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碧云颓丧地靠在床背上,眼睛空洞无神,痴痴地想着刚才云书岳说过的话“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原来,他并不在乎这个孩子啊。可她,没了孩子,今后怎么在这庆王府里立足?想想自己这辈子就要被困在这个深得不见底的大院子里,她就一阵后怕!
筱蓉默默地低着头,直到云书岳离开,她才瞥了一眼刘碧云:这个大家闺秀也太没有风范了,连这点儿手段都没有,还怎么笼络男人的心呢。
她刚没了孩子,心情不好谁都能理解。云书岳虽然和她不睦,可看在夫妻的份上还是来看她了,可她没有一句温柔的话,张嘴就是破口大骂。
云书岳要是真的喜欢她,也许还能忍让些,看在没了孩子的份上,还能安慰安慰她。可她也不想想,当初是用了什么龌龊手段才有了这个孩子的。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敢这么胆大害她小产,御医说了之后再难有孕,她之后还有什么资本在这府里扬眉吐气呢。
见刘碧云精神不济,刚小产过,又和云书岳吵了一阵子,现在肯定是要歇息了,于是她连忙告辞:“世子妃,您先好好歇息,奴婢这就下去了。”
可刘碧云却拉着她的手不放:“你在这儿跟我说说话。”筱蓉只好待在这儿了。
张嬷嬷挨了打自然没脸再来,小蝶虽然忠心,可这样的事儿她却插不上嘴,屋里能和刘碧云说得上话的也就是筱蓉了。她又通医道,能多开解开解刘碧云自然是不错的。
筱蓉寻思了一阵子,就劝刘碧云,“世子妃现在还是想着怎么和世子修复关系才是关键的。今儿世子妃说了这样的话,世子怕是短时间里不会过来了。”
“他来不来有什么要紧?我还不稀罕呢。”刘碧云色厉内荏,可她眸中的神情显然泄露了这一切。哪个女人不想着丈夫能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呢。
筱蓉嘴角微微上翘。这个刘碧云,明显地口不对心。
她不动声色地劝说:“世子妃这么想就难办了。这个王府里,别说是世子妃了,就是那三个侍妾也知道怎么讨好、巴结世子。世子妃如今没了孩子,还怎么能打动世子的心,要是一味地和世子硬扛着,岂不是便宜了那三个侍妾?”
就见刘碧云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是说到她心里去了。
筱蓉趁热打铁,“所以,世子妃目前不能和世子有什么罅隙。省得让那些小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碧云就心有所动,拉了筱蓉的手用上了些力气,还未开口。脸颊就有一些红晕,迟疑了半晌才道:“你也知道,上次要不是你,世子怎么可能留下来过夜?漫说现在我身子不能生养,就算是调理好了。世子爷不来,我还不是惘然?这孩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又上哪儿去弄呢?”
神色间,终于漫上了浓浓的惆怅。筱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宽着她的心:“世子爷这些日子不经常来吗?等他气儿消了。肯定还会来的。世子妃如今身子不好,还该让人到刘府报个信儿,让老夫人过来看看。”
“我娘来了能有什么用?无非是陪着伤心罢了。”事到如今。刘碧云只觉得没脸,要不是小人作祟,她怎么会吃了这样的亏,不由又动气怒来,拍得床帮山响:“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下这样的毒手。定要活扒了她的皮!”
筱蓉苦笑,人家既然敢做了。就有法子掩盖,就刘碧云这个样子,在这府里迟早会遭人暗算的。若是经了这一遭,她还不长个记性,日后,她可就帮不了她了。
见小蝶端了一盅鸡汤过来,筱蓉就趁势退下去了。回到屋里细细思量今儿这件事,这分明是幕后有人指使的,那三个侍妾,虽然刘碧云一口咬定了就是她们干的,可没凭没据的,谁也不好乱说。
她们来王府还没有刘碧云的日子长,根基尚浅,就算是和刘碧云不对路,也不见得敢下这样的手。
会是谁呢?
她想得出神,连小丫头叫她吃饭都没听见。还是那个叫喜儿的小丫头大喊了几声,她才跟了出去到灶旁的厢房里用了饭。
回来的路上,就向那小丫头打听,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和她年纪差不多,两个人平日里又好,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一大早,刘碧云揪起来梳洗了,就带了丫头婆子给王妃去请安。
王府里的规矩,做媳妇的就得给婆婆晨昏定省,虽然这王妃不是世子的生母,可现在她才是堂堂的庆王妃,刘碧云自然得去。
都是往常里天天走的道儿,谁知道今儿刘碧云走着走着却硬是摔了一大跤,当时就觉得下腹一阵阵锥心的疼。
她是个要强的人,怕不去的话,王妃会不快。世子不喜她,若是连婆婆都不喜了,那她还怎么在这王府里生活?于是她咬牙坚持去给王妃请了安。
当时王妃见她脸色不好,还嗔怪她不该来。又让人去请了御医过来。
后来刘碧云下身就开始见红,小腹坠疼不止。结果可想而知了。
筱蓉心里就暗道:这个刘碧云可真够痴的,摔了一跤,搭上个孩子,还落了个不听话的名儿。
这可是庆王府的嫡长孙啊,一下子就这么没了,就算是她心里有再大的委屈,王妃也可以一句话就轻轻地给她掩盖了:年纪轻,不懂事,不知道保养……
这要是传了出去,京都的勋贵圈子里的人,怕都要轻看她吧?
要是她日后还能生养,过了年把再生出一个来,自然也就堵住了别人的嘴。偏偏御医又诊断说不能生养了,这下子,刘碧云就等着被人看笑话吧。
她思前想后,既然三个侍妾不大可能下手,那么会是谁呢?
这个王府里,除了那三个侍妾不想让刘碧云诞下嫡长子,还有谁会见不得世子好呢?能做这样事儿的人,绝不会是那些下三滥,至少要是个主子身份的人。
可庆王府人口简单,上房里数得着的就那么几个主子。庆王爷就算是不喜刘碧云,可也没必要和自己的亲孙子作对啊。他自然是万万不会下手的。
还能有谁呢?莫非是云书岳?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是刘碧云用那种手段才有的,不想要不成?可要是这样的话,云书岳岂不是连个禽兽都不如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何况他堂堂一个大男人?
要是他们都不是那个幕后的人,还能是谁呢?
她忽然想到了那张保养得宜,时刻表现出一副雍容大度的脸,莫非是她?若是她的话,这个事儿就能想得通了。
她不是世子的生母,又不是嫡女,一个庶女能在姐姐死后嫁过来,就算是做填房,那也不是一般的填房。
鼎鼎有名的庆王可是皇上的亲叔父,又是摄政王的胞弟,再没有比做庆王妃更有面子的了。就算是宫里的嫔妃,也不见得就有庆王妃的福气大。一嫁过来势必要主持中馈的,势必是要独当一面的。
这份荣耀,怕是京中王公贵族的千金闺秀们都期盼的吧?当初庆王也不老,人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无非就是有了一个几岁大点的儿子。若是自己日后诞下麟儿,身份更是不一般的尊贵。
显然,庆王妃的运气还不够好,到如今也没有一儿半女的傍身,只好把世子当成亲生的对待。
可筱蓉前世里接触过心理学,越是这种高门大户的妇人,心肠不见得就那么善良。表面上,她也许是个合格的母亲,可背地里,谁知道她会不会使手段呢?
想到此,她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头一次,为这种豪门大户中的恩怨感到可怕。
若是王妃下的手,那就说得通了。世子非她亲生,她又没有儿子,自然不想让世子过得好,只能走这一招了。
要是想查清这件事儿,一时半会的空怕没有结果。庆王妃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来,就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胡思乱想了大半夜,直到三更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
早上一睁眼,天色已大亮了。透过纸糊的窗户,筱蓉看到院子里已经有婆子在洒扫庭除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披衣起来。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听外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慌里慌张地就往上房里跑。
不多时,整个院子都传遍了,自然筱蓉也听见了。
原来云书岳已经把事儿查清楚了,有人在刘碧云请安的路上洒了清油,本来初夏的天儿,露水又多,早上走在路面上,自然就湿滑起来。
刘碧云就那样跌了个措手不及,还不到三个月份的胎儿,本就极不牢固,就这样吃了个哑巴亏。
只是线索在查到厨房时,就断了。这清油就是家里做饭用的,自然是有人从厨房里偷出来的。可是管厨房的管事婆子忽然心绞痛发作,死在了家里。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自然以后的事儿就查不出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