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程掌柜!不知我们的药物是否充足丰沛?!”虽然以前没有负责过卫生防疫,但是,不得不承认,中国的监狱也好,劳改农场也罢,尽管会出诸如躲猫猫之类的故事,但是对于内务卫生之类的事情确是在全世界最看重的。耳濡目染,对于一些传染性疾病的预防治疗,李守汉也不是生手。
“特别贵重的药物,小号备的不多,但是举凡日常药物,小号都是有些储备的。”程掌柜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青蒿可有储备?哦,也许是叫臭蒿?”
看着众人古怪的表情,李守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当年卫生局的人来检查卫生防疫的时候,那个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啊?!难道,这个时候的人不管青蒿叫青蒿?
“大人,那个东西,海边的沙地上,后山的树林边上,到处都是,与治疗此病?”
“着啊!程兄,本草上说,青蒿,专解骨蒸劳热,尤能泄暑热之火,泄火热而不耗气血,用之以佐气血之药,大建奇功,可君可臣,而又可佐可使,无不宜也。大人不愧是…不愧是大人!”王廷奇本来想要说不愧是天帝垂青的人物,但是,他作为医者,历来对这些怪力乱神之说不感兴趣。只得含糊了一句,便拉着程世德去找寻药物去了。
治疟疾寒热: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补缺肘后方》)
治虚劳久疟:青蒿捣汁,煎过,如常酿酒饮。(《纲目》青蒿酒)
这些都是历代经过无数人验证的方子,只不过如今的中医已经快要沦为西医和各种辅助医疗器械的附庸,几乎把望闻问切这些基本功都丢的一干二净。对于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很少有人能够去认真的学习,才会给人留下了无数的谈资和话柄。更有些不成器的家伙,玩弄神秘主义,打着中医的幌子来卖绿豆。
服下了青蒿的病号们,很快症状便得到了缓解,一个个沉沉睡去。
“吩咐下去,全体新兵,停止训练三天,注意休息、观察。命令伙房,给大家加菜!饮食上多吃葱姜蒜、蒜头面食等助阳之品,以补充阳气。还有,给病患们吃些柚子。这东西化湿开胃,还有,给各村各寨传令,住户家中必须悬挂蚊帐,村寨之中的小水坑一律填平!防治蚊虫滋生!违者,一律夺田驱逐!并革去保长、甲长、寨首职务!”
连串的命令从李守汉口中发出,众人一迭连声的点头称是不已,一一领命而去。
这时候,王宝走上前来,跪地叩头。“大人,小的前来领罪!”
“嗯,王宝,你和你的兄弟们,贻误军机,你说本将军该如何处置你?!”
“但凭大人处罚!大人已经救了小人的几个兄弟,小人并无话说!”
“也好!王宝!如今你已经不是甲长了!”
此言一出,左天鹏嘴角抽动了几下,欲言又止,免去王宝的甲长职务,下一步便是将王宝驱逐出去,论起王宝和他的几个兄弟所犯的错误,这样的处置,是恰当的,可是,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家伙,却是左天鹏手下最得用的人。
他左天鹏的损失是可想而知的,但是,王宝的损失更大。一个甲长的口粮是普通士兵的一倍,当然,多出来的那一部分是甲长的职务津贴。经济损失且不说,估计以后王宝想要在将军府辖区内谋生都困难了。
“多谢大人从轻发落!”王宝又叩了一个头,正要起身离去照顾那几个病患。
“慢着!我说了,你如今不是甲长了,可曾说不处置你?!”李守汉板起了脸。“方才你说,你家中的族人也是感染时疫,本将军体会上天好生之德,你可带路前往,救治完成之后,再回来领罪便是!”
这哪里是处罚?这分明是将军大人要救治自家上千户族人!王宝圆睁的大眼眨巴了几下,“大人真是大神降世!”
三天之后,操场上重新响起了嘹亮的口号声。
“向左,刺!”
“杀!”
“向右,刺!”
“杀!”
五米的长矛在士兵们的手中,按照各级官长的口令,向四方刺去。青蓝色的矛头,在热带的阳光下闪着金属的光芒!
“每人连续刺杀一千次!不够次数的,中午不许吃饭!”手里拎着木棒和皮鞭的队官和甲长们恶狠狠的训斥着新兵。
“大人,按照您制定的训练计划,新兵们开始训练刺枪术,下一个旬日,便要开始合练阵型。”担任今日的值星官的陈天华向李守汉汇报今天的训练科目。
“老大人的丧礼有多少天了?”一边看着福伯送来的开支账目,李守汉一边问着陈天华,他有意的想把这个年轻人培养成参谋一类的人物。
“回禀大人,已经有六十七天了!”
“哦,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亲随莫钰领着王廷奇走了进来,“大人,王先生回来了!”
闻听此言,李守汉急忙从硕大的书桌后一跃而起,几步来到了这位到疫区工作的古代白求恩面前。“先生,此行可顺利否?”
“托大人的洪福,幸不辱命!”王廷奇对自己这位年轻的长官如此的态度也是十分满意,在他身上,有着中国文人那种希望遇到一个礼贤下士的主公的潜意识。
这次奉命北去百里之外的苗寨,为那里的苗民治疗疟疾,李守汉是有着自己的一些私心的。
在他用几百年后的眼光看来,中南半岛地区,历来是民族众多的地方,就算是自己以后能够将这里的汉人统一到一面旗帜下,在整个中南地区,乃至更加遥远的南洋地区,也不占人口优势,那么,适当的民族政策,招抚少数民族为己所用,就是上佳之选。
这三天,通过询问那几个病号,李守汉基本上弄清了这些苗族的来历。大约是三年多以前,这些苗族在北方被北朝的士兵打败,被迫向南迁徙,几经辗转,才来到了距离李守汉的地盘大约百里的北方山区里安顿了下来。虽然在迁徙过程中人口损失了不少,但是,到了现在,依然有着一千四五百户人家,大约近万壮丁。
李守汉如今最头疼的事情,不是缺钱粮,不是缺资源,也不是缺乏技术,而是缺乏人口!能够投入到工农业生产中的人口!更何况是能够编入军队中的人口!
如果能够得到北方这批苗民的加入,如今困扰自己的人口不足,就会得到很大的缓解。
“得大人指点,下官和一干同仁至苗区防疫,倒也顺畅,如今苗区众人,大多已无大碍,只是,有数百老弱妇孺,一百余青壮因病势过于沉重,药石无力,唉!”王廷奇叹了一口气,对于那些死者充满了惋惜。
“疫情得到了控制就好!既然是瘟疫,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尽量的少死一些人。王先生也不必过于自苛。”
“将军,此番廷奇先行归来,是有要事要禀明将军,请将军定夺。”
这次王廷奇在王宝的陪同下,到苗寨救灾防疫,使得苗家众人大为感动。更何况,在王廷奇的诊疗之下,可谓是药到病除,那些感染了疟疾的苗家百姓身体情形大为好转。王廷奇也被苗家百姓称为神医。
疫情全部控制后的第三天晚上,苗寨长老们召集王宝等子弟密议,而后在祖宗神灵前杀牛祭祀,打卦占卜。所卜之卦皆为上上大吉。
“大人,苗寨万余男女,请求大人收容。从此愿为大人执鞭坠镫。”王廷奇伸手入怀,将一份帛书取出,上面斑斑驳驳显然是用鲜血写成,“苗寨诸长老在官寨之外等候大人钧旨。”
“各位,既然愿意追随李某,可愿意受军规国法约束?”李守汉大模大样的坐在官厅的大椅子上。他知道,有时候要礼贤下士,有时候则是要让别人感受到你的权势,知道你罩得住!
“小民等愿意受大明国法军规约束!”几个头裹绢帕的苗家长老跪地叩头。开玩笑,在这安南乱世,李将军也是一股很强大的势力了,看看人家打造的刀矛,方才在操场上已经看到了,那些正在操练的营伍,那是新兵吗?如果不是隐约看到了几个自家子弟也在里面,几乎就要相信那些是汉人说的百战雄狮了。
大明万历四十五年三月,红苗一千四百三十七户归附李守汉,守汉以军伍编制之。授王宝队官之职,统领苗民。自苗民中选拔青壮,以负重三十斤日行五十里为准,编制一营。盖苗家以凤凰为图腾,故守汉授以凤凰为旗帜,号称“凤凰营”!
在欢迎苗民归附的酒宴上,看着一个个健壮的苗家少年在自己心仪的少女面前吹着芦笙,李守汉端起酒杯向王宝的父亲,凤凰营寨首王金说道:“追随我,无他,只需向我效忠即可,我保证,你们的老人,以后的迁徙裙上,不会再绣上新的图案!你们将会和我一起,去开拓自己无数的土地和牧场!”
自此,苗民在神前立誓,世世代代忠于李家。(注意!是忠于李家!这也就成为了很多阴谋论者攻击的一个重要依据,李守汉收拢苗家,是为了打击、压制内部。让苗家成为他手中的一柄利剑!)
消息很快传到了铁山寨,何天林这几天正为自己寨子里日益增加的疟疾患者焦头烂额,听到这样的消息,脸如死灰的坐在了椅子上,“去!给阿旺头人送信,十五天之后,我和他一起进兵守备官寨。到时候,寨子里的一半兵器、全部的粮食都是他的!”
同样的消息在守备府下辖的各个官寨流传,很快,人称老狐狸的胡礼成为首,总计三个百户、十个总旗到守备府叩首拜见李守汉,宣誓向李守汉效忠。
“我家老太爷算计了一辈子,就是这次下注是下的最准!”胡元泰,胡礼成的孙子,在一次酒后和一样被列为十三家族的同事李成坤大发感慨。
“就是,当年蒙古鞑子的铁木真,不是号称有班朱尼湖泥水之誓嘛!‘谁与我共饮此泥水,我必与他共富贵!’咱们的爷爷们,也算是有眼光啊!”
“‘此刻,谁与我并肩战斗,谁就是我的兄弟!’听听!这话说得,多霸气!”
战斗很快就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