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继续北上。
因为吞并了河源城的上百万平民,一路上还在继续吞并着路上遭遇的一切人烟,云城的速度很慢。而得到了河源城里各种资源的补给,尤其是那些新的战争傀儡们可以提供的法力,云城变的更加大了。到了后来,远远在数百里之外,都可以轻易看到如同山峦一样的云城。
云城缓慢而坚决的走着。前面是二十四支由修士和武士组成的前锋军队,领先云城一步刺探着前进方向上的一切,袭击一切可以袭击的地方,杀死一切可以杀死的反抗,掠夺一切可以掠夺的东西。他们如同恶龙一般,在领先云城十日行程的前方兴风作浪,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逃亡潮,逼着那些贫民成为潮水,冲刷着那些大城周围的一切。
紧随其后的是十二支步兵军队,整整二十四万人排成一座长墙,整齐的向前推进着。一路上所遭遇的所有一切,统统被降伏。一路上所能搜集的资源,也被全部取走。大军过后,只剩下一片灰白色的土地。
再后面的就是那座代表了一切的浩大云城。漫黑色云雾盖住了云城和大地中间的空洞,一层层变淡的灰色蔓延而上,到了最顶端,只剩下了最纯粹的雪白,还有那面神圣的金黄色的大旗。如斯神圣,譬如极乐世界,引着云城后方所有在地面上行军的平民的心神,引着他们把自己所有希望都投入进去,如同木偶一样的跟随着云城一路向北。
陈观水也不知道元虚子为什么要留下那么多的平民。在修真界的战争中,随着战力和破坏力的节节攀升,平民的人数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除了魔门邪道,用了极诡异的法术,才能赋予平民参与战争的力量。但那些基本上都是**、僵尸、异变、怨魂之类的绝路。而元虚子现在除了染化了平民的心神,引着他们产生信仰之力,用不可明之大能手段化成云城核心法阵元灵的运作之力,根本就没有改变他们任何的东西。
一身灰袍,一张礼拜用的毡毯,一个饮水进食的铜碗,一段简单明了的经文,别无他物。虽是做到了万众无二,但这种虚假的太平怎么能够维持?
陈观水想不懂,也就不再多想了。元虚子这样的元神手段,早就已经超出了他这个修士可以想象的边界。而且现在封神榜的第一支军队已经出现,那么也该是去谋划第二支军队的事情了。
但陈观水也不是太急。
“梁公正”曾经过“一百六十一年”这个关键的时间,虽然那以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依然还有一百五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三位祖师好好的玩上一次。更何况林羽汐曾经也过那个大妖王周佳要等到“六十年”后才会真正醒来,那也就是还有五十多年的时间。
现在所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陈观水决定就在这云城上等待一些时日,看看是不是有一个很好的契机让自己再布下一颗子。
而从轩辕通灵玉里得到的消息,在被道长驱逐以后,猫疲在历经数次生死之后终于是从外降临到了地面上。虽然他立刻就是应着胡须岭的号召,东去参加那里的上门大战,跟随着猫琉璃大人一起借着地劫起的大好时机去覆灭那些仇敌,但他总算是还记得把李玉冰放了出来。
无数日月等待,早已经忘却爱情,也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孤独。随意拥抱别的女体,随意轻许诺言,随意的杀戮,随意的布子,混忘掉了白石书院里的青涩,忘记了逍遥城六耳云城里厮守摩挲时的眷然。
却是直直被在心上敲了一下。
陈观水看着那个消息,在地图上远远的一个角落点了一下,化成一个清隽的女子。炸然裂,从来没有过的冲动让陈观水一把搅乱了从剑锋开辟后就没有改动的梦境空间。浩荡云烟腾起,随着陈观水的心意堂皇而起,无有形状,无有目的,只是随意狂舞,宣泄心中万种情绪。广阔穹,无数星辰闪烁,无数蛟龙狂舞,大地上妖兽横行,僵尸遍野,万千豪城崛起,无数英豪慷慨而战,地下沉冤墨血,鬼气冲,却又化成漫樱华,应和佳人落泪。
陈观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那里远在北陆苍洲的东方,离白云观辖地有数十亿里之遥,可谓之远在边。也就是轩辕通灵玉有通之能,才能让李玉冰把自己的位置传递给自己。陈观水自度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走完这一段路程。更不要横亘在青云洲和北陆苍洲之间的浩荡海洋,还有横行在北陆苍洲上的无数妖王,已经密布整个世界的无边战火,还会继续剧烈下去直到崩地裂的元神大战,一切的一切,都在明这一条路程是不可完成。
陈观水很明白,自己虽然能坐上白云观下门掌门的位置,现在可以掌管千一幻魔妄境所化成的羽衣,可以在前面的日子攻山破庙,毁门灭宗,但自己却又不是不可以被取代的。那过去的种种大能,毕竟依然还是借了三位元神的战力。
而只要自己离开白云观的辖地,离了三位元神真人划定的棋盘,那自己就不再是她们的棋子,甚至连祝隐茶都不能带出去,最多是带走了自己的那一个队的十二个猫女。自己身上的法衣,也要立刻交还回去,重新变成一个普通的筑基修士,一个会在这个动荡世界里轻易死掉的筑基修士。
而且陈观水也在自问自己,究竟是还在爱着那个人吗?
曾经白石书院的种种,种种剑锋大战前的淡然和从容,那种种床第间的风情和绮丽,那种种从无名处慢慢培养起来的感情,那随意落下笔的道籍,真的值得自己舍弃生死么?
浩荡世界铺陈在自己的眼前,突然取代了三十二这个罗浮暗部长老的位置,站在元婴真君的位置上得到了那么多的世界的隐秘信息,陈观水却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了另一个海洋里。慢慢的,不知不觉中的,已经失去了一个修士应该有的精进之心。
修士之途,本来就是逆之路,更是怀着万千雄心,意欲以“己之道”代替“之道”的绝世伟业。一路之上,除了纯粹,就是刚强。不能迎着空,冲入星海深入;不能锐利心神,直刺灵气本源;不能端坐不动,以应心海狂澜,又怎么算得上是一个修士。
陈观水继续在问自己,生死是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