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年就站被冲散后地方,她想起不知道是哪个傻蛋说过,站原地会容易被找到。
喧闹人群中,带着福娃娃木偶面具孩子显得异常显眼,大多数人会经过时候望上两眼,但也只是望上两眼,然后继续融入到欢声笑语节日氛围中去。
愈是嘈杂环境,顾安年心中就愈是安静,仿佛她并非处闹市,而是幽静空谷之中。
那些望过来,或关怀,或好奇,或冷漠,或嘲讽眼神,之所以不愿停留,大抵是因着她身上这冰冷疏离气势,宛如遗世而**,标榜着生人勿进。
然,终究是有人喜欢多管闲事。
“这位妹妹,你可是与家人走散了?”低醇磁性少年声音含着淡淡笑意,一只修剪地干净整齐,形状姣好手伸到顾安年面前。
冰肌玉骨,温润如玉,顾安年脑海里不仅浮现这两个词汇。她顿时生了瞧瞧这人相貌念头,然抬起头后,看到却是一张狰狞恶鬼面具。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少年,身姿风雅,风度翩翩,即便瞧不见容貌,却仍是能猜想得到那恶鬼面具下面容是如何丰神俊朗引人神往。那一头披散青丝,又显出几分潇洒狂放不羁味道,是惹得一旁路过怀春少女们频频回首张望。
端是一个如竹般清雅俊俏少年郎。
顾安年扬了扬面具下眉,心中闪过些许失望。
“这位哥哥,你可是闲着无聊?”抬头与面具下波光潋滟双眼对视,顾安年微微弯起嘴角。这样一个风姿卓越少年郎,偏生生了一双风流勾人桃花眼,往后也不知会负了多少芳心。
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溢满笑意。冰雕玉琢般手从顾安年面前移开,那低醇如清酒声音又道:“这位妹妹所言极是。”
“咯咯咯!”顾安年忍不住掩唇轻笑出声来,这人也不知是实诚还是随性,真有些趣味。
“既如此,我便陪哥哥玩玩罢。”微偏过头,她恩赐般笑道。
少年听着那黄莺般清脆悦耳声音,面具下唇角微勾,再次朝着顾安年伸出手。
顾安年依旧没有伸手,而是背着手笑得欢地问:“哥哥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么?”
桃花眼中笑意愈甚,少年轻声道:“倒是我疏忽了,唐突了妹妹,还请妹妹莫要见怪。”言罢拱手为礼。
“哥哥不必介怀。”顾安年亦福身回礼,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皆是淡漠笑意。
“既如此……”少年沉吟一声,眼中忽地闪过一抹了然,随即道:“还请妹妹稍等片刻。”说罢转身去路边卖红绳摊子取了一把红线来。
代表着姻缘与情谊红线被随意拧成绳,少年将一头递于顾安年,笑道:“如此便无碍了。”
顾安年挑挑眉,面具下撇嘴埋怨道:“怎么看着跟牵小猪崽似。”却还是伸手牵了手中。
少年见状却是低笑一声,轻轻柔柔道:“妹妹可知这千里姻缘一线牵一说?”
顾安年微微偏头,佯装不解地眨眨眼,道:“不知。”
少年一怔,继而大笑起来,好一会才笑睇着顾安年道:“日后便会知了!”
“那便日后再说呗。”顾安年无赖地耸肩。
少年但笑不语,如深潭般双眸深深望着她良久,方道:“妹妹可有何想玩?或有何想吃小食?”
“你这般问我,我也不知如何回答,不如边走边瞧?”顾安年摇了摇牵着红绳。
“也好。”少年点头,将红绳缠于尾指之上,方便行动。顾安年见了亦学他那般将红绳缠上手指,不过她缠是食指。
缠好红绳,顾安年抬头便撞见那双灿若星辰眸子里,两人视线相交,又是淡淡一笑,继而开始人群中闲逛起来。
一风姿卓越,一精致可爱,一大一小两人相携从街头走到街尾,由红绳相连身影人群中独成一个世界。
然而两人间对话却丝毫没有和谐之感。
“妹妹可要吃糖葫芦?”
“不要,吃多了牙疼。”
“妹妹可要吃豌豆糕?听闻这家是老手艺。”
“不要,人太多了,且传闻不然可信。”
“妹妹可要尝尝这七彩元宵?”
“又不是元宵佳节,为何要吃元宵?”
“妹妹可要瞧瞧那糖人儿?”
“听经常出府丫鬟姐姐说,那糖人是用嘴巴吹出来,好不干净!”
“前面有人耍把式,妹妹可要凑凑热闹?”
“都是些小伎俩,没什么好看。”
“……那,不如找处地方坐着?”
“坐着多无聊啊,哥哥你不是闲着无聊么?”
“……”
“哥哥你好生无趣。”
顾安年心中大笑不止,猜想若是能看到那恶鬼面具下表情,那定是非常精彩。
少年表情确实十分精彩,想他识人无数,这般刁钻任性女娃娃还是头一次见,倒是比那些整日只知罗嗦迂腐书生,比那娇蛮成性宠姬美妾还让他头疼几分。
然,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十分有趣,与众不同孩子。
思量间,衣袖被轻轻拉扯,少年低下头,只见那女娃微仰着头,让人看不透双眸此刻闪着希冀,小声征询道:“哥哥,我们去放花灯好不好?”
宛如一滴雨水击碎平静湖面,慢慢扩散出一圈圈涟漪,平缓而不平息。
“好。”淡淡地回应,少年牵着手中红绳,往街边卖花灯摊位走去。
顾安年跟着他脚步,安静而乖巧。
选了一处僻静角落,顾安年将点亮花灯放入河水之中,沉默着看花灯随水飘远,视线中渐渐变成一点光亮,后完全隐没黑暗中。
“妹妹许了何愿望?”少年身后问,顾安年望着远处漆黑河面,淡淡道:“为何要许愿?我并不想求什么。”
少年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那妹妹可是要祭奠何人?”
顾安年回头笑望他一眼,只是道:“我要回去了。”说着解开手指上红绳。
“妹妹稍等。”怔愣过后,少年忽然出声,顾安年一愣,见他亦将手上红绳解开,继而从怀中取出一把精致小匕首,将红绳一分为二,一段系她腕上,一段系他自己腕上。
顾安年不解目光中,少年扬了扬手笑道:“七年之后,乞巧之节,以此为信,哥哥约妹妹此相会,妹妹可愿意?”
惊愕地睁大眼,顾安年低笑一声,抚弄着腕上简陋红绳,道:“随缘罢。”
不知姓名,不明样貌,不过萍水相逢,七年之约何以可信?怕是到时说人自己也不记得了罢,又谈何愿不愿意?
终是连一声道别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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