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铁从回忆中醒来,天光已亮了,喇叭声响起,哨兵立正敬礼,几辆军用吉普车开进小院,车门开启,穿着乌克兰陆军秋季丛林迷彩服、端着突击步枪的士兵下车整齐列队,身着便装的一男一女紧跟着下车。
顾铁从二楼窗口打量二人的面貌,与昨天中将提供的资料对照,穿黑西服的小个子男人是国安委官员亚历山大,红发女人叫做瓦斯佳,《人民军队报》的记者。
“记者连个照相机都不带?真假。”顾铁嘟囔一句,抬腕看表,已经八点半了,离出发还有半个小时。
他将防弹背心套在衬衣外面,用快拔枪套固定好自卫手枪,粘好麦克风与耳机,披上外套,背起背包,背包里塞着防辐shè服、燃料电池、卫星接收器、线材和他带来的各种小工具。出门时,顾铁想了想,折回来将M1911揣进外套口袋,又在陈列柜里翻出两个M1911的弹夹,压满.45子弹。
下楼一看,客厅挤满了人,巴尔穿一身黑sè的高分子材料行动服,外套防弹背心,跟几个同样装束的男女聊着什么,想必是“湿婆”参加行动的成员了。
顾铁一眼瞅见其中有位曲线完美的金发美人儿,堆起一脸笑凑了过去,“同志们好。”他笑嘻嘻地挥手,用英语打招呼。
巴尔回头抓住他的胳膊:“这就是顾铁,量子网络工程师、值得信赖的伙伴、本次行动的高级顾问。顾铁,这是‘湿婆’的五位核心成员,半个月前你应该看过资料了。”
“你说那张自动销毁的电子纸?邮递员送来的时候我拆开扔桌上忘看了,去趟厕所回来一瞧,连我半张桌子都烧没了……”顾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金发美人扑哧一笑,巴尔文德拉无语地揉着太阳穴,“也就是说,你连这次行动的基本流程都不知道?”
“抱歉,老巴,等会儿在路上给我讲讲。”顾铁耸肩。
“毗湿奴一定坐在你肩头,你活到这么大是个神迹。”巴尔一拍额头,“安珀,路上负责简报。说重点。”
“ok,老大。”金发美女微笑点头。
“这是安珀,电子战专家,”巴尔依次介绍,“黑人兄弟叫定音鼓,爆破专家,高个子穿迷彩作战服的叫乔,狙击手,戴眼镜的是Tariq,原子能专长,胖女人是苏拉婶婶,其他人干不了的,她都干。”
顾铁一一点头示意,对戴眼镜的印度中年人说:“Tariq是星星的意思?”
“没错。”一副学者相貌的印度人以标准伦敦广播腔回答、
“Tariq是我的族叔,孟买理工大学的教授。”巴尔面带自豪地环视自己的队伍,“‘湿婆’的所有成员都是jīng英。在IPU里,‘湿婆’的总人数只是其他组织的零头,但IPU常委总有我们的一席之地,我们能做到的事情,没有其他人做得到。我像相信自己的右手一样相信他们。”
“三年前的你孤单多了。”顾铁叹道。
“听说你一样找到了好伙伴。”巴尔拍拍他的肩膀。
“再说吧,想起那些人我就头疼。”顾铁赶紧转移话题。
“铁先生。”一个女声响起,女记者瓦斯佳走入了他们的小圈子,“很高兴认识你,总编派我跟随你们行动,撰写报道稿件。听说这次行动是国际原子能机构对‘套娃’计划执行情况的定期检查?巴尔文德拉先生是国际原子能机构核能与核安全司远东地区执行秘书,那您的身份呢?请原谅我们报社没有获得关于您的官方资料。”
顾铁一头黑线。巴尔咳嗽两声,在他耳边轻轻说:“中将的安排,不然进入隔离区的审批流程很麻烦,你的身份随便编,回头补资料。”
“亲爱的瓦斯佳小姐,我是GTC反恐情报处的特派员,有证据显示某些IPU激进组织可能展开恐怖主义行动,我奉命对东亚各国的核设施安全进行检查。
但记者小姐你也知道的,乌克兰本身是IPU国家,对GTC的工作拒不支持,因此我只能隐藏身份,参加到国际原子能机构特派团当中。
我深深明白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与乌克兰zhèng fǔ的非量子化政治倾向相抵触,但反恐是国际大势,IPU激进组织不会因为IPU成员国的身份放过唾手可得的核原料,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完成检查工作后我立刻离境,不会对贵国造成任何困扰,当然也请瓦斯佳小姐高抬贵手,别让我的名字出现在报道当中,相信贵刊总编有过指示,不做摄影报道,文字稿要送安全委员会审核后刊发,对吧?
把我当做看得见摸不着的幽灵是今天行动中最恰当的态度,当然,这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私下更深层次的交流,是吧瓦斯佳小姐?”
顾铁抛个媚眼过去,瓦斯佳有些慌乱地点点头,走到一旁整理思绪了。
巴尔在身后举起大拇指:“真能编。”
“说真的,老巴,你们这回搞这么大动静,GTC那帮老头子就算再迟钝也该察觉了,就算乌克兰zhèng fǔ不合作,从匈牙利国境线送进两支别动队来也不是难事,有预案没?”顾铁正sè道。
巴尔点点头:“确实有消息说有个IPU高级官员因间谍罪被处决了,我不确定他掌握到多少情报,这次行动是‘湿婆’dú lì策划的,没有上报IPU总部,知情人仅限于‘湿婆’核心的几十人,到目前为止,应该还是比较安全的。话说回来,我们毕竟在IPU国家,他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中将你吃得透?”
“他是个胆小的老油条,顶多两不相帮,卖我,他还没那么大胆子。”
“外援就找了我一个?”顾铁指自己的鼻子。
“废话,信得过又有反追踪手段的好兄弟,我找不出第二个。”巴尔从鼻孔哼出一口气,“要是GTC真派行动队来,那说明‘湿婆’内部有很大漏洞,我该闭门反省了,真要来就来吧,跟他们斗了多少年了,也没怕过。”
“我从前也喜欢拿刀动枪的,老巴,你还年轻。”顾铁撇撇嘴,拉着安珀到一旁说闲话去了,没用几句话,就逗得金发美人花枝乱颤笑作一团。
客厅的大挂钟忽然敲响,九点整。巴尔背起装备,带领众人整装出发。
“湿婆”的六人、顾铁、亚历山大、瓦斯佳分乘三辆军用吉普车,十名乌克兰士兵登上一辆嘎斯重型卡车,四辆车组成的车队拐弯上了P02公路,一路向北。
乌克兰的初秋比较寒冷,顾铁裹紧外套,问身边的安珀:“冷不冷?要不要加衣服?”
“她是俄罗斯人。”开车的乔用带着浓厚意大利口音的英语说,顾铁立马就明白了,这个扎马尾辫的黑发男人对安珀有点意思,他偷偷坏笑起来,伸手摸摸安珀的大腿:“你们穿的作战服保暖吗?看起来很薄的样子。”
“透气保暖耐磨抗划,有一定的防刺与防弹能力。”乔不回头,替安珀回答,金发女人吃吃地笑着。
“还很紧身呢,是不是要穿无痕内衣?”顾铁不安分地瞅着女人的某些部位,很遗憾,防弹背心的防护范围比较大。
“会不会对发育造成压迫?”他好奇地问。
眼看乔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直冒,顾铁赶紧转移话题,生怕意大利情种把头车开到沟里去。
“那个……简报给我听吧?过一会儿要玩命呢。死的不明白就亏了。”
爱笑的俄罗斯美女抿着嘴说:“好的,铁先生。”
“叫我阿铁。”顾铁温柔地纠正。
吉普车在马路上画了个S型,顾铁推开砸在头上的背包,心想就这心理素质还当狙击手呢,切。
“我们的目的地是切尔诺贝利。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启用于1977年,1986年4月26rì1点24分,第四号RBMK-1000型反应堆发生爆炸,8吨强辐shè物质泄露,zhèng fǔ以钢筋混凝土修建‘石棺’彻底封闭四号堆,并在2000年关闭整个核电站。
2016年,‘石棺’的设计使用年限降至,为防止辐shè外泄,乌克兰在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资金援助下启动‘方舟’计划,在‘石棺’外修建钢结构外壳二次封闭,2025年‘方舟’项目完成。”安珀没有查阅资料,盯着顾铁的眼睛快速讲解。
“两层外壳的中心深埋着200吨核原料与核废料,本次行动的目标,就是这些核材料。在核安全框架公约极度收紧的今天,想搞到核原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Tariq教授经过长期论证,认为侵入切尔诺贝利是唯一可行的途径。”
“星星教授。”顾铁不由自主翻译道。
“呵呵,星星教授。”安珀捂嘴笑了起来,“星星教授制订了非常详尽的方案,仅购置装备就花去七个月的时间,我们在人造辐shè环境下进行了多次演练,把握比较大。
铁先生您的工作从现在开始,确保在整个行动期间‘湿婆’不被GTC、核安全机构与乌克兰当局所监视,记录所有可能的窥探与异常信号,控制切尔诺贝利周边的传感器与摄像头,保证行动顺畅进行。
我们最长需要七个小时。为了以防万一,行动开始前我会布置阻塞干扰器与EMP炸弹,干扰不奏效就释放炸弹,一起进入信息黑夜——当然,只是以防万一,我们相信您的技术。”
“懂了。”顾铁简短地说,一边在心里诅咒巴尔生孩子没**,拉一帮兄弟姐妹到凶险无比的地方玩刺激,一边盘算自己失败的可能xìng有多大。
想来想去,似乎没可能动用到EMP弹与敌人同归于尽,顿时感到有点无趣。他叹口气,从背包里翻出电池和卫星天线,拨通海事卫星,闭上眼睛,登陆“世界”终端。
登陆完成,顾铁颇想偷偷进去玩一会儿游戏,小约纳在樱桃渡过得好不好?他还挺揪心的。但工作当头,没办法,他切换进“创世纪”终端界面,调出后门程序,轻轻一跺脚,黑sè的大地以他为中心绵延开去,——这里是他的净土。
首先查询卫星信息,在几颗地球同步轨道卫星和八个小时内将经过切尔诺贝利上空的几颗卫星传输链路上挂了两个易拉罐,有人调用数据时他会收到jǐng告;
接着是P02公路从基辅到切尔诺贝利一段以及切尔诺贝利为中心30公里范围内的雷达、摄像头、流量传感器甚至气象传感器,这些都是乌克兰各部门在Ipv6网络上部署的。
顾铁挽起袖子,调用“创世纪” 5ppm(百万分之一)的配时,轻易攻破了乌克兰的国门网关,将六十台服务器收归氅下,抹去一切小队已留下或将留下的痕迹,设置数据调用jǐng报,监控一切可疑接近物。
最后,他闲得无聊去GTC官方站点看了一眼,一如既往,没什么新鲜玩意儿,以他的能力没办法窥探到更有价值的信息,毕竟GTC掌握了“创世纪”本身,顾铁这个来历不足为外人道的后门权限偶尔干点坏事则可,想造反还差得远。
睁开眼,切回现实世界,时间才过去五分钟,安珀抓着平板电脑,睁着好看的绿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他:“公路摄像头服务器昨晚我花两小时攻陷,没想到你一瞬间就夺去控制权,我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你怎么做到的?”
“量子计算机和量子网络的时代不存在黑客,亲爱的,有的只是权力。谁的家伙大,谁说了算。**告诉我们,枪杆子底下出政权。”顾铁嘴歪歪地一笑。
“邪恶的‘创世纪’!”副驾驶的苏拉婶婶忽然冒了一句。
顾铁对这个身形粗壮面容朴实农妇形象的队员一直很感兴趣,不由搭腔:“怎么邪恶了?”
“只有上帝全知全能。他人以全知全能的姿态出现,一定是恶魔在蛊惑世人。”苏拉婶婶画了个十字。
“好吧好吧,不讨论宗教问题。”顾铁赶忙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