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站里凉爽的冷气,也浇不熄翟滢喋喋不休的埋怨。一路进来,挑三嫌四,机关枪一样的语速火力全开,动物园内所有的人事物,都被她轰炸了一遍。老萧严重怀疑,她嘴里是不是又在嚼炫迈口香糖了,看那意犹未尽的趋势,根本停不下来。
“没眼力见儿的,板凳脏得跟狗窝似的,我能坐吗?”翟滢骂骂咧咧,劈手夺过小助理手忙脚乱从兜里掏出来的湿纸巾,一脸嫌恶的翘起兰花指,细细擦拭着旁边的椅子,不满道:“怎么能安排天后到满是病菌的地方休息,你们居然连化妆间都没准备,都是一群长着猪脑花的死人吗?!”
我的椅子至少比你的嘴巴干净!即使恬静如钟晓轮,也是受不了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刺。怒气已经堆叠到了临界点,立马准备反唇相讥。
姑奶奶,让我省点心吧!老萧亡魂大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表姐的檀口,转手拖着忿忿不平的表妹,三个人拉拉扯扯,纠纠缠缠,就像是在摔跤一样,迈着小碎步,挪出了门外。
翟滢疑道:“他们干啥?跳探戈啊?”
赵哥心知肚明,却不敢以实相告。一直压着火头的老胡头和包志宏,齐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他们在跳大神,赶瘟神使的……”
门外,钟晓轮娇喘吁吁的挣脱了老萧的大手,气急之下,带着哭腔,怒道:“你又不是没听见没看见,那婆娘怎么糟蹋咱们的,你竟然还护着她,有地儿说理没?”
我的好姐姐,我是护着你!萧洒搂了搂她的香肩,温言劝道:“狗咬了人一口,人总不能咬回去吧!算了,消消火,怄气伤肝……”
好久没有被他抱在怀中细心温存了,晓轮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变得特别纤细敏感,只觉得喉头酸酸哽哽的,委屈一个劲儿的向上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周薇见姐姐哭得伤感,也如感同身受般红了鼻子,默默抹着眼泪。
被两个泪人儿一动一静,一前一后夹攻,老萧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恨不得以自己一米八八的个头,一力承担女人们的委屈。
老萧揪着心,嘬着牙花子,心中暗忖,这只母老虎真是台负面能量放射机,周围的人都受到了她的辐射,变得郁郁寡欢,变得闷闷不乐,变得病态了起来。
这个婆娘太险恶,必须得让姐姐妹妹先撤!打定了主意,便冲着门内喊道:“赵哥,时间不早了,你和包头儿快领着人去鳄鱼潭办正经事吧!”
差点忘了这茬,真是被本路杀出的程咬金闹糊涂了!刀疤老赵一拍额头,客套的请示道:“翟姐,我们要去捉鳄鱼,您要不去看个新鲜?”
“大热天的,我才你们不陪在这破地方瞎跑。”翟滢半边翘臀挨在椅子上,好似生怕沾染了致命细菌一般。眼中明显闪烁着希冀好奇的光芒,口中却故意拿乔,不屑道:“我以前拍电影连大白鲨都对过戏,不就是几条鳄鱼,有什么好新鲜的……”
“那您就在这儿歇着,我们先去忙了。”赵哥心道你不去捣蛋更好,暗暗庆幸之余,不忘拉着包志宏和老马倌儿,逃难似的夺门而出。
又是个没眼力见儿的,听不出人家在矜持吗?翟滢气不打一处来,尖声尖气叫道:“留一个人在这儿伺候着,可别都走了,听到没有?”
你个破老娘儿,把自己当老佛爷啦?老赵躲在门后,重重啐了一口,转过头来,郑重拍了拍萧大龙套的肩膀,道:“哥啥也不说了,同志们会记住你的……”
老萧死死握了握拳头,拼命挺直腰板,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劲头,大手一挥,满脸的悲壮雄烈,断然道:“你们去吧,阵地交给我了!”
表姐表姐深感同情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便头也不回的跟着大部队转移了。老萧心下一慌,不由自主道:“领导,啥时候给吹集结号啊?”
瞧你那熊样!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鄙视。还是包头儿为人厚道,说是等会派两个保卫科的小伙子过来,三个大男人抱团,总不怕一只母老虎了吧!
我会怕她?好男不跟女斗而已。老萧默默给自己打气,从怀中掏出香烟,吞云吐雾了起来,刺鼻的烟雾渐渐抚平内心的惴惴不安。
十数分钟过去了,门内一直静悄悄的。猛然间,一声突兀的尖叫声传来,吓得老萧一个哆嗦,差点让烟头把裤裆给烧了。
叫声极有节奏感,还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一声“啊”之后,紧接着一声“啪”,不间断循环播放,显得极为诡异。
里面在搞什么,啪啪啪?老萧顿时兽血沸腾了,抛开母老虎的性格脾气不谈,单纯从男人欣赏异性的角度来说,瘦高白秀幼的标准里,她除了跟“幼”沾不着边儿,其他几条都是吻合的。
不过,以上皆属扯淡,萧大龙套对美女的关键定义与此无关。身为胸奴人的老萧,目光完全锁定在母老虎胸前那对尺寸惊人,超越表妹的车头灯之上。能让奸猾似鬼的萧某人,故作姿态之后,安安稳稳留下顶雷,其中不可告人的秘密便在此处。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看看总成了吧!老萧坏笑着,从门边探过头去。只见母老虎一脸痛楚的高举着胳膊,小助理双颊肿得跟猪头似的,咬着牙关,拿夹眉的镊子探去她腋下。每拔下一根腋毛,翟滢就尖叫一声,顺手甩给小助理一个大嘴巴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解恨似的。
冷水拔鸡毛,疼得唉唉叫!老萧不可置信般狠狠揉了揉眼睛,没来由感觉胯下茂盛之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母老虎不经意间一抬头,立马和萧洒猥琐的目光对上了,顺手抄起桌上的摆设,扔了过来,叱道:“没看过女人拔毛啊!给老娘滚出去!”
萧大龙套一侧头,避开不明飞行物,心有余悸的靠着墙壁,激烈的喘着大气,小心脏就跟安了电动马达似的,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没过半分钟,听见母老虎又在里面喊道:“人都死哪儿去了,进来一个!”
你妹的,你到底是要我出去还是进来?进进出出的,你倒是爽了!老萧忍着不耐烦,硬着头皮走进去,瓮声瓮气道:“有事吗?”
“去给我买点喝的来。”翟滢看也不看他一眼,面对着窗外,仿佛跟空气说话一样。
老萧挠了挠头,疑惑的望着小助理脖上挂着的保温水壶。小姑娘一耸肩,回给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得了,人家怎么说,咱就怎么办,免得惹事生非。老萧满口应下,一路小跑出了动物园,也不敢再去早上胖老板家的杂货店。换了间小超市,考虑到天气实在太炎热了,便贴心的买了瓶冰镇矿泉水回来。
谁知道母老虎根本就不领情,若不是老萧躲得快,结了冰的矿泉水瓶子,差点就砸了他个乌眼青。
“一块五一瓶的自来水就想打发老娘?你们节目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个抠门到挖出鼻屎都要尝尝咸淡了!”翟滢大发雌威,双手叉腰,跳脚大骂,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跟市井里骂街的泼妇也没什么两样。
老萧讪讪的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趁着弯腰之际,狠狠剜了一眼翟滢胸前两团颤巍巍的软肉,心中没脸没皮的暗笑,你丫就跳吧,把小白兔跳出来更好!
蓦地手中一轻,矿泉水被人一把夺过。老萧侧目一看,才发现刀疤老赵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工回来了。
赵哥仰头牛饮了几口,嘴里大呼过瘾,不断嚼着冰碴子,含含糊糊道:“小萧,待会组里的人要拉两车道具来,你领着你们园里的弟兄们帮着卸一下,翟姐这儿就交给我候着……”
“你?我还嫌你粗手粗脚呢!我就要他帮我跑腿儿。”
赵哥脸上挂着一副和事佬般的笑容,道:“不必了吧!等会国际摇滚巨星阿苗要来,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了,我把她和您安排在同一个化妆间,呃……也就是这里……”
“你们居然请动阿苗了!?”翟滢声音拔高了八度,不可思议的盯着老赵。
“是啊,她说对咱们全新的节目形态很感兴趣。”老赵又丢了一颗冰块进嘴里,得意洋洋道:“想不通过法律途径,一劳永逸解决私人矛盾的,不止您一个人……”
“那又如何?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母老虎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满脸错愕的萧大龙套,阴测测道:“你知道我姓翟吧!我也知道你姓萧,我还有个弟弟。”
一道霹雳在脑海中响起!她就是冲着老子来的,兀那妖精,原来是猴子搬来的救兵。老萧半眯着眼,倒吸一口凉气,一切都想明白了。
翟滢好整以暇,摆弄着自己精美的水晶指甲,连眼皮都不带掀一下,慢条斯理道:“还愣着干嘛?快去给老娘买饮料,你一个死跑龙套的,还要我请你啊?”
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老萧憋着滔天的怒火冲出门外,两个刚来的保卫科的小伙子面面相觑,被他骇人的气场所慑,即使心中万分好奇,也不敢开口追问。
赵哥快步抢出门外,死死拉住了他,大手紧握住萧洒的臂膀,凝重道:“老哥我送你一句话,艺人就像是水里煮着的虾子,红了的都是弯着腰的。”
萧洒抑制住心中的酸楚,喃喃道:“我也没妄想着要红,就想当好一个演员而已,还他喵的真难!”
赵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女人和隔夜茶一样,尖酸无趣,寡淡刻薄,都让会人跑肚拉稀,泄气不止。不过,只你要挺住了,就是个好演员!”
听他在“演员”二字上加了重音,老萧心知肚明,郑重的一点头,转身离去,道:“我懂了,你放心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注意,一只白首黑背的小狗匍匐在角落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内的翟滢,嘴角冷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