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一路往北去。
船舱内的人手不释卷,整个身心都沉浸到了册子中。
护卫站在甲板上,眺望了一眼雾气渐渐散开的江面。
不多时,后头一直在盯着“尾巴”的另一名护卫立刻走了过来。
在意料中的,那艘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头,没有离开过。
行驶在江面上,他们坐的船加速,后头的船也跟着加速。
&nb? ;此刻已经出了西兰南城北航道的一片峡谷。
这里虽然不比那段南下来时遇到激流跟风雨的险道,但是夜雾弥漫时航行江上同样要背负风险的。
直至船顺利驶出峡谷,掌舵的船老大方才松了口气。
听到舱外隐约传来的对话声,船老大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下一站到此处的距离。
依照这时候他们的行进速度,一切顺利的话,明日中午应该就能到达了
雾气淡了些,船继续往前行。
除了峡谷,江面开阔,两条船的速度都比先前快了很多。
随船的几名天放的护卫,护卫着舱中那位“主上”,此刻瞧见江面的状况好了一些,不约而同地聚拢到了甲板上。
当然他们没忘记后头跟着的“尾巴”。
几个人都在关注着这一幕,眼风扫过后方江面上那条始终跟随的船,每隔一会儿,就会有护卫去船尾察看。
后半夜。腿上绑了纸条的鸽子,舒展翅膀扑棱着飞到了空中,沿着江面往北的方向。朝下一站飞去。
下一站,就是他们即将要跟天放汇合的地点,西兰南城往北的下一站码头。
刚才放飞的鸽子是船上的护卫们跟天放之间用来传信的工具。
等天亮前,就能将这里的消息顺利传递到下一站天放停留休息的地方,告知他。
这样一来,主上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护卫们算是完成这一站接受的任务
望着鸽子消失在了远处。放飞的护卫方才如释重负。
江风吹拂,护卫站在甲板上继续盯了片刻,他看着鸽子消失的方向。确定飞远了没有回头,他才重新折返舱内。
他的同伴正等在那里。
两个人靠近了一步说话。
“主上这会儿是不是在山中赶路?”走进舱内的那名护卫看了一眼等候的同伴,随即低声询问道。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情。
“你看船行在江面上这么大的雾,想必山里也是。主上带着人赶夜路不晓得路况如何?”
护卫往内舱方向瞥了一眼。那里很安静,也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从开船到现在,只有护卫去送过一次茶水跟点心。
舱内的人没有任何要求,唯一的消遣就是专注看着主上给他的册子。
那位冒牌的“主上”,也就是戏班子里的戏痴白先生从上船开始一步都没有移动过。
所有人都将他的举动看在了眼里。
同伴看着他的视线方向,感慨地道:“凡是对一桩事情入了迷的人,很多都是这样的。”
护卫迟疑了一下,接话道:“包括咱们主上的。小师”
他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同伴用力一拍。警醒地拍停了话语。
“你还是不长记性,“同伴咬牙压低了声音道,”提醒过你多次了,主上的事情不是咱们能随便议论的。”
那人露出讪讪的表情,转头看了眼船舱外,接着收回视线定了定神再度望向同伴。
他不解的看了同伴一眼道:“你说,主上怎么就知道会有人沿着水路跟踪呢”
“在西兰南城宅院里的时候,主上就开始着手安排了。”
其实,要是往前推,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天放未雨绸缪,提前布置好的。
护卫心底还有些疑问未解。
正巧趁着同伴在这里,又没有那么多人。
其余的伙伴正在各处看着,有人盯着船尾,有人在舱门外盯着那个冒牌的主上,有人去跟船老大询问了。
各自都有事,闲着能解开他疑问的,就是面前人,护卫打算趁机会一并问问清楚。
不能议论那些事,至少还有别的话可以拿出来说说的吧!
“难道西兰南城里,咱们的人有走漏风声的?”
护卫说话的时候皱了皱眉,无意展开了联想。
他看着同伴道:“主上通知安排船只,都是悄悄在暗中进行的,什么人消息这么快呢?”
“那还用问,一定是盯着西兰南城的人。”
同伴不以为然的道:“他们都能在南城纵火,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
“安排船这件事,虽然是暗中进行的,但是西兰南的码头就那么点地方。“
同伴顿了顿,盯着他看了一眼继续道:“你跟我都清楚得很,只要是刻意安插人手紧盯着的,别说是人了,哪怕是只鸟儿,飞出去也会被人瞧见的。”
“何况咱们的船还更换了一次,动静就更大了。”
同伴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主上碰上那位公子,确实是棋逢对手了!”
“哪位?“
“你说的是国都城那边的”护卫忽然间变了脸色道,“你消息比我快,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南城的火也跟他有关?”
“不对啊,咱们可是在国都城跟人合作过的,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安排人手在西兰南”
“等等!”护卫好似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如醍醐灌顶。“难道也是因为”
“因为小师”他顿住了话茬儿,望向同伴一脸震惊。
“你真是够迟钝的,要不主上为何要兵分两路走呢?”
同伴摇了摇头。看着护卫语气无奈地道:“你当主上是闹着玩儿呢!”
“到了下一站,咱们怎么安排的?”护卫终于理清楚了思绪,看向同伴问。
“主上临行前叮嘱过,舱里那位”同伴撇了撇嘴道,“等到了下一站得看护着他平安换船去海国的。”
“这是来之前,主上跟戏班子的人说好的。“
这件事,船上的几名护卫中清楚的不止一个。
“这位还是人家的台柱子呢
。少不得要厚待几分。”
白先生于戏班子来说,的确是中流砥柱。
护卫语气带了几分迫切地道:“我问的是咱们接下来怎么做,不是那个戏痴!”
“就是叫咱们稍安勿躁。船行先到下一站。“
同伴镇定地接话道:“等到了岸上,见过主上,自然会有下一步的计划。”
“你着什么急呢!”
他瞟了护卫一眼。
“照你看,那位小师妹会不会”
护卫看着他。晃了晃脑袋郁闷地道:“我还是有些想不透。”
“若是要动手。千里迢迢的也不嫌麻烦。“
护卫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的神色:“早在国都城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动手呢?”
话音刚落,同伴就盯住了他不悦地道:“你现在莫非是在嫌对方没把握好时机来找咱们的麻烦?”
“哎,我说你哪边儿的啊!”
护卫赶紧解释了一句,苦笑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对方一定还会找来的。”
“你说主上可以瞒过他们那批跟踪的人一次,但是计策不能反复用啊!”
同伴用很笃定的语气回应他道:“这个你放心,争的就是那点时间。只要拖延而已。”
我跟少年身在破庙内。
我决定得问清楚早上他跟大爷单独谈话的内容。
我心中的疑问眼下只有他还能解答一二,身边又没有靠谱的人。
无比怀念跟某人在一起的时光啊!
我心知关于路线的事情有内幕。少年之前从未透露细节,我就是跟着他在山中游走而已。
不过,哪怕是话到嘴边,我迫切地想问,好像也只能等待片刻。
因为少年有事要做,他开始忙碌起来了!
离开破庙奔着那帮来的陌生人的时候,地上那一个火堆在我们走之前被熄灭了。
这会儿我跟他回到原来的位置,自然得重新点燃好派用场。
少年一开始做事,立马显得我挺闲的。
因为这里他一个人就够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种感觉,尴尬症都快要犯了!
于是我想了想,转身走到后头,大雨还没有落下来,破庙内找不到容器,我只好将带来的水囊灌满了清水。
我有些怀念吃货武玉随身携带的那口锅了。
这种时候要是在身边,我恰好能妥善利用起来啊!
鱼香味渐渐从大殿飘来,我从后院过去的时候,瞧见傲娇少年正专心在火边搭了架子烤着鱼。
乌云压得更低,一阵闷雷滚过。
等待很久的这场比预期中延迟的大雨姗姗来迟,终于降落下来。
雨点极有气势,砸至破庙外的树木上,似铁蹄声阵阵响起。
一瞬间我居然有种错觉,好像有千军万马自远处奔驰而来!
我走到窗边眺望远处。
要不是找到了避雨的地方,在山野中来这么一场大雨的话,我跟少年走在路上肯定无比狼狈!
我低下头默默地想了想。
现在已经想明白个中有些内幕了,局面至少比我刚进山的时候更加明朗了一些。
我知道少年对这一带的熟悉程度肯定超过我,这一点我可以肯定的。
“小菱,”身后,少年忽然间低低地唤了我一声。
我转过头看着他,随后视线望火堆瞄了一眼。
他对着我招了招手,于是我走过去,坐在火堆旁之前我收拾出来的那片干净地方,目光定定的望着他。
我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
“小菱,先前他们的交易,你怎么看?”
少年沉声问,他的视线还集中在火堆旁他亲手搭成的简易架子上,香气正是从那边散发出来的。
香气弥散开,很快遍布了整个大殿。
这里本该是清静的地方,没想到一场大雨拦阻,我们被迫在这里临时停留。
我跟少年视线对上却没有回答他,脑中还在回想被刚在在山道上两拨人交易的整个过程。
我说过,其中的细节我会格外留意到。
这会儿少年问起,我自然想跟他聊聊,但是没有我想知道的路线更迫切。
因此我沉默了几秒钟,立刻跟他开口问:“早上离开的时候,你跟大爷你们聊了什么?“
我看着少年,顿了顿接续道:“是关于这一带的地形还是我不知道的细节?”
从头到尾最让我惊讶的就是马车居然可以到达我们所在的位置。
这很不合情理,我跟少年走过的路线,简直需要披荆斩棘了,不少地方都格外难走。
好吧,就算他是不清楚这一带地形的,但是大爷特意找到他,跟他嘱咐,难道都不会提到一句么?
至少他让我选择的时候,压根就没说过这一带详细的路况啊!
他只说一边是近一些的,靠近虎崖村,虽然路难走,但节省时间,所以我欣然跟随了。
到现在,我很难理解他的本意。
少年听言一愣,望着我,随后他唇角弯了弯问:“小菱,你是在担心到不了虎崖村还是”
这家伙简直让人有点抓狂!
他又一次避开了我的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只好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次我问得更加直白些。
但是少年看着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
“小菱,我让你选,你走了这条道,我也同意走这里,自有我的道理。“
“你要相信我。”
少年眼神一转,眸光深深地盯着我看。
“好吧,我知道其实我问你也是白问的。”
我叹了口气,望着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持。
其实我明白,傲娇少年若是想如实相告,不会拖到现在。
很明显是他隐瞒了一部分事情,然而他目的是什么呢?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慢慢了解他,两个人在路上,也可以称作是朋友了。
朋友之间,欺瞒了对方迫切想知晓的重要的讯息,那友谊的小船得翻了吧!
/>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很后悔,皱眉看着那个家伙,心绪烦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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