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显得宁静而安详,雪儿的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她的思想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对于她此时所面临的处境,雪儿不知道如何抉择。
房间里孤灯独明,晕黄而迷蒙,雪儿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她好几次拿起身边的手机,点亮手机的屏幕,似乎想从手机里看到什么,但是每次只看了一眼,就非常失望地放下了。雪儿很是奇怪,平时响个不停的手机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一条信息也没有,她禁不住在心里有些埋怨池怀虚,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就不知道发一条信息过来。
其实雪儿心里也很清楚,并不是池怀虚有意不和她联系,而是雪儿在回家前对池怀虚有过交待,在她主动和池怀虚联系之前,池怀虚千万不要和她联系。雪儿这么做是怕引起家里人不必要的猜忌。没想到这一安排此刻却成了雪儿心中抹不去的痛。雪儿心中此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向谁倾述。
和家人的谈话不欢而散后,雪儿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之惊世骇俗,连雪儿想起来都有些害怕,但是为了她和池怀虚的未来,雪儿只有冒险走这一步,在雪儿看来,唯有这样,她才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和池怀虚长相厮守。此时,这一决定在雪儿心中只是一个雏形,因为它的冒险系数太高,雪儿不能保证这个决定能向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雪儿一时间想不太清楚,也看不明白。她需要一个人帮她下最后的决心,这也是雪儿一再看手机的原因,从心理学上来说,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因为自从生活里有了池怀虚这个人后,雪儿在某种程度上对池怀虚有了一定的依赖性,凡事都喜欢听听池怀虚的意见和想法。因而在此重大决策的关口,完全没有池怀虚的消息,雪儿就感觉到十分的不习惯。从这个角度来说,池怀虚已经融入雪儿血液里,想剔除,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样想着,雪儿心里又有了另一重埋怨,我不让你来信息。你就不来了啊,你知道我现在经历着一种什么样的心灵磨难吗,想要找个人倾述都不行。
想到这里,雪儿躺在了床上,眼睛看着灯下埋头苦读的晓梅。心中苦恼不已。怀里揣着的秘密像一团巨大的阴云,严严实实地将雪儿的心房包裹了起来。密不透风。这团阴云将雪儿和这世界隔离开来。旁人钻不进去,雪儿也走不出来。在这种阴云的笼罩下,雪儿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是不是每个女孩在她的成长过程中都会经历这样一种时候,她心里藏着的话对谁也无法说,哪怕是自己最亲的人——父母、兄弟、姊妹。甚至还有心上人。
雪儿此时想的事情,就是不能让池怀虚知道的,起码暂时不能让池怀虚知道。为了爱情和自由,雪儿决定冒险来一次假结婚。这样既遂了父母的心意,又能获得自由,如果事情进展得顺利,不久的将来她就能和池怀虚永远地在一起。雪儿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她不能完全看清楚这样做的结果走向,她害怕这事万一出现偏差,那她就会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家里现在开出了这样的条件,雪儿觉得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走出这一步,她才可能到宁江市工作,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同时,雪儿心中还有另外一层担心,她无法确定将来她要假结婚的对象是谁。毕竟她如果这样做,最后受伤害最深的会是那个对象,而那个人是无辜的。他最终会怎么样看待这件事情,他会答应雪儿一个人出去打工吗?万一那个人不答应,雪儿该怎么办?这一连串的问题搅得雪儿脑壳疼。她觉得万分的愧疚,毕竟雪儿的计划付诸实施得有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以谎言作铺垫的,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骗局。她从小说话就没有撒过谎,现在为了心上人却要撒一个弥天大谎,雪儿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同时也觉得对那一个未知的人也不公平。雪儿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可是一转念,雪儿又想:“我还有其它办法吗?答案是肯定的,没有。那我就只有走这一步了,大不了我事先跟那个人说明白,可是别人凭什么帮你,结婚也不是一件小事。”想到这里,雪儿就泄了气,她左右为难。“但无论如何,到时候我都要跟那个人先说明白,他要是接受就好,不接受就算了吧。万一找不到这样一个同意假结婚的人,就只有跟家里耗着了,为了池怀虚,什么苦我也能吃。”雪儿似乎下定了决心。
想到这里雪儿翻了一个身,想跟池怀虚发个短信,可是看了手机屏幕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
这时,晓梅做完功课欺上身来,“姐,说说看,那个姓池的是什么人,你这样死心塌地的。”
“这也是你问的吗,好好读书。”
“你以为是从前啊,现在我们班上都有好几对谈朋友的,姐,你跟我说说嘛,说不准他将来做我姐夫,你现在不说,将来我可是不喊他哦。”
“没个正形,”雪儿被她缠不过,从床上坐了起来,“说说可以,不过你可不要在学校里谈恋爱哦,早恋可不行。”
“哪跟哪啊,我可看不上那些土里土气的同学,”晓梅噘起了嘴,“姐,你还是跟我说说吗,我未来的姐夫什么样。”
“他啊,”雪儿想了想,觉得跟晓梅说说也没有什么,毕竟这事现在在家里已经是通了天了,此时正好跟晓梅聊聊,以排遣一下心中的不快。
“他啊——”雪儿故意拖长了音,后面半天不说一个字,
“看把你美的,两眼放光,别想美事了,跟我说嘛,别吊我的胃口了。”
“算了。不说了,”雪儿忽然又躺了下去,心里烦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她好像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晓梅提起来,雪儿还真不知从何说起。池怀虚什么样?自己为什么喜欢他?雪儿还真是说不上来。如果说喜欢他的英俊潇洒吧,好像也算不上,池怀虚并不是那种长得特别帅的男人;如果说喜欢他的才能吧,好象也谈不上,客观地说。池怀虚也不能说是特有才。那我究竟喜欢他什么呢?雪儿躺在床上,心里犯起了嘀咕,我究竟喜欢他什么呢?想来想去,雪儿也找不出答案。这让雪儿很是着急,她暗地里不停地搜肠刮肚。想找出一条说服自己的理由,完全忘了身边晓梅的存在。
良久。雪儿的心底忽然亮了一下。两个字从心底里冒了出来——感觉。也许就是一种感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雪儿忽然像是找到了答案,回想跟池怀虚在一起分分秒秒,有一种感觉一直伴随着她,那种感觉让雪儿心里特别的踏实,这份踏实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吸引着雪儿。使她不由自主地向池怀虚靠近。那种感觉很是微妙,仿佛一种自然的牵引力,让她和池怀虚走到了一起。可是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雪儿也说不上来、形容不出。若一定要有一种解释的话,那就只能解释为一种缘分,是爱的力量。
“说说嘛,姐,怎么又不说话了。”雪儿刚想到这里,身边的晓梅就不耐烦了,她用力推了推雪儿,拿出她的磨劲想撬开雪儿的嘴。
雪儿推了推紧偎着自己的妹妹,“说有什么用,家里又不答应,我明天就听妈的话去相亲的,”雪儿恨恨的说。
“那你舍得啊,骗我的吧,”
“真的,”雪儿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决地说,“我不能再让妈不高兴了,她那身体经不起折腾。”
“要是我,我可不答应,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一定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姐,你不要太委屈自己。”晓梅说着推了推雪儿。
“算了,睡吧,‘雪儿心烦地转了个身,朝里面躺下,眼泪莫名地滑了下来。
看雪儿转过身去,晓梅才恍然大悟,不知不觉中被雪儿转移了话题,她再次欺上身来,扳住雪儿的肩头往外拉,“姐,你真狡猾,你还没有跟我说说我未来的姐夫什么样呢。”
“别逗了,晓梅,你明天还要上学呢,”雪儿轻轻耸了耸肩,无声地抽噎了一下,想甩脱晓梅的手。
“姐,你怎么哭了,”晓梅发现有些不对劲,连忙伸出手来扳雪儿的脸,触手处湿漉漉的,她连忙将脸贴了上去,“姐,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没事,晓梅早点睡吧,”雪儿反过手来推了推晓梅,就侧躺着一声不吭。
晓梅怔在床边,好久都没有动,仿佛一尊石膏像。良久,她躺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雪儿说,“我要是你,我就跟那个人私奔,再也不回来了。”
雪儿闭着眼并没有睡着,听到晓梅这样说,雪儿在心里凄然地一笑,我不能啊,姐不能不孝,要不碾儿山上的大神不会放过我们的。私奔?姐何曾没有想过啊,上次跑了不就把妈妈气个半死,姐怎么能背上不孝的罪名呢。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想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哪怕冒再大的风险我也愿意。
晓梅躺好后,拽灭了室内的灯。灯灭了,雪儿的眼睛却睁开了,黑亮的眸子在夜色中熠熠闪光,仿佛在极力寻找着什么。但是眼前除了无尽的黑夜,雪儿什么也看不清。雪儿怀疑造物是不是故意这样安排人的一生,她让你永远在黑夜里探索,找不到一个出路。人们一生中,明天永远是一个未知的世界,漆黑而深邃、昨天也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隐藏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消逝在黑暗之中、就算是今天,你也说不准你下一步会碰上什么事,遇到什么人,有谁在想你,你又会突然想起谁。仿佛生命与生俱来的就处于一种未知的环境,从生到死,人们都穿行在一个不见天日的遂道里,与黑暗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夜深了,晓梅已经沉睡,发出了均匀的鼾声,雪儿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在黑暗中不停地纠结这些问题,她找不到答案。
池怀虚的影子在雪儿的脑海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慢慢地,雪儿感觉眼睛有些累,她轻轻地合上眼睑,意识渐趋迷糊。就在这样的迷糊中,雪儿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这声音时而近,时而远,时而高亢,时而低迷。
雪儿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她想捕捉住声音的来源。很快的,她就发现声音就来自身后,雪儿连忙扭过头去,一眼看到了韦宁,发现她站在一处山花后面望着自己在笑。看到雪儿转过身来,韦宁开始向她招手。雪儿连忙走了过去,刚要走到韦宁面前时,她却一声不吭地扭身走了。雪儿赶紧追了上去想抓住她,却始终和韦宁相差几步之遥而牵不到她的手。不一会儿,雪儿发现她们来到了海运山庄后的翘天崖,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崖上矗立。那个身影好熟悉,雪儿却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临近翘天崖时,雪儿仔细看了一下那个身影,心中忽然一惊,一个名字几乎冲口而出,但奇怪的是,无论雪儿怎么努力,那个名字却无法确定,她急得快要叫出声来,总感觉那个名字就悬在嘴边,她只要一张口,那名字就会脱口而出,但是雪儿又说不出这个名字。正在雪儿着急的时候,韦宁一下子跑到那个人的身后,将他一带,两个人一起向崖下飘去,在飘下去的瞬间,雪儿看到那个人回过了头,池怀虚的面庞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是池哥,雪儿大叫一声,本能地上前想拽住掉下去的池怀虚,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雪儿只好趴在崖石上,无助地看着池怀虚被韦宁牵着向下坠。
一阵恐惧充满了雪儿的心房,这样下去,池怀虚要是摔坏了怎么办,雪儿不由得着急地大叫,“池哥,你上来。”她双脚往后猛地一蹬,手拼命地向前伸出,想拉住池怀虚。这样一个剧烈的动作让雪儿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
也许是雪儿动作过大,将晓梅碰醒了,她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哝了两句,也不知说的是什么,本能地用手掖了一下被角,又沉沉地睡去。雪儿却再也没有了睡意,她平躺在床上,想着梦境,不觉有些害怕,难道她真的要如梦中一样跟池怀虚分开吗?这不可能, 想到这个结果,雪儿就急忙否定了它,因为她想起人们说的梦境都是反的,可是想到现实中自己和池怀虚之间面临的困难,雪儿又有些相信梦里的情景,她想到自己昨天那个可怕的决定,难道会成为事实吗,雪儿又陷入了一种更深地恐惧中,她努力想找出梦境的寓意,可是无论什么结果都说服不了自己。潜意识里,她还是不愿意和池怀虚分开的,一千个理由,都是为了能和池怀虚在一起。
在这样一种矛盾的心理下,雪儿在床上想来想去,不知不觉中,窗外已经露出鱼肚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