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是凌霄殿进行,这是柳风瑾入宫以来,第二次进入凌霄殿,每次走过那高高、长长台阶,便有一览众山小感觉,身居高位、俯视众生心情再次油然而生。
柳风瑾有些踌躇满志,华贵地拾级而上,想着自己从一个不受宠庶女,慢慢地走到今天,可以南宸国富丽堂皇宫殿里与南宸权位高者共进午餐,她现还是公主,那种被人尊崇感觉,让她陡然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还有慕容逸,想到慕容逸,柳风瑾嘴角不由得上扬,那真是一个甜蜜去处,能与这样男人相守一生,夫复何求?
“你好像很喜欢这种感觉?高高上吗?”一个冷酷声音从顶头传下来,犹如来自九天梵语,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回声,而且那声音极具穿透力。
柳风瑾身形一个不稳,要不是碧秋及时后面搀扶着,恐怕要滑到,她抬眼看去,就见慕容崇瑞一脸威严地站那里,但是眼里有一点点笑意,若不是仔细查看,是根本无法察觉。
柳风瑾急忙站台阶上请安,道:“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慕容崇瑞宽大袍袖甩了一下,道:“平身吧。能让朕等他一起用膳,你还是头一个!莫非早上睡懒觉了?”
呃……柳风瑾感觉脸上挂着一个大大地“汗”字,当一个威严男人用一种极威严口吻说一件稀松平常小事,是多么——特别!
柳风瑾道:“回皇上,昨天发生事情实太多了,所以……所以,我晚上实是辗转难眠,早上又一时睡过头了。”
慕容崇瑞忽然哈哈大笑。道:“朕没怪你,朕猜想你可能睡懒觉,就让万思源暂时不要吵醒你,想不到你这么能睡啊!”
柳风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一时大意,会睡那么久。”
进了大殿,并没有看见第一次万安殿与慕容崇瑞吃饭时那种长长大桌子,而是一个比普通桌子稍微大一些圆桌,上面摆了十几道菜,看上去都很精致诱人。有荤有素。
柳风瑾肚子这关键时刻很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引得慕容崇瑞又是一阵笑,道:“估计是饿了。些吃吧。”
柳风瑾吃了几块菜,对于第一次挨着慕容崇瑞这般近还有些不喜欢,慕容崇瑞很看出了她不安,道:“是不是觉得朕今天用膳风格不同往日?”
柳风瑾拼命点头。
何止是不同往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慕容崇瑞道:“朕希望和普通人一样。能和家人吃一顿家常便饭,想要一点家庭温馨。”他说这话时候,神情有些落寞。
柳风瑾看着有些不忍,道:“皇上,您注定是非凡人,您拥有凡人不能拥有东西。所以,上天必然从你身上夺走其他东西。”
慕容崇瑞道:“你能叫朕一声父皇吗?”
“父……”柳风瑾愣住了,这个称呼她叫不出口。她只是不去计较,回想自己曾经受过苦难,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起,如果自己真是他女儿,那么柳致墨对待自己态度也就不言而喻了。这一切苦难包括自己无数次差点没命,一直受到生命威胁。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
慕容崇瑞见她不肯,而且眉宇之间隐含怒气,道:“吃饭吧,多吃点。尝尝,这是宫里厨子做,朕觉得口味比以前要好。”
柳风瑾也不客气,吃得津津有味,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皇上,我想知道,现白文衍死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我?”
“你为什么这么问?朕为什么要处置你?”慕容崇瑞道。
柳风瑾眸子一沉,冷道:“我命运从来不我自己手里,一直任由别人摆布,这么多年倒霉,我不相信我这次会这么幸运,自己不想嫁人,就这么轻而易举死掉了,要不是自己能力不够,恐怕我就是头号嫌疑犯了。”
柳风瑾说话毫不客气,随着慕容崇瑞态度改变,她已经没有以前那般畏惧慕容崇瑞了。
“朕答应过你,你不想嫁,你就不用嫁。”慕容崇瑞道,“你现是朕公主,有朕庇护,谁敢对你怎样?朕就算借他一个胆!”
柳风瑾吃惊道:“难道他死是皇上您指使?那您要和东昌国怎样交代?现西辽频繁挑衅南宸国,若是和东昌国联合起来,夹攻,那南宸岂不是腹背受敌!”说到情急处,柳风瑾语速不由自主加了。
慕容崇瑞道:“可是,朕兑现自己诺言,或者说,这是朕很多年以前亏欠尉迟兮然,现还给你了。朕并不是个感情用事人,现所处地位也容不得朕感情用事,但是朕还是任性了一次。”
柳风瑾道:“那你后悔吗?”
慕容崇瑞微微犹豫了一下,道:“后悔?朕只是后悔曾经没有去挽留,没有去珍惜,以至于朕这一辈子都活后悔之中,不仅如此,还要绝望和无奈中慢慢老去。你看看,朕和柳致墨、秦玉二人年岁相差无几,但是朕已经现出老态了。”
英雄老却,美人迟暮,这恐怕是所有骄傲人都要面对为痛苦事情。
柳风瑾道:“只要不用嫁给白文衍,我感谢您,谢谢您为我做,不管是不是因为我而做,我都感谢您。”说完郑重地跪下来。
慕容崇瑞道:“起来吧,朕说了,你是朕公主,又是兮然女儿,朕这么做,也算是弥补当年一些愧疚。至于东昌国,你不必担心。”
柳风瑾起身,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慕容崇瑞没什么感情,但是若因此导致两国邦交破裂,她也算是千古罪人了。
“其实悔婚代价要比杀死白文衍小很多,皇上这么聪明绝顶而且有大智慧人,难道这点利弊都分不清吗?”柳风瑾道。
她不是傻子,表象里感动并不能迷惑她。昨天她虽然和慕容逸说了许久悄悄话,但是也和慕容逸谈到了自己疑惑。
慕容崇瑞冷眼看了她许久,后道:“朕忽然想去钓鱼,走,陪朕钓鱼去。”
柳风瑾犹豫了一下,道:“皇上,我还有一事不明,能不能请教?”
慕容崇瑞道:“先钓鱼,回头再说,朕现就想放松一下。”
万思源一直立门外,一听说慕容崇瑞要钓鱼,早就安排了人去准备,柳风瑾陪着慕容崇瑞去了凌霄殿后面花园,那个花园依着山川而建,是个天然大花园,花园边上是一处湖泊,上面亭台楼阁,而且这个节气云雾缭绕,看上去犹如神仙幻境。
“这可是活水,里面长着一种池鱼,鱼肉鲜美异常,但是这种却十分狡猾,就算等上一天也未必能钓到一条。”慕容崇瑞介绍道。
柳风瑾总觉得慕容崇瑞今日不正常,无端端地请自己过来吃饭,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忤逆他,却也不恼,还拉着自己过来钓鱼。
万思源趁着慕容崇瑞准备鱼饵当头,瞧瞧对柳风瑾道:“公主,圣上今天心情不好,奴才恳请公主能体谅圣上心情。”
柳风瑾目不斜视,低声冷道:“知道了。”
她与慕容崇瑞并排坐一起,她并不擅长钓鱼,前一世没有学过,这一世没有机会,这是她第一次钓鱼,对钓鱼要诀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只不过有样学样地跟着慕容崇瑞。
“坐到朕身边来,你就那么害怕朕吗?”慕容崇瑞道,声音很冷,但是柳风瑾抬起眸子一看,他眼睛有一种很深沉东西,有温情但比温情多,具体是什么,柳风瑾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钓鱼是需要静下心来,这种池鱼很狡猾,所以,除了静心还要讲求技巧。看看,这个鱼饵,是朕研究出来,是池鱼爱吃诱饵,水里有一股香味。”慕容崇瑞细心地帮柳风瑾穿好鱼饵,然后把鱼竿交给柳风瑾。
他看柳风瑾时候,眼神里有鼓励、有肯定。
柳风瑾忽然明白,他眼里那团深沉东西,是一种叫父爱东西。
父爱,离自己太遥远了,自从来到南宸国,就没有享受过,如果柳致墨也曾她心里留下一个父亲印象,那一定是个负面形象,她宁可不要这样父亲。
柳风瑾笑道:“皇上心情不好时候就喜欢来钓鱼?”
慕容崇瑞顿了一下,道:“是啊,以往朕心烦时候就会来这里钓鱼,这里有很多朕熟悉情景,以前这里还不是宫殿。不过,今天朕很开心,因为有你陪着朕这里钓鱼。”
柳风瑾心道:这凌霄殿莫非从前了他与尉迟兮然幽会地方?但是又不敢问,毕竟是第一次钓鱼,充满了好奇和兴奋,道:“等一下我们钓了池鱼,我们就地烤着吃,皇上您说好不好?”
慕容崇瑞笑道:“好!这池鱼适合烤着吃,朕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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