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各大衙门陆续揭开封条,要开始上班了。明朝官员们也不可避免的出现节日病的影响,一个个显得注意力不集中,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
古代年味能浓郁到什么程度?大概七十年代以前的人都深有体会,古时就更不用说了,从除夕直到正月十五,整整十五天每天都是过年,对于春节的重视由此可见一斑了。
徐灏这个年过得很惬意,洪熙皇帝则非常累,各种庆典礼仪暂且不说,初三那一天给天下各地布政司,府州县一千五百四十二人开大会,光施政报告就说了一个时辰。
连带着好多部门的官员不得休息,有鉴于此,朱高炽下旨礼部。
圣旨曰:高皇帝法度明备,我恪遵成宪,令四方无虞,民物康阜,思与臣民同乐太平。自正月十一日起,赐元宵节假十日,百官朝参不奏事,有急事具本封进处分;许军民张灯饮酒为乐;五城兵马驰夜禁。著以为令。
中军都督府,徐灏收到旨意后笑了笑,肯定朱高炽同学累了,假公济私的给自己放了十天假,随手翻阅起这几日的军情奏报。
沐皙和沐毅都未回京过年,其中沐皙携红叶率领一支船队去了马六甲,而沐毅和副将柳升在总兵官平江伯陈瑄的指挥下,合围倭寇,斩杀八百人溺水而死者一千多。
三人率舰队追击残余倭寇,下令各地水师协同,浙江定海卫百户唐鉴等水师官兵甚至追到了朝鲜义州界,却不见了倭寇踪迹。
可见这股倭寇是倭人、朝鲜人、明人三方势力合作,主要是以朝鲜人为首,因李成桂今年病逝,朝鲜清洗了一些保守贵族和官员,以至于政局动荡。一些人被流放的缘故。
年尾时,足利义满派兵搜捕倭国沿海各岛屿,所获海寇全部献往大明,不日即将进京了。徐灏命李太陪同刑部官员,前去接管这批倭人。
对此事徐灏很高兴,是以没有阻止朱高炽准备赐玉圭和金银百锭以及铜钱十万,并特意给足利义满缝制了一套七彩袈裟,这是人家应得的奖赏。
也正是因足利义满,明朝和倭国顺利签订了“勘合贸易条约”,除了赔偿大明三十万两银子并开放长崎。建立租界,允许倭国以属国的名义进行朝贡贸易。
而昨日传来了紧急消息,足利义满圆寂了,那件七彩袈裟怕是穿不上了,连当寿衣也来不及。
“吟行客袖几时情,开落百花天地清。枕上香风寐耶寤,一场春梦不分明。”
徐灏随口念了首一休哥博得令名的诗,就在足利义满死去的第三天,一休宗纯以此诗名动倭国京都。刚刚年满一十五岁。
动画片聪明的一休,其背景就是源自足利义满和一休宗纯之间的恩怨。一休的父亲是后小松天皇,母亲是倭国最古老尊贵的藤原氏。
足利义满那几年处心积虑准备篡位当天皇,逼迫一休自小在京都安国寺出家。可是后来足利义满没得逞,按照传统出家当了和尚,但依然执掌幕府权柄。
徐灏至今还对儿时的一休哥印象深刻,滑稽可笑的大名对可爱的一休说:“屏风画着的老虎凶暴无比。真伤脑筋,你用绳子把它绑起来。”
周围的人都认为要想绑住画上的老虎绝无可能,一休再怎样机智。也不容易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而一休不以为意,在脑袋上画了圈圈,然后精神奕奕的卷起袖子,绑上头巾,手拿绳子一副准备好的架势,说道:“将军,我已经准备好了,请你把老虎赶出来吧。”
事实上那位目瞪口呆的傻大名不是足利义满,而是他儿子幕府第四代将军足利义持,准备用此计杀了闻名朝野的一休,一休也不是那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动画人物,十五岁了。
未来一百多年的倭国,都会陷入长期混乱的战国时代,军阀割据死亡无数,因此徐灏不打算介入倭国政局。在这方面他无疑是最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岛国死的人越多越痛快,至于百姓无辜云云都是扯淡。
如果现在发明出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扔在岛国上面,反正也回不到现代了,倭国对中国男人们最大的贡献,动作文艺片的福利也享受不到了。
沐皙沐毅都在信中非常推崇柳升,当年柳升也在徐灏麾下参与了大小二十余战,灭安南时也立下了很多战功。
柳升和张辅一样,很善于使用火枪火炮,打仗时有勇有谋,因此徐灏上书为其奏功,请旨封他为安远伯。
当下徐灏又行文兵部,要任命柳升为神机营都指挥使,回京接受封赏后,即刻率部前往甘肃随同张辅征讨本雅失里。
这段时期徐灏一直在思索张玉父子,张玉老将军打仗时太过一往无前,每次都身先士卒带头冲锋,貌似和战死的丘福脾气如出一辙。
他担心张玉不会听儿子的建议,反而因儿子的战绩和名声超越了自己,一意孤行率兵长驱而入,因此打算召回张玉。
召回张玉肯定会让他心中不满,不但可能加深父子间的矛盾,也会令张辅被他人指责不孝,可是徐灏也顾不得了,请旨改为任命姐夫为大将军,何福作为副将辅佐。
纵观一干将领里,张辅也是最令他放心的人选,兼且其为人也深为朱高炽的信任。
为了保证粮食补给的畅通,徐灏发现平江伯陈瑄很善于保障后勤补给,几年来总督海运,共输入北方粮食四十九万石,很少出现纰漏,是以行文里提名陈瑄改为总督漕运。
处理完公务后,徐灏走出都督府,天色暗了下来,街上两边的各式灯笼渐渐点亮了。
已经有走百病的妇人成群结队的出现,通往午门的路上游人如织,又是一年摸铜钉的盛况。
都督府的校尉们一桶桶的燃放烟花,十名军士手执长杆挡住闲人,不许向前拥挤。
徐灏今日戴着紫金冠。披着丝绒鹤羽大氅,里面白绫对襟大红箭袖的袄子,亲手点起一座小鳌山。
瞬间整个五军都督府的焰火架子都喷发出五光十色的璀璨,火树银花不夜天。
碧天云静,一轮皓月缓缓东升,街上的游人越来越多了。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李冬大声说道:“太太奶奶们都在临街的阁楼里观赏灯火,咱们也早点过去吧,天都黑了。”
徐灏也大声说道:“骑不了马,路上太拥挤了。怕得半个多时辰才能走回去,干脆也别着急了,慢慢走吧。”
“好!”李冬过去通知其他亲卫。
整个金陵三市十八条街道,总共二十五座城门全部打开,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大概也是受到帝王要与民同乐整整十天的感染,还没到十五元宵灯节呢,无数灿灿花灯已然照耀。
徐灏最喜欢的就是女孩仕女翩翩踏歌而行的热闹场面,洋溢着蓬勃朝气和青春**。每一次都好似梦回了盛唐。
当下一行人走走停停,沿途买了各式各样的好吃的好玩的,欣赏着花灯和女人,顺着人流往家里走去。
当经过仪凤门时。李冬指着一边说道:“那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好像带着家伙。”
徐灏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就见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拎着黑布包裹的长形物体。而前方走着几十个女子。中间是几位老太太。
今日刚刚下了批示,告诫把守城门的官兵以及顺天府,五城兵马司。节日期间要保持外紧内松,谨慎对待关防守备,毋受制于权豪,不可放纵奸人,亦不可阻平民,不能尽职者要受重罚。
官兵衙役都不会拿着兵刃,大多是棍棒铁尺一类,可眼皮底下竟有人敢携带兵器,可想而知绝不是什么善类,徐灏脸色沉了下来。
正在这时,附近的彩灯突然全都灭了,四周黑黝黝的一片昏暗。
徐灏心里咯噔一下,不免稍微紧张了,这阵势很可能是有人要对付自己,而对付自己的人一定会设计出详细的暗杀计划,务必要万无一失。这种危急关头,往往最致命的威胁并不是外敌,很可能是身边最信任的自己人。
问题是谁会想杀了自己?按理说没有可能,正当徐灏掏出火枪的同时,黑影里跳出来三位短衣蒙面的人,手执明晃晃的利刃,转眼之间冲进了人群里,一人抢了个艳丽女人,夹在了腋下,往一条胡同里跑去。
而刚才那两个汉子,则持刀断路,护在身后,其她女人们呼叫成一片,四散奔逃,有胆小的双腿颤抖,一屁股瘫软在地。
徐灏担心是计中计,因此没有命亲卫们去追,反其道而行之,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并且怒吼一声:“天子脚下,岂容无礼?”
那两位见有人竟敢英雄救美,怒冲冲的横刀叫道:“关你屁事,识相的赶紧滚开。
徐灏左手扣着扳机,右手抽出了宝剑,选择没人的空地站住,学着戏文里的口吻,笑道:“尔等鼠辈休得撒野,若留下女子,饶你们一死!倘若执迷不悟,且将尔等的狗头留下。”
亲卫们一听皆笑了,在京城自然不怕抓不到人,不紧不慢的围了上来。
两个强人怕被包围,忽然舞刀扑了过来,一个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摆了个大鹏展翅,刀尖直取徐灏的天门;一个欺身而上,展开黑虎掏心的架势,挥刀直逼徐灏的胸前。
砰!
展翅的大鹏无声坠落了,黑虎掏心的那位则吓得一哆嗦,原本还打算对方闪躲的时候,来个很潇洒的海底捞月,刺中腿部好夺路而逃呢。
也顾不得护卫同伴了,这家伙反应很快,一个野驴打滚滚到了一边,几步进了松林,林子里有来时乘坐的马。
强人飞快的攀蹬上马,狠狠抽了一鞭子,驱策着马儿扬起马蹄飞了出来。这时徐灏也换好了铅弹,抬手就是一枪,火光喷射打得挺准,正中那强人的后背,一声惨叫跌下马来。
看情形应该和自己无关,不过徐灏依然防备着,身边的亲卫绝大多数都可以信任,但谁敢保证就没人会背叛?
李冬等人都很自然的护在周围,分出了一半人手去追捕。不多一会儿,沐云抓回来一个,另两人却因有人接应,钻进民房里不见了踪影。
救回来的女子脸色苍白,杏眼微微闭着,昏死了过去,似乎长得非常漂亮。
沐云抬手把劫犯推了过来,跪在了地上,徐灏什么废话也不问,扬起利剑削掉了他的一只耳朵,接着反手一剑从手掌上透骨而出。
宝剑稳稳钉在了地上,徐灏还不解气的用枪托子狠狠砸在男人的额头上,鲜血四溅,唬的好几个女人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李冬厉声喝道:“说!不招就地凌迟。”
劫犯惨叫道:“我招,饶命饶命。小人是成阳侯张家的护卫,奉了少爷之命,趁着灯节掠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回去供少爷取乐。”
徐灏皱眉说道:“张武?”
张武在靖难功臣里,资历排位都仅次于张玉朱能和丘福,乃是朱棣的贴身护卫出身。
论功封为了成阳侯,在十三位封侯的武将里,武勋堪称第一,任命他镇守北平。
不幸的是洪熙元年十月,张武就因旧伤复发去世了,小妾生的独子张文继承了爵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