍不如意还一枪毙了小老婆,这种人性格冷酷、脾气暴躁,有一点读过北大的文明人的样子吗?虽然自己也有些“寡人好疾”,但至少他李天霞是惜香怜玉的,是晓得为自己的女人报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