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是个在晴天,雪儿早早地就起了床。家中只剩下施玉莲一个人在屋里屋外转来转去,打扫着家里的卫生。晓梅早起上学去了;晓松则去上班去了,前不久他自己到镇上的砖厂里找了份开农用车的工作,累虽累点,可总算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田敬轩则一大早天没亮就到镇上出摊了。雪儿觉得今天是一个出逃的好时机,因为施玉莲昨天晚上说过,这两天手上的药吃完了,今天要去镇上拿药。
由于有了出逃的计划,雪儿平日里就将心思收敛了起来,慢慢地施玉莲也放松了对雪儿的防范,偶尔也会出去转一圈,这几天就经常去薜媒婆家里串门。看那样子,她是真上心要尽快为雪儿找一个婆家了,这让雪儿更加觉得不能在家里待久了,万一哪天真要带她去相亲,还真是没有办法拒绝。
雪儿跟妈妈搭了两句讪,围着她转了一会,看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就独自一个人踅回到了房间里,拿出纸笔来,准备给家里留个言。这些词句已经在雪儿头脑里发酵,雪儿将它们遛得滚瓜乱熟的,她展开纸笔,几乎没加考虑就一挥而就。
“妈妈,我去宁江市打工了,您就别担心了,我在外面会好好的,等我找到新的工作,安定之后,我就抽休息时间回来看您,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雪儿即日。”
写完后,雪儿又看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放下笔,这个时候堂屋里传来了施玉莲的叫声:“雪儿。你在房里干什么。”
听到妈妈的叫声,雪儿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将写好的东西塞进了抽屉内,一边答应着,一边飞快地跑出了房门,“妈,您忙完了,有什么事吗。”
施玉莲看到雪儿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我听到您叫我,我以为有什么事,就跑出来了。”雪儿被施玉莲看得有些心慌,连忙紧接着说道,“妈,今天早上吃什么。”
“吃什么啊,还不是面条 ,我早下好了。在锅里放着呢,你自己盛去。还有,我一会要去镇上拿药,你跟不跟我去。”
“我。我就不去了,”雪儿心里乐开了花,假装不好意思地说。“我怕见马院长。”
“那怕什么,你这个丫头。马院长是个好人,这十里八乡的没有人不念他的好的。医术也高,为人也和善,前不久他还问到你呢。不过你不去就算了,就在家里看门吧。”说着施玉莲回房里收拾了一下,出来看到雪儿正端着面条吃,说了声我走了,便迈步朝外走去。
看到妈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雪儿连忙放下手中吃得只剩半碗面的碗,快步跑到门边,从门缝里看了一下,发现施玉莲已经走下了门前的高坎,她才放了心,一转身就跑上了二楼,将行李箱和背包拿上,下楼回了房间,从柜子里找出了几套常用的换洗衣服,塞进了行李箱,就手拿了一套简易的铺盖,也一口气塞进了箱子,而后站定,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原地站着转了一圈,想了想,感觉昨天夜里想好要带的东西都拿齐了,就拍了拍手,将行李箱拉链拉好,从抽屉里拿出写好的留言,出了房间门,将留言条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面上,拎着行李就出了门。
出村时,雪儿还特地躲在田壮家的院墙边探头望了望村外的小路,确定没有看到施玉莲的身影时,才走了出来,拖着行李箱急匆匆地走上了出村的小路。在雪儿看来,这一段路是最危险的,因为这一片方圆几里路都是开阔的平地,一旦被家里人远远望见就脱不了身了。因而雪儿走得很急,见到村里的熟人也懒得打招呼,只是笑笑点个头就走了过去。
心怀忐忑地来到了国道上,雪儿才长出了口气,但是雪儿还是不敢停留,她清楚如果就在这个路口等车,一会妈妈拿完药回家来时会在这里碰个正着,那样做无异于自投罗网。想到这里,雪儿一刻也不敢停留,拖着行李箱沿着国道向县城的方向急行。她边走边回头看身后有没有车来,值得庆幸的是,雪儿刚走出不到五百米,身后就驶来了一辆中巴车,远远地看中巴车的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处放着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阡原县字样,雪儿连忙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招了招手。中巴车很快地减带滑行,停在了雪儿身边。雪儿看到车门打开,一个大步抢上了车,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没多一会,雪儿就来到了县城的长途汽车站。站在车站的转乘广场上,雪儿忽然犹豫了。在家里关着时,雪儿一心想的是怎么跑出来,可是现在跑出来了,雪儿又有些舍不得了,也可以说有些放不下了。一来她这样跑出来,就像是一个无根的浮萍离了久驻的池塘,汇入了一条奔腾的河流,下一步将漂向何方还不确定,年轻的雪儿心中难免有一些惶恐。二来她就这样什么事情也不管不顾地一走,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万一母亲一着急,心脏病又发了该怎么办呢。雪儿在心中不停地诘问自己,她可不想为此落个不孝的名声。
然而,就算是我呆在家里又怎么办呢?难道就真的听父母的话,听从她们的安排年纪轻轻地就随便找个人嫁了,然后懵懵懂懂地相夫教子、终了此生吗?这可不是雪儿想要的生活。雪儿感觉她的生活才刚开始呢,不能就这样就结束了。她看到过身边太多曾经优秀的女孩嫁人之后就落于平淡,有的甚至变得邋遢不堪,雪儿可不愿走她们的路。对此,雪儿曾经很是迷惘,在她生存的封闭的小山村里,她看不到一点希望,有时甚至怀疑生命存在的意义。自从在山上碰到池怀虚后,雪儿觉得一切都改变了,池怀虚的帮助和引导像是为她打开了一扇窗,从这扇窗里,雪儿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雪儿暗中打算,此生纵不能如孙悟空一样成佛成仙,也要像它一样轰轰烈烈。
这样想着,雪儿暗下了决心,义无反顾地钻进了一辆开往宁江市的车,静静地等待着新的行程。按照原定的计划,雪儿必须尽早地赶到宁江市,因为现在她所将要面对的一切还是个未知数。首先是原来的单位已经不能去了,一旦去了,很容易就会被家里找到;其次是春美那里就更是不能去,因为按照雪儿的估计,家里一旦发现她出逃后,第一时间就会打电话到春美那里询问,雪儿不能确定春美能否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为她保守这个秘密。这两种可能全都排除之后,雪儿不知道她到了宁江市后该落脚何处,这也就意味着雪儿此时还是一个随风飘飞的柳絮,完全的身不由已。对于这一切,虽然在几天前她就一直在考虑,但是现在实实在在地摆在面前时,雪儿心里还是有点没有把握。这也是她一定要选在早上出逃的原因,因为这样她可以挤出很多时间来,在宁江市找工作,按照雪儿的估计,只要在餐饮业,她是能很快找到工作的,而且现在餐饮业一般又是包食宿的,这样工作解决了,住的问题也解决了,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想到这里,雪儿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大胆,就这样一点准备没有就只身闯天涯的感觉,让她感到新鲜而刺激,是谁给了她这样大的胆子,难道是池怀虚吗?想到池怀虚,雪儿心里就喜忧参半,原来以为这份感情是顺理成章的,可是现在却成了大问题 。一方面,他那里离婚的事情久拖未决;一方面家里对她找这样一个朋友是旗帜鲜明的反对,将来怎么样,雪儿心里还真是不知道。
当雪儿心情复杂地走到宁江市时,已经是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了,早上没吃好,雪儿还真是有点饿了。她找了一家快餐店,吃了一碗素面,而后回到了大街上,拖着行李在大街上盲目地走,希望能看到有正在招聘员工的酒店。
然而令雪儿失望的是,她一直走过了两三个街口,居然没找到一家招聘员工的酒店。当来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时,雪儿停了下来,她感觉有些累了,也不知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雪儿站在路口往四个方向都张望了一下,看到东南方向不远处有一家大酒店门口好像立着一个广告牌,雪儿一下子来了精神,她连忙拖着行李向前走去。当走得略近一些,广告牌上的字迹慢慢清晰时,雪儿看到了一个大大的聘字,心中不由暗喜,她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广告牌的近前。等看完了招聘的岗位后,雪儿不由有些失望,这是招聘迎宾和保安的信息。雪儿不由得有些犹豫,她拖着行李箱在广告牌前逡巡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进店去试试,毕竟现在的情况对于她来说,安定的首要的选择,哪怕是先做一下迎宾,回头再从容地找事做,也比现在满大街乱窜要好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