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伯格斯统原本的计划是请君入瓮。先潜入索法拉将埃斯皮诺沙抓获,然后在港口配置军舰和大炮,等海盗船来救援时,就可以利用索法拉固有的防御工事将其一一消灭。一般来说,守城要比攻城容易得多,而且只需要攻城的一半兵力即可。只要海盗们没有全部出动围攻,这个计划就可以成功。根据伯格斯统得到的线索,隶属于埃斯皮诺沙手下的海盗船约有十来艘,彼此之间很少有联系,平时是由舒伯特※#8226;格拉斯负责下达任务,从没有过一起合作的例子,所以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排除了。
在独木帆船的船底躺着一个男人,脸色极为苍白,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范科德用了盐嗅和烈酒才让男人醒过来。
费南德仔细询问了送信人的样子,根据当地人的描述可以判断那个人不是塞,而是库比。这到底真的是塞的信,还是库比伪造的?库比又怎么知道丽璐现在的位置?他为什么不亲自来送信?如果这是塞的本意的话,那他想告诉丽璐什么事呢?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封信都显得十分可疑,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一样。
塞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常常感到喘不过气来,然后拼命地咳嗽。他的手紧紧按住胸口,那只手上青筋暴出,可以清楚地看到每根骨头。范科德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只能摇了摇头。
三年前,东非的商业协会已经由原来的一百多家锐减到二十家,埃斯皮诺沙的势力已经占到了六成,不过老字号的贸易商还是愿意和塞的主人合作。但是商船一艘接一艘地出了问题,水手们也纷纷离去,不过只要有塞在,商业协会就不会倒下。有一天,塞被埃斯皮诺沙邀约,埃斯皮诺沙希望塞放弃他的主人来为自己效力,并许诺了丰厚的报酬,塞当场就回绝了,他对主人的忠诚可不是用钱能够收买的。随后塞的船也遇上了海盗,他好不容易逃过一死回到主人身边,却发现自己被当成背叛者,连主人都不再相信他。塞离开了商业协会,不久商业协会就倒闭了,主人自尽,所有的贸易都被埃斯皮诺沙强占了。
“让他来看你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吗?“费南德又故意说出让丽璐气得大叫的话。
塞想通了所有的事,自己的诬名,主人的自尽,商业协会的倒闭,全是埃斯皮诺沙一手造成的,复仇的火焰在塞的胸口燃烧起来。他多次潜入埃斯皮诺沙的公馆行刺,或者埋伏在路上偷袭,但是都以失败而告终。埃斯皮诺沙身边有数十个武艺高强的人保护着,每次都是塞被打得浑身是伤。塞很清楚,对方之所以留下他的性命是为了折磨他,就像看一只被剪去了翅膀在地上挣扎的老鹰一样,他们可以从中获得满足感。
有一天塞被埃斯皮诺沙的手下抓了起来,舒伯特※#8226;格拉斯强迫他吞下一种白色的粉末。那东西吃下去之后,塞觉得身体变轻了,全身仿佛刚泡过热水一样,伤痛全都消失了。然后他的主人出现在眼前,向他道歉说不应该怀疑他,已经倒塌的商业协会,卖掉的船和离去的水手又重新回来了,一时间他几乎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境。但是这些景象一下子就消失了,只有主人自尽的画面残留在脑海中。塞在自己的惊叫声中醒来,发现自己倒在大街上,冷冷的月光照在脸上,痛苦、疲劳、辛酸、悲伤、愤怒、耻辱,种种的感情又填满了他的身体。
其实还有一件事是心照不宣的。既然对方知道丽璐的行踪,自然也就知道伯格斯统舰队的动向,所以现在留在岛上也很危险,因此才更需要丽璐去查个明白。
塞这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埃斯皮诺沙计划的。他暗中雇佣海盗,收买对方的水手,故意制造怪异事件,以破坏商业协会的信用。但是塞的存在却是商业协会最大的支柱,而且他的才能也是埃斯皮诺沙所需要的,所以想要拉拢他。结果收买失败,埃斯皮诺沙便选择破坏他,散播谣言,将所有事情都加祸给塞。果然,塞被主人解雇,商业协会立刻垮台,埃斯皮诺沙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整个东非。如果再推算回去,原本那近一百家商业协会的消失也一定和埃斯皮诺沙有关。
紧接着就开始商讨细节问题。只有一点还不能确定,那就是行动的时间。必须要找索法拉防卫最松的时机潜入,事先要计算好从马达加斯加到索法拉需要的时间,要掌握海盗们的大致动向,要查明埃斯皮诺沙的具体位置等等。伯格斯统早已在城里安排了密探,现在只等进一步的消息,一旦有了准确的情报,他们就马上出发。而在此之前,只能在这个岛上暂避一阵。
丽璐不停地询问卡米尔到底会有什么事,不过一踏上军舰,她就明白了。因为站在她面前的苍白着脸的男人正是那天袭击她的人,也就是塞※#8226;罗依特本人。
卡米尔只好再次出来打圆场:“你们两个别吵了。这可是在别人的船上!“丽璐和费南德这才停止了斗嘴。
伯格斯统把丽璐收到信的事告诉男人,男人立刻抓住他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那是圈套!埃斯皮诺沙想要干掉丽璐,所以让库比把她引到莫桑比克去,乘她落单的时候袭击她。请快点去救她!”
要对付埃斯皮诺沙,首先必须解决这群海盗。埃斯皮诺沙只是躲在索法拉的公馆里,要抓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的手下却会马上赶来救他,若被海盗们封锁了港口,也一样逃不出去。但是如果把精力都放在海盗身上,恐怕埃斯皮诺沙会乘机溜掉,海盗人数众多,又神出鬼没,可不像舒派亚的商船那么好抓,万一所有的海盗一起行动将舰队包围,那么即使有三艘军舰也敌不过。
卡米尔连忙转移了话题,说道:“这下子我们都成了埃斯皮诺沙的眼中钉了。看来想逃也逃不掉了。”
阿伦海姆号同样发现了紧紧追赶的瑞典海军军舰,也意识到情况有变,便放弃原先的路线掉转船头和维斯泰洛斯号会合。
伯格斯统望着她深紫色的眼睛说道:“放心吧,塞拉。我会亲手消灭埃斯皮诺沙的!”他朝格尔哈特点点头,格尔哈特便从书橱中取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开始了说明。
沉默中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那是塞拉的声音:“赫德拉姆,请你,消灭,埃斯皮诺沙!”塞拉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地说完了话,这样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塞请求丽璐打倒埃斯皮诺沙,不光为了他自己和他的主人,也为了库比和所有非洲东海岸的人们。只要有埃斯皮诺沙一天,这里的人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在人群中看到丽璐时,塞却突然清醒过来。他从这个女孩身上感觉到一股与众不同的力量,或许可以打倒埃斯皮诺沙。塞想向丽璐走去,但是身体却不停使唤,仍然是野兽一般的举动,结果被打昏在地。
两艘军舰沿着阿伦海姆号的行迹一路追赶,终于在两个小时后看到了它的身影。幸好它还没有受到袭击,对方可能希望在远离马达加斯加的地方下手,所以丽璐又一次逃过了被大炮轰炸的危险。
塞吞下的白色粉末就是麻药,没人能抵达得住它的诱惑。每当药瘾发作时,塞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无意识地做出一些事情来,偷窃或是抢劫,用这种方法得来的钱去买麻药,甚至直接去抢麻药。他不止一次被人抓住关起来,每次都是舒伯特把他放出来。
如果能加上阿伦海姆号船员们的协助,伯格斯统就可以专心对付海战,而将捉拿埃斯皮诺沙的任务交给费南德等人。对于这个提议费南德自然不会拒绝。
然而到了第二天,岛上的居民给丽璐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请丽璐和阿伦海姆号的人去一趟莫桑比克,有重要的事告知,最后的署名是塞※#8226;罗依特。
十年前是一个受人尊敬、意气风发的水手,十年后却病死在床榻上。塞一定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而且还带着背叛者的诬名。
阿伦海姆号离开两个小时后,一艘独木帆船漂到了马达加斯加岛的海边。维斯泰洛斯号的了望手远远看见,便立刻报告了伯格斯统。帆船上看起来没有人在操纵,是顺着海流漂到附近的,但是却没办法进入这个海湾。伯格斯统指示查理带两艘小船kao近检查一下。
第二天一整天,塞都觉得浑身无力。在同样的时间,舒伯特又出现了,让他吃下白色的粉末。那粉末仿佛有魔力一样,塞立刻恢复了精神。但是之后,舒伯特却不再来了。塞发觉自己已经离不开那种粉末,吃任何东西也不能满足他的**。塞被眼前的幻影折磨地死去活来,终于忍不住向埃斯皮诺沙低头。当他恢复神智后,又为自己的软弱感到羞愧,他发誓再也不求埃斯皮诺沙了。
伯格斯统立刻知道事情不妙了。如果这个男人就是塞,那么丽璐收到的信就是假的,她的处境将会变得十分危险。虽然也不能证明男人的话就是真的,但是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所透lou出的真诚却足以让伯格斯统相信。
塞一看到丽璐立刻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和那天一样像一只野兽似的,不过眼神却温和得多。在范科德的强烈要求下,塞无论如何必须躺下,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所以之后的话都是塞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对丽璐说的。
“小心舒伯特。他是所有海盗的头儿,他的阴谋……”这是塞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却仍然没能说完。
听了这话,伯格斯统不再犹豫,他下令维斯泰洛斯号和波第兰图斯号准备出发去救丽璐,而阿克多里斯则留下等候消息。考虑到可能会发生海战,所以塞拉被留了下来,尽管她本人不愿意,不过伯格斯统还是让曼奴埃尔陪她一起留下。自称是塞的男人要求同去,医生说他现在的身体十分虚弱,经不起长途旅行,男人根本不听劝告,态度异常坚决,伯格斯统也不再阻止,他从男人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必死的决心。
那一次又是库比救了他。从库比口中,塞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名字,也知道舒伯特准备偷袭女孩的商船。他在港口偷了一艘独木帆船想追赶阿伦海姆号,但是体力不支又昏倒在船上。幸好被伯格斯统舰队发现,带他来见丽璐,终于还是赶上了。
阿伦海姆号带着不安的心情离开了马达加斯加的海湾,以往没有哪次出海是在没有明确的目标下出发的,这可是第一次。
查理乘着小船缓缓接近独木帆船,了望手则被命令每隔半分钟报告一次周围的情况。直到查理登上了独木帆船,也没有发生异常现象。查理用锁链把独木帆船和自己的船绑在一起,又返回了海湾。
如果去说不定就中了某个人的计谋,如果不去又不能弄清真相,所以丽璐最后还是决定赴约。
她向伯格斯统说明了缘由,并保证七天之内一定回来。从马达加斯加到莫桑比克大约需要两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要在三天之内解决,若是超过了时间还没有回来,那就说明他们出事了。到时只能依照伯格斯统原先的计划行动,抓住埃斯皮诺沙做人质,再考虑下一步。
“我才不想逃呢!让他放马过来尝尝我的厉害!”丽璐马上接了口。
地图上标明了非洲东海岸的五个主要的港口,从最南端的开普顿到最北方的摩加迪休,都在埃斯皮诺沙的控制之下,据点则是在索法拉。埃斯皮诺沙除了有大型武装商船队以外,还把附近的海盗都收买到自己旗下,舒伯特※#8226;格拉斯便是其中之一。海盗在暗中贩运奴隶,偷进麻药,打劫商船,所得的好处自然归埃斯皮诺沙所有。基本上就是一群家养的狼。
男人睁开灰色的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我是塞※#8226;罗依特。我要找丽璐※#8226;阿歌特小姐!”
关于库比,塞对他没有怨恨。库比一直是和塞并肩支撑商业协会的好友,商船被海盗袭击时,是库比死命抵挡塞才能跳海拖身。后来库比被海盗抓获,为了保命才投kao埃斯皮诺沙。他负责探听各个出现在索法拉的商船的信息,并报告给舒伯特。若是有点油水的商船,舒伯特就会动手抢劫,这一次阿伦海姆号被盯上了。库比还负责监视塞的一举一动,却从没加害过他,好几次还把他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库比心里一定充满了悔恨,他一定认为自己出卖了灵魂苟且偷生,对不起塞,也对不起原来的主人,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能再见到库比,塞希望告诉他,不要后悔他的选择,能够活下去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人。因为塞几乎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念头,整天沉迷于麻药之中,复仇的决心早已不知被丢到哪个角落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