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滨族的使者?”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骑士盔甲的人类。一路过来,虽然有一个黑魔法师带路,但是沿途看到的各sè各样的不死生物还是会让人情不自禁的的感到头皮发麻。而那个黑魔法师简直就和亡灵没啥两样,眼前看到一个正常的人类实在太好了。
使者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吸血鬼的人类部下。这个人大概五十上下,没戴头盔,头发理得很短,但是依然显得黑白斑驳。他的肩膀宽阔,肌肉结实,眉宇之间透露着一种军人的威仪。但是他的神sè让人情不自禁的产生一种“木讷”的感觉。这个人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单纯的军人,是那种习惯于军营而不是社会的人。这个人看起来既不是那种追求力量不惜一切的黑魔法师(而且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是那种嗜钱如命的财迷雇佣兵。这样一个人居然成了吸血鬼的部下,让使者不由得不感到略微的错愕。
不过幸好他马上回过神来了。
“是的,我有事求见吸血……公爵大人。”使者下意识的开口,差点就说错话了。
一阵寒风吹过,传来刺鼻的腐臭味。闻到这个味道之后,这个中年军官皱起了眉头。然后努努嘴示意使者跟他走。
他们没有朝着不死军团的核心位置前进,而是转了一个圈,从外面绕到了一个长满常绿灌木的小山坡上。虽然今天天sè很yīn沉,但是使者还是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吸血鬼。
吸血鬼的红sè盔甲,在背景的衬托下实在太显眼了。此时吸血鬼正好站在一块巨石的前面,白sè的石头衬托下,能让人隔着老远就看到那血sè的身影。
也许是觉得剩下的的路已经不需要指引了,那个带路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从斜刺里离开了,使者定了定神,继续走向吸血鬼。
“你就是滨族的使者?”吸血鬼没有戴头盔,单纯从脸部来看,几乎看不出他和人类有什么区别。传说中吸血鬼的獠牙外凸,但是事实似乎没那么显眼。假如吸血鬼确实有獠牙,那么至少也可以隐藏在嘴唇之下。事实上,如果他身上没有穿着这血sè的,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魔法能量的盔甲,或许使者会担心自己认错了人。
“公爵大人,我带来了我们的最新……建议。”使者从身上拿出那件封好的文件。
“虽然我不抱什么期望,但是姑且看一下吧。”吸血鬼伸手接过那封文件,打开并且用很快的速度阅读完毕。
“这就是你们的提议?恢复和平,让我释放手里的俘虏,交还武器和粮草。而你们则撤离我的土地,并且回家去。”
吸血鬼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问道。他再看了一次
“我们希望大家休止兵戈,和平共处。”使者大声的回答。
“这真的不像是你们要说的话。”吸血鬼看了看手里的文件,三两下将其撕成了碎片,随手朝身后一丢。“这是最后通牒?”他用讽刺的口吻反问。
“不,这只是……谈判草案……我们在进行一场谈判。”使者尽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我是来尝试解决我们之间的……误会。您的手中有我们的非战斗人员,按照一切文明生物之间通行的原则,他们不应该受到战争的波及。”
“如果是我们双方在公平原则之下从容不迫的陈述各自的主张,那么我就认为这是一场谈判。但是,在你站在这里的同时,你们那些有备而来的军队随时都在调动并威胁着我,这与你的建议是颇相矛盾的。在我看来,你到这里来,是想自己作这次交涉的裁判,而交涉的结果完全有可能是这样的:如果我按照你们所说的‘文明’战争的方式,把你们那些妇孺和物资交还给你,那等于就是武装了我的敌人,好让他们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攻击我。”
“这是什么意思?血sè公爵,你在质疑我们的诚意?”
“诚意?我只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欺骗和诡计。你以为我是可以随意糊弄的三岁小孩吗?你们回去?你们能回哪里去?你们的故乡早就被瑞恩人占据了,他们会容许你们回去吗?你们等着我把武器和家属还给你,好让你们毫无后顾之忧的攻打我?我见过愚蠢的,但我真的没见过像你——哦,不,应该说你的主子——那么愚蠢的。这种骗局,哪怕是最没有见识的农夫也不会上当。”
“不过呢,既然你已经提出了你们的要求,现在听听我的。我的要求很简单,滨族所有的士兵都放下武器,向我无条件投降。如果这样的话,我就饶你们一命,至少是暂时不会杀你们。这是你们祈求我仁慈的最后一次机会,不会再有下一次的。”
使者握紧了拳头,他的眼中怒火升腾。
“你还没打赢呢,血sè公爵!我们不会接受这种耻辱的条件,你以为我们滨族只是任你摆布的羔羊吗?我们还有强大的军队,我们会用坚定的意志作战到底的!瑞恩人会援助我们,全世界都会援助我们”
“如果坚定的意志能让你们的士兵刀剑穿胸不死,我就相信它有用。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讨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说说实际吧。”
“实际就是我们知道,在战争中,命运有时是无偏颇的,表面上占着优势的一方并不等于得到最终胜利,人数众多的一方有时也不一定稳cāo胜券。更何况我们的情况远没有那么糟糕。对我们来说,屈从于你,我们的一切希望都丧失了,但如果继续采取行动,为了我们自己的未来而战,我们就还有希望站立起来。血sè公爵,我们知道你力量有限,你当初没有乘势攻打米尔城,本身就说明了你的软弱。”
“强大和软弱都是相对而言的。我当初未去攻击米尔城,是因为我对瑞恩的实力有所畏惧。这一点我不否认,亦无需否认。但是你们并不是瑞恩人,你们滨族远比瑞恩更为赢弱,否则的话,你们为何要离开居住得好好的家乡,而试图占有西瓦尼亚?你们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命运,那样就应该准备接受眼下这样的命运。”
“我再强调一次,血sè公爵,你还没有胜利。就算在眼前这样不利的条件下,我们也远谈不上穷途末路。我们相信诸神会保佑我们,因为我们是以正义抗击邪恶。我们在军事力量上的不足——如果有不足的话——将通过与瑞恩人人结成具有约束力的同盟而得到弥补。因为哪怕仅仅是站在同为人类这样立场的缘故,他们也会来援助他们的同类的。因此,我们的力量绝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但是如果你接受我们的和平,那么我们就可以避开无谓的战斗。我们会回到故乡去,我们通过分散行动的方式达成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因为我们这样一个充满勇士的民族想要找到合适的栖身之处还是比较容易的,只要我们不试图占有和征服,很多国家都会愿意接纳我们。”
“说起神灵,我倒可以告诉你。确切的说,我和神之间的距离远远比你们和神之间的距离要短。我曾经和神面对面,甚至能够对她为所yù为。我不相信那种神可以给你们什么样的保佑。至于瑞恩人,你们相信他们会出于同类的立场而来帮助你们?在此我恭贺你们的天真,但不忌妒你们的愚蠢。当瑞恩人出于自己的利益而采取行动时,他们确实是世界上最有行动力的人;至于他们为其他人的利益而行动时,他们不会比蜗牛快多少,更别说是你们滨族。你们两方历史上还打不够多,仇恨不够深?”
使者咬紧了嘴唇,从吸血鬼脸上那种无所谓的神态,从吸血鬼嘴中那种充满嘲讽的口吻,他就知道这场谈判很难有一个结果。不过这方面他也是知道的,本来这就是一个步骤,一个战争之前的“通过仪式”罢了。
事实上确实如吸血鬼所说,无论这场谈判会不会成功,事情都不会有变化。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之后,滨族已经没有后退或者反悔的可能了。至少凯达萨没有这个可能。
他本着自己的职责,努力的再尝试了一次。当然,没有任何结果。这场谈判就到此为止,使者自己也知道自己也已经无能为力。于是他选择了告退。
艾修鲁法特看着对方沮丧的离开,一直走出视野范围。然后他低声的对身后说了一声,“出来吧。”
从他身后的那块大石头后方,五六个人走了出来。如果那个使者尚未离开,他恐怕就会因为惊讶而张大嘴巴而合不拢。因为这几个人他都认识。
领头的那一个就是达蒙,滨族的大长老。此时的他,面sè苍白,神情委顿,这是那种饱受内心的煎熬,在恐惧和不安中挣扎,并且长时间没有睡眠的人所常有的神情。
“好了,我已经和一方的使者谈完了,现在轮到和你们再谈谈。达蒙,凯达萨已经铁了心要和我战斗到底了,否则他就不会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至于你,照样可以选择你自己的道路。”
吸血鬼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为我们过去所做了一切向您道歉,我在这里恳求您的宽宏大量和怜悯。”达蒙立刻带头跪下来,“但是请相信我,关于这次战争,完全是凯达萨和瑞恩人一手策划,我们只是因为习俗和法律的力量而不得不跟从而已。”达蒙低下头,用他所说达到的最谦卑的声音说道。
“好吧,我就相信你。不过对我来说,口头上的保证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除了少数真正天xìng高贵的例外,人类并不值得信任。作为效忠的证明,我要你们为我做一件事情。”达蒙偷偷抬起眼,注意到吸血鬼散发着嗜血的愉悦,下颚兴奋的颤抖着。
“现在回去,加入到凯达萨的队伍里。在我和凯达萨决战的时候,我要你和你的军队从后方攻击他。如果你做到这一点,我就相信你对我的效忠。我会把你们部落的老弱妇孺全部完整无损的还给你们,而且我保证可以在我的土地上为你留下一块领地,供你和你的人民生活。你们将作为我臣民,zì yóu的生活下去。你们只需要遵从我的法律,服从我的命令,正如你们过去服从你们的首领一样。而我则允许你们自治,不会对你们提出违反你们的习俗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