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冲出来的那一刻,身后所有追命般的声响也都戛然而止,外面楼道,昏黄的灯光依旧。
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回头,他丝毫不做停顿,拼命的跑着,他朝自己的房间跑去,那里有沈凝,他要叫醒她,他要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
门被他撞的粉碎,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在整个旅馆里回荡。
席鸣冲了进去,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他呼吸顿止,思绪陷入狂乱,一阵的眩晕,完全乱了方寸,身体僵硬着,脑中有声音在大喊大叫,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人呢……
席鸣瘫倒在地,这空荡荡的房间将他那一点点坚持给击得粉碎,他浑身无力,接着恶心的感觉骤然袭来,胃里剧烈的翻滚,他控制不住的张大嘴巴,呕吐了起来,他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他将手指探进喉咙,他想将所有恶心的肮脏的玩意都吐出来。
当吐得只剩下酸水的时候他才作罢,手捂着肚子剧烈的喘息,他感到jīng疲力尽,耳边那嗡嗡的震颤平缓了下来,四周也渐渐恢复了安静,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到身后有异状,他回过头,看到沈凝就站在身后,脸上的表情冷淡,水晶刀在手指间打转。
看着她,席鸣心里的酸涩与委屈晕染开来,泪水一点点的溢满眼眶,刚刚他所经历的,超出了他的预想,也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那一幕幕可怕的画面清晰无比的在脑子里纠缠,被压制的恐惧与无助也在同时汹涌流出。
让他独自一人去面对一切,他想,那是逞强,他还做不到。
他浑身酸软无力,虽然沈凝的表情依然是那么的冷漠,但是有这么一个认识的人在身边,让他心安了许多许多,他抽着鼻子,双眼一片模糊,嘴巴一张一张,却只是不断的呼着气,沙哑干涩,无法说出任何话语,也突然不想说出任何的话语了。
他强撑着站起来,咳嗽了一声,多少为自己刚才的丑态感到窘迫尴尬,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关于这次任务的线索。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情绪也很不稳定,所以他需要一个随时都能保持冷静的人来了解这件事情,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什么信息,就他自己来说对于这次任务现在只有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可以跟我来一下吗?和任务有关的。”席鸣此刻的声音就好像充满毛刺的钢片摩擦桌面一样的刺耳,同时也充满了灰败感,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虽然极其不想再次面对那个房间,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忽略那软弱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恐惧与畏缩。
可就在他要向外面走的时候,侧腹部忽然传来一阵麻冷,接着是尖锐的疼痛,他身子一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感到一些异样,但没有太在意,继续向前走了几步,但那种疼痛感却越来越大,似乎还有不断扩散的迹象,这让他不得不去在意了。
他停下来,拉起上衣,看到自己的侧腹部有一块拇指大小的黑sè墨迹,看到这儿,他立刻想起之前这里被那个女孩给碰到过,他本能的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伸手去碰那块印记,手指头却毫无阻碍的陷进了肉里。
他痛得大叫了一声,将手指抽了出来,上面带着些黑sè的汁液,火烧火燎的,而侧腹的疼痛感因为他的触碰而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仿佛有千万只手将他活生生的撕碎,然后拼凑起来,然后再撕成碎片,这样的周而复始,像是轮回地狱。
他没有大喊大叫,事实上他连喊叫的能力都被剥夺了,他痉挛一般的抖动着身躯,牙齿死命的咬着,血从嘴里渗出,他的脸sè惨白无比,眼睛暴突着,似乎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像自我保护一般的,过于剧烈的痛苦与折磨让他的大脑选择了逃避,他整个人就仿佛被一点一点的向冰冷的水里淹没一般,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薄弱,眼睛控制不住的合拢,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样的伤,还来不及去处理伤口,他还没有告诉沈凝发生的事情,就昏了过去,倒下的时候,他只来得骂出一声谁也听不到的脏话以及解脱似的叹息。
……
……
沈凝看见席鸣说完话,没有走几步便突然浑身颤抖的昏了过去,她一个闪身将他接住,干脆利落的把他拖进房间,扔到床上,用水晶刀将他的上衣划开,侧腹的墨迹斑块显露了出来,席鸣在昏迷中扭动着身子,汗水浸湿全身,他的表情像是在承受无边的痛苦煎熬。
沈凝用刀尖点了一下那块墨迹,将沾了黑sè汁液的刀尖拿到眼前观察,接住又嗅了嗅。然后她把视线从刀上移开,注视席鸣,表情依然冷漠,眼神依然是淡淡的,她歪着头,似乎在思量什么。
片刻后,她拿起短刀迅速而jīng准的将那块墨迹连同周边的血肉一起挖了出来,甩在了地上,那块连着血肉的黑sè墨迹掉在地上以后立刻化为一股黑烟消散,不留丝毫痕迹,空气中也没有一丝的异味。
她凑近看伤口,确认再没有那种黑sè墨迹的存在了。最后她从十字空间里取出一卷绷带缠绕在席鸣的身上。
做完这些以后,沈凝看了看窗外的天sè,还是夜半时分,黑暗密布,她打了个哈欠,躺在了床的另一边,蜷起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
……
再次醒过来,身体上那炼狱般的疼痛也已经过去了,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他环顾四周,他在自己的客房里,房间里没有人,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是来到这个恐怖片世界的第二天,十二点多钟。
他没有昏迷多久,也就几个小时,他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伤势,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上身的衣服被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白sè的绷带,这样他就没有办法去看伤口了,他小心的摸了摸侧腹部的那地方,有点疼,但绝没有之前那样的感觉了,他想起昏迷前看到的伤口,或者不能说是伤口,那个像墨迹一样的黑sè斑块,只是被那小女孩给碰触了一下就变成了这样,那到底是什么?那里的血肉像是完全被融化掉了,他看向自己的手指,当时它伸进了那里,沾到了一点汁液,当时感觉很烫,现在看只有一点淡淡的黑痕留在上面,并没有感到不舒服。
那是毒吗?鬼怪幽灵也有毒吗?他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即使现在感觉好了,但之前那种疼痛光是想起来就让他胆战心惊,他晃了晃头,不愿再让自己想起那种痛苦。
他呼出一口气,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伤口似乎也恢复的很快,应该是蜘蛛能力的功劳。
但是是谁把他放到床上为他处理好伤口的呢?
他拍了拍头,当时是晚上,只有沈凝在他的身边,还会是谁呢,沈凝也不是什么冷血动物啊,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他摸着白sè绷带,她是怎么治好他的呢?解毒剂?他晃了晃头,这个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救了他,他的心里有点温暖和开心,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也还不是朋友,但他相信时间会慢慢改变一切的。
接下来,他又很自然的想到沈凝把他的上衣给脱了,那就意味着自己上半身被她给看光了,当时她脱了他的衣服,为他疗伤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光想一想就让他心跳加速,有些害羞了。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想象他昏迷以后沈凝的所作所为,心情也有一点从恐慌中逃脱出来,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外面一片广阔无边的白sè,寂寥悠远。
但是好景不长,脑海里,昨晚在那个房间所经历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将他那刚刚泛起的一点点温热给瞬间浇灭,让他再次陷入冰冷之中。
他难受的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他回想昨晚在那个房间的情景,被女孩扔到墙上的模糊血肉应该就是那个没有女伴的新人了,但当时他竟然还没有死,直到他被墙面给吸进去以后,席鸣才听到了主神的死亡提示音,而那个半夜敲门来找自己的,是那个新人的灵魂吗?还是被变出来的幻影呢?
他的心里充满了失落感,还有愤怒和恶心,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救不了任何人,那个新人受尽折磨的死去了,而他当时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被如此玩弄,被践踏,他握紧双拳,内心饱受煎熬,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软弱与无能。
那份残酷恶心的折磨,早晚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找不到答案的话。
他救不了任何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谁也救不了谁,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昨晚他就是这样死里逃生的。
而那两个小孩又究竟是什么?总之肯定不是人。
是鬼吗?
任务中说找到‘鬼’,但却并没有说数量,是一个?还是许多?范围太广了。
这是一件鬼屋,里面有许多的鬼魂存在,这在看电影的时候他就知道,但却并不知道准确的数量,就算能杀掉一些,万一有躲起来的漏网之鱼怎么办,谁也不知道鬼能不能离开这间旅馆,逃跑了怎么办。
他使劲摇晃着头,似乎想要就这么将迷惑摇晃过去,还是没有头绪,完全没有头绪,昨晚的经历反而让他更感扑朔迷离。
这样下去不行,那些鬼怪幽灵早晚还会找上门来,必须立刻找到问题的关键,他要再去一趟那个房间,不想去也要去。
他从十字空间里取出一件外衣穿上,到卫生间冲洗了一下,便走出了门。
屋外,一切如常,偶有人出现,从表情态度上来看,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他感到奇怪和诧异,昨晚发生的事情难道没有人知道吗?
他来到那个房间前,那房间的门完好如初,丝毫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下门牌号,确定没有错之后,便要一脚将门给踹开,他心里有些躁动,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抬起脚,门就自己打开了。
那个本来应该死去的新人就站在门口,冲着席鸣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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