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宏飞将军这一嗓子,顿时把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年轻将领,而这年轻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带兵投靠到武功山来的信王赵榛!
且说信王赵榛从灃州灃阳逃出来之后,本来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回到了石门,并且开始亲自操练手下的这数万士兵。可是,随着他将单宏飞送到了高聚这里之后,那张俊和英宣竟然统领十万大军跑到石门北部来威胁自己,这就让信王赵榛感到有些不舒服了。
两军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若是让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这个据点,依着双方结下了的梁子,只怕张俊和秦桧肯定会出兵攻打信王赵榛的!
虽然若是真打起来,信王赵榛也不怕秦桧和张俊,可是这么一来,信王赵榛的秘密岂不是要被曝光了?无奈之下,信王赵榛也只有带着兵马离开了石门,赶到武功山来假装战败,投奔昔日的手下单宏飞将军了。当然,来到武功山之前,信王赵榛也是照例用原来的老办法,将大部分兵马安置在武功山西边的一座山峦上,自己则是带着王之义、谢小鬼和一千多人进了武功山城寨。
单宏飞将军见了信王赵榛,当然是高兴了,当时就带着信王赵榛去见了高聚。虽然信王赵榛在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在武功山那却是有名得很,高聚见到信王赵榛来投,自然也是高兴得很,当场就封了信王赵榛一个二首领的职务,让他协同单宏飞将军一同带兵。就这么着,信王赵榛便是在武功山暂时安定了下来。这武功山的军务有单宏飞将军负责,倒是用不着信王赵榛去插手,所以平时有空的时候,信王赵榛都会偷溜出去,跑去亲自训练自己的嫡系部队,这小日子倒也是过得有滋有味。
今日被高聚召集到议事厅,信王赵榛也是早有准备,高聚为人胆小谨慎,贪图安乐,目光短浅。光是这一点,信王赵榛就认定了高聚绝对不会同意响应夏诚甚至大圣王杨幺的诏书。所以之前信王赵榛一直都是在旁冷眼看着,倒要瞧瞧高聚打算玩什么花样。不过,被单宏飞将军这么一嗓子点了名,信王赵榛就算是想低调也行不通了,只能是苦笑着站起身来。
而信王赵榛这么一出列,却是引起了高聚、白山和土家兄弟的注意。对于信王赵榛投奔武功山,他们几人都不会那么简单的认为信王赵榛是真心来投。不管怎么说,信王赵榛手中有兵,本人又有能力,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甘心久居人下。不过高聚还是接纳了信王赵榛,而且对信王赵榛这段时间的神秘举动视若无睹,却是抱着想利用信王赵榛来牵制土家和土家的目的。
而土家和土家,这些日子当然也没有闲着,已经多次派人去探了信王赵榛的口风,只是信王赵榛一直都是模凌两可的态度,让他们始终放心不下。现在信王赵榛这一动,却是把代表武功山的各大势力都给牵动了。
看到所有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信王赵榛心中也是无奈,当下便是对高聚抱拳说道:“大人!末将也是赞同单宏飞将军的看法!英贼倒行逆施!举兵投靠官府,我等就应当为百姓做主!大圣王杨幺汇集天下英雄讨贼,定能成功驱逐英贼,还我大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信王赵榛说了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可是实质性的东西却是一点都没说,也没提是否应该出兵,总之信王赵榛这是耍了个太极,又把问题丢出去了。
单宏飞将军倒是没有听出信王赵榛话里面的滑溜之处,只是听到信王赵榛一开始说的赞同自己的看法,当下便是转头对高聚抱拳说道:“大人!主公他可是曾经在灃州灃阳城待过,见识该比我高吧!既然他都赞同我的看法!那我们还等什么?请大人速速下令!”
信王赵榛听到单宏飞将军的话,心中泛起了一丝无奈,单宏飞将军这直来直去的性格,让自己都有些难看,他这种脾气,除了自己,又有几个上司能够忍受?
不过这高聚似乎早就习惯了单宏飞将军的这种脾气,似乎并没有在意,而是摇头说道:“单将军,你是不知道啊!如今我们武功山要兵无兵,要粮无粮,拿什么去陈留参加会盟?就算是我们这么去了,就武功山这点身家,人家各路义军能够看得上眼吗?”说着,高聚的眼睛却是有意无意地瞥向了一旁的白山和土家兄弟。
原来如此!高聚这番话一说出口,信王赵榛立马就明白了高聚的用意。敢情这高聚是盯上了白家和土家手中的本部兵马和家族的粮草啊!
虽然信王赵榛来武功山的时间不长,但却是早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这武功山城内的大权三分,高聚手中掌握着武功山直辖本部近万余兵马,而武功山的其他兵马,却是被土家牢牢把持在手。而至于武功山各路兵马的粮草,却是一直操控在白家的手中,等于是掐住了其他两方手中兵马的咽喉。三方手中的权力相互制衡,虽然经过了这些年的经营,高聚的势力也只能是在面对土家和白家两家保持一个不败的局面罢了。
不过依着高聚的私有欲,又岂会眼看着自己的权力被别人分割。原来还因为官兵的剿杀,他要联合两家共同抗敌。现在官府大军正在集中兵力对付大圣王杨幺,所以这次夏诚发来的诏书正好给高聚提供了这个机会,就是就用这个借口,逼白家和土家交权!
信王赵榛能够看出其中的端倪,白山和土家兄弟当然也不会看不出来,白山暗自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对面的土家兄弟。而土何山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高聚的话一般,而老二土何行则是转头望着白山淡淡一笑,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已。
白山也是回了一个笑脸过去,心中却是暗暗盘算着,这土家兄弟都不是易于之辈,将来就算是斗垮了高聚,只怕土家和白家之间也免不了要翻脸了!
单宏飞将军虽然在武功山待的时间比信王赵榛长,可一来他这人性格直来直去,从不理会这些义军首领之间的尔虞我诈,二来,单宏飞将军到了武功山之后,便是一心扑在军队的训练上和对自己忠心的思想教育上去了(虽然单宏飞性格直爽,但是并不代表他脑袋不够用。)
所以,他哪里有那个闲心去关心高聚与土家、白家之间拉帮结派的事情。所以听得高聚这么说了,单宏飞将军倒也没有多想,直接便是说道:“大人!这有何难?就算是武功山的本部兵马不够,大人可下令召集个武功山各地招募人手,调拨兵马!至于这粮草的问题,武功山乃是富庶之地,这出征的粮草应该是凑得起的吧!”
听得单宏飞将军主动提出了这个建议,高聚心里那是乐开了花,单宏飞将军这么说,等于是压上了一个名头,到时候土家和白家若是敢违抗的话,那就是不讲义气!而如果土家和白家妥协,将兵马和粮草奉上,那高聚当然就不客气地收入囊中了!到时候去不去鼎州,那还不是高聚自己说了算嘛!找个借口,拖延一段时间,想来那大圣王的兵马和英宣以及官兵的一战也绝对不会持续太久!
高聚这心里在打着如意算盘,信王赵榛心中却是在冷笑,这高聚倒是算盘打得噼啪响,不过土家和白家那可是扎根武功山周边数十年的大世家。土家利用联姻的手段,早就笼络住周边的好多实力的庄镇了。大家都是亲戚,到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会团结在一起。
而土家在武功山那可谓是根深蒂固,就算是到了后来,白山也是将这种联姻的手法,将自己的势力也延伸到了周边村镇大户人家!
至于白家,虽然没有土家那么厉害,但眼前土家的这两兄弟可都不是善茬,就凭高聚这点本事,恐怕还不够这两兄弟塞牙缝的吧!
不过看穿这一切的信王赵榛却是选择了旁观,他现在既然来到了武功山,那就不会持久。信王赵榛的目的,自然就是要将武功山这个偏远的地方作为自己发展的根据地,彻底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所以不管是高聚,还是土家、白家,对信王赵榛来说,都是未来必须要除掉的敌人!
且说高聚本来听到单宏飞将军这么一说,还以为白山和土家兄弟会有什么表示,却没有想到这三人竟然都是选择了一言不发。这种反应倒是出乎了高聚的意料,等了半晌,高聚轻咳了一声,决定主动出击,当即便是对土何山说道:“何山将军!单将军所言,你有何看法?”
土何山慢慢睁开眼睛,望着高聚淡淡一笑,说道:“单宏飞将军所言极是!此乃是击败官兵的大事!子柔能有什么意见,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
土何山这么一说,却像是对高聚妥协了一般,这让高聚有些抓不着头脑,就好像刚刚自己抓住了对方的衣领,本打算鼓足力气,把对方摔倒,可没想到对方金蝉脱壳,自己只是将对方的衣服给扯了下来。高聚狐疑地看了土何山一眼,却是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又是转头望向了白山,说道:“白山将军!那依你看呢?”
白山也是学着土何山的模样,笑着说道:“既然单宏飞将军和何山将军都说了,那白某还能有什么问题?一切就全听首领大人的安排就是了!”
竟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高聚还真有些不敢相信,看了看白山,又看了看土家兄弟,这三人却是一样的笑脸,高聚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就这么成功了?高聚这才发现自己的计划已经很顺利的开始实施了。
当下他按住从心底涌出的欣喜,忙对单宏飞将军说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就写下军令,调拨各地的部分兵马来武功山!单将军,这次倒是要劳累你走这一趟了!”总算高聚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是要了部分的兵马,不过这样也是不少的数目,加起来,应该也有不下万人吧!
单宏飞将军一脸兴奋地对着高聚抱拳喝道:“大人说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末将的职责所在!何来劳累一说!”
就在高聚心急火燎地当场书写军令的时候,忽然从大厅外传来了一声急报,只见一名军士满身都是尘土地跑到了大厅门口,朝着高聚就是跪拜了下来,抱拳喝道:“大人!萍乡急报!我们从袁州抢来的军粮在萍乡境内被抢!”
“什么!”一听得这个消息,高聚全身一颤,连手中的笔都没抓稳,却是把他刚刚写好的军令给弄得一塌糊涂。不过高聚也顾不得这些了,直接是就站了起来,对着那名军士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军士可不敢耽误,当下又重复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高聚,顿时脸色就变得一片苍白,双脚一软,就这么瘫坐了下去。也无怪高聚会如此失态,这武功山比不得其他城郡,地处山陵之地,本地的粮产很少,高聚的兵马也全都是靠着从袁州各个地方抢1劫来的粮食度日的。
这几个月来连仗都没得大,一切都是平安无事,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若是山里的粮草断了,不仅山里的守军断粮,就连百姓也是挨饿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激起兵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高聚这个武功山的首领,算是当到头了!
愣了半晌,高聚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对着那军士吼道:“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你们派重兵护送的吗?怎么会被抢了?是谁抢的?”
那军士也只是负责送信,哪里知道这么多,这高聚一番追问,却是把他给问住了。可见到高聚那脸色,军士不由得担心,若是直接回答不知道,高聚会不会立刻就砍了他的脑袋!这么一想,却是让那军士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只能是不停地磕头求饶。
高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那是越发的愤怒,大声喝骂起来:“废物!简直就是个废物!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来人啊!还不快把这个废物给我拖下去!把他的头给我割了!”高聚此刻已经是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形象了,面目狰狞,那双眼睛,简直是要吃人一般。
“且慢!”原本打算一直沉默下去的信王赵榛,现在却是忍不住了,当即便是阻止了从外面赶来的几名护卫,去拖那个已经吓瘫了的军士。信王赵榛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善茬子,但这高聚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去割那名军士的头,这让信王赵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当即便是转身对高聚抱拳说道:“首领大人!现在再生气也没用!粮草的事情重大,不若先调查清楚,再来问责!”
而在信王赵榛身边的单宏飞将军也只是稍稍一愣,马上便是跟着对高聚抱拳说道:“大人!我家主公说的不错!这军士也无甚过错,若是就这么割了他的头,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还请大人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