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诚的话首先便让坐下的一干武将变得满脸通红,本来已经坐下去的夏山岳立刻又是站了起来,对着夏诚就抱拳喝道:“大人莫要小看末将,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就算是刀山火海,末将也敢闯上一闯!”夏山岳这么一带头,一干武将全都站起来向夏诚表达决心。
夏诚也是喝了一声彩,击掌说道:“好!有诸位相助我就不相信了,那建州是铜墙铁壁。靠诸位当世英杰,还有手下的精兵强将,不能把它攻破。”一干夏家军众将纷纷呼喝了起来,显然是被夏诚几句话说得热血澎湃,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建州去拼杀。
而张赛凉等一干文臣也是一脸仰慕地看着夏诚,张赛凉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夏诚,心中的那些顾虑也是烟消云散。这样的君王才是真正的明主,为了成就大人的霸业,他就算是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而就在夏诚激励起部下决心与高安一战的时候,远在福建路贵溪城外,一场恶战正在进行当中。
“喝啊!”“杀!”两声怒喝声同时响起,只见在贵溪城外,一身黑色铠甲的王宗石与一身银甲的南宫熊正在奋勇拼杀。而在两人的身后,赵家军和刘家军列阵在战场的两端,齐声为自己的将军呐喊助威。
又是几声撞击声响起,南宫熊的双枪与王宗石的巨刀撞击后反弹开来,巨大的反弹力,连带着他们两人坐下的坐骑都吃不消。接连退了几步,王宗石把巨刀横在胸口,瞪着一双眼睛对着南宫熊嘿嘿说道:“南宫熊!这段时日不见,你好像没多少进步啊?”
听得王宗石的话,南宫熊嘴巴一撇,手中的双枪也是在胸前一叉,说道:“王宗石,休要嘴上逞能,你的本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在刘家军的军阵当中,赵广紧皱着眉头看着战场上的动静,心思却是不由得飘到了贵溪城的城头上了。事到如今,赵广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弃攻打福建路的计划了,赵家军的图谋,赵广也猜出了几分。
可问题是,现在刘家军也是欲罢不能了。他们已经和高安撕破了脸皮,难道就这么退兵?这样一来,刘家军空费了这么多兵力和粮草,甚至还配上了一个李轩逸,却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啊!
想到这里,赵广也是不由得佩服夏诚和高安的魄力,夏诚利索的将贵溪丢给高安,而高安竟然也如此干脆地就将贵溪送给了赵家军。虽然这样一来,最终让赵家军捡了个便宜,但是夏诚也得到了和平并且反客为主。而高安却也保住了福建路,其他的领地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管如何,要攻下福建路,就必须要先攻下贵溪,眼前这个贵溪虽然没有多少赵军的兵力,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光是眼前正在和南宫熊交手的王宗石,就是一员了不得的虎将,恐怕刘家军战将当中,也只有刘通能够稳胜此人。
赵广眯起眼睛,却是始终看着贵溪城的城头,王宗石虽然厉害,但还不至于让赵广太过忌惮,赵广最为忌惮的,还是留在贵溪城内的童闻博。
当年第一次见面,赵广就对这个童闻博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此人的才智,乃是赵广平生所见最高之人之一。或许,只有传说中,信王赵榛身边的谋臣傅选才能与之相提并论。之前在贵溪与夏成的战斗,就因为不知道童闻博的存在,才使得一场必胜之战功亏一篑,甚至还赔上了将领李轩逸的性命。
本来以为赵家军接管了贵溪,那童闻博一定会随着高家军一道离开贵溪,却没想到他竟然留了下来。这样一来,可就让赵广不敢随便用计了,生怕被童闻博看穿,反中其计。
赵广在军阵中苦思冥想,而战场上南宫熊和王宗石已经斗了上百个回合,两人身手相仿,这一战下来,却还是无法分出个胜负。赵广眉头一皱,转过头对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鸣金收兵!”
对于赵广的命令,那名亲兵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便退下去执行,很快,鸣金声响起,正在和王宗石厮杀的南宫熊不由得一愣,双枪用力一推,把王宗石的巨刀给推开。虽然脸上满是不甘,但南宫熊还是掉转了马头,撤回军阵内。而王宗石本来想要追击的,这个时候,从城头上也是响起了鸣金声,却是硬生生把王宗石也给招了回去。
两军这么一撤,今天这一战就算是结束了。刘家军慢慢撤回了军营,而王宗石所率领的赵军也是退入了城门内。紧接着,城门咚的一声便关的严严实实了。
王宗石进了城之后,翻身下马,径直就爬上了城头,看着正在女墙边遥望的年轻男子,王宗石便喊道:“喂!干嘛好端端地鸣金啊!我正要追上去把南宫熊那小子给拿下呢!”
那年轻男子慢慢转过头,满脸微笑地望向了王宗石,却正是高安手下的首席智囊童闻博。童闻博笑着对王宗石说道:“王宗石将军,你莫要急啊!贵军虽然厉害,但人数上却比不得城外的刘家军,若是将军贸然追上去,只怕可就要被刘家军给包围了。到时候,在下可是无力营救将军出来啊!”
“哼!谁要你救。”王宗石哼了一声,话语声却是越来越小,显然也是想通了童闻博的意思,哼哼了几声过后,王宗石将手中的巨刀往身后一丢。
王宗石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童闻博的身边,看了一眼童闻博,满脸古怪地说道:“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什么好端端要留在贵溪?难道你就不怕我一刀把你给宰了?”说着,王宗石的脸色一寒,一股杀气便从王宗石的身上爆发出来。
“呵呵。”对于满脸杀机的王宗石,童闻博却好像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一般,呵呵一笑,凝望着城外正在退入军营的刘家军,笑道:“如今我家大人和赵大人不是已经结盟了吗?那在下留在将军军中,和留在我家大人军中又有什么两样呢?反正我们两军的目的都是一样,击退入侵福建路的各路诸侯,不是吗?”
“哼。”被童闻博这么一说,王宗石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是哼了一声,便不再多问。不过,在盯着童闻博看了半晌之后,王宗石又是说道:“你这小白脸,胆识倒是不错,只可惜留在高安身边有些屈才了。怎么样?干脆到我家大人身边效命。我来给你当举荐人如何?”
对于王宗石的邀请,童闻博却是摇头说道:“多谢王宗石将军的美意,只不过福建路经略使与在下有知遇之恩,在下岂能舍之而去?况且久闻赵大人帐下多俊杰,在下此等庸才,还是不要在赵大人面前丢脸的比较好啊!”
虽然童闻博说的客气,但王宗石却是知道,眼前这个小白脸的才智绝对不逊于大人和大人身边的那几位顶级谋士。只不过对方这话明摆着就拒绝了,王宗石也不好死皮赖脸地劝说。耸了耸肩,他也就不在这方面多加纠缠了,随即又是说道:“算了,小子,你看这刘家军兵马什么时候才会退去?”
“退?”童闻博又是摇了摇头,说道:“短时间是不可能了。刘家军的家主刘广自从于咸宁战死在贵军的林玉虎将军手下之后,刘家军的士气可以说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次攻打福建路,一方面是为了扩张势力,另一方面,就为了重振刘家军的士气。如今因为王宗石将军的缘故,刘家军非但没有攻下贵溪城,而且连一战也未能获胜,要是就这么退回去,只怕刘家军将来再无东山再起的希望了。所以嘛,这一战,刘家军必定要打下去,哪怕是输得不剩一兵一卒,也会坚持打下去。”
“啧。”王宗石撇了撇嘴,对于童闻博的话,他并不是很明白,但至少最后一句话却是说得清高,那就城外的刘家军是不会撤退了。不过这点王宗石倒是无所谓,之前信王赵榛传令让他赶来贵溪,目的就为了让诸路诸侯的这场混战继续下去。刘家军不肯退兵,那更好,正合王宗石的意。想到这里,王宗石就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呵呵!”童闻博的目光突然从城外移开,转到了王宗石的脸上,看着王宗石脸上的那丝微笑,童闻博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说道:“王宗石将军,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担忧啊?”
“呃。”被童闻博这么一说,王宗石下意识地便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尴尬地看着童闻博。自己的任务虽然很明确,但此间的奥妙却怎么能让童闻博知道啊!当即王宗石便捂着嘴,讪讪笑道:“怎么会呢?呵呵!你看错了吧?”
对于王宗石的掩饰,童闻博也没说破,只是慢慢转回头,说道:“在下以为,王宗石将军最好还是能够向赵大人多请求一些兵马,要不然,干脆便放弃贵溪。以王宗石将军手下的这些兵马,想要挡住刘家军的全力攻击,恐怕还是有所不足啊!”
听得童闻博的提议,王宗石却是有些不服气了,立刻就说道:“谁说的。哼!就这么点敌人,我王宗石会对付不了?小子,你且看着吧。明日我定将那南宫熊斩于马下。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南宫熊,刘家军还有什么人能够抵挡得住老子手中的巨刀。”说完,王宗石一甩手,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对于王宗石的话,童闻博却是没有多说什么,目送王宗石离开之后,那双星目中闪过了一道精光,随即又是转头望向了城外,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却是慢慢变得严肃了起来。
而在城外军营当中,刚刚退兵的南宫熊和赵广也是在大帐中谈论着接下来的布置。对于刚刚赵广鸣金将自己召回来的事情,南宫熊显然有些不满了,说道:“赵广。现在天色尚早,为何就把我召回来?多给我一些时间,我定能将王宗石那小子给击败了。”
赵广却是满脸的苦笑,说道:“南宫兄,就算是你能击败王宗石又能如何?你别忘了,在王宗石身后还有那么多赵家军士兵,他们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把王宗石给抓回来的。”
赵广这么一说,南宫熊也是无话可说了,事实上,他也无法确定自己一定能够击败王宗石,两人的实力相当,说不定一不小心,他反倒败于王宗石之手。
当然,这话南宫熊是不会说出口的,就连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便立刻被清出了脑袋。南宫熊哼了一声,便一脸晦气地坐在椅子上不吭声,这段时间南宫熊可是打得太憋屈了,进退两难,让南宫熊也无法做出抉择。
赵广摇了摇头,南宫熊的心思赵广又岂会不明白,只是他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当即漫步走到了大帐内的地图前,凝目望向地图上所描绘的福建路位置。
按照现在的进程,恐怕之前从贵溪退走的夏成大军已经赶到建州了吧。有夏成的这股力量加入,夏诚想要攻下建州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样一来,夏诚和刘通的联盟可以说是全面受阻,赵广还真的不得不佩服那个为赵燕设下此谋之人,如此谋划,却是让诸路诸侯再也无法回避相互之间的矛盾,全都困在这福建路,无法继续发展自己的实力。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谋划却是信王赵榛亲自策划谋略的。甚至就连齐国与赵构的行动,都有一部分信王赵榛在暗中安排布局。
虽然中计了,不过赵广却还没有放弃。虽然说这个阴谋难以破解,但并不代表就真的是牢不可破,赵广坚信,这个计策当中一定有个漏洞。
还有一点,那就以赵广对童闻博的了解,绝对不会甘心让高安成为赵家军消耗诸路诸侯的棋子,这个小子留在贵溪,肯定是有什么计划。赵广所要做的,就尽快破解掉童闻博的计划才行。
一时间,整个大帐内气氛也是沉闷得很,一开始还在生闷气的南宫熊也有些吃不消了。
沉默了片刻,南宫熊见到赵广还站在地图前在思索着什么,南宫熊忍不住还是说道:“这个该死的王宗石。要不是他手下那些赵军厉害,老子早就把这在下给宰了。哼哼。”
南宫熊这里口中不服气,可另一边赵广却完全没有把南宫熊的话听进去,而是自顾自地研究起地图来。隐隐约约间,赵广似乎已经抓到了什么线索,可在福建路地图上看来看去,赵广还是无法想出一个有效的计策,这让一向自问聪慧的赵广也有些抓狂了。
赵广没有理会自己,南宫熊的脸上多少也是有些尴尬,转而说道:“算了。赵广。你且在这里慢慢想。我去找白喜切磋一下。妈的。王宗石那小子的刀法守起来,还真有些密不透风的感觉。我得想出个什么办法,破了他的乌龟壳。嗯。对了。明天试试能不能引这小子出错招。”南宫熊站起身,只是跟赵广打了个招呼,便自言自语地往外走去。
本来南宫熊跟赵广打招呼的时候,赵广也只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可南宫熊临走时嘴里嘀咕的那几句话,却是好像晴天霹雳一般,把赵广给镇住了。赵广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转头望向了南宫熊,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个抓住了南宫熊的胳膊,问道:“南宫兄。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呃。”南宫熊被赵广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满脸惊疑地看着赵广,却是不明白赵广是什么意思,只能是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了一边。最后满脸不解地问道:“赵广,你这是怎么了?”
赵广却没有顾得上回答南宫熊的问题,而是一扭身,又是快步跑到地图前,伸手在地图上连着划来划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什么。看赵广的模样,却是少有地露出了疯狂之色,看得南宫熊也是不由得一愣,心里还在暗暗担心,赵广这在下该不会是中了什么魔障吧?
这个时候,赵广突然仰天一笑,一边笑还一边喊道:“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童闻博啊童闻博!真有你的,这一招你都想得出来。”
中原大地各处都在打得如火如荼,可在江陵,却是一片祥和景象,毕竟自从信王赵榛入主江陵以来,江陵就再没有遭逢战事。作为江陵的百姓,也可以安居乐业,享受这乱世当中难得的太平。
而在刺史府,信王赵榛以及一干部下正在为一则刚刚送来的情报而头疼不已。这份情报正是今天刚刚从福建路贵溪送来的,驻守贵溪的大将王宗石向信王赵榛汇报,原本围攻贵溪的刘家军兵马竟然弃贵溪不顾,径直朝福建路腹地攻去。
如今福建路已经有不少城池落入了刘家军之手,王宗石向信王赵榛请示,是否要出兵截断刘家军的退路?
信王赵榛的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的战报,心里也是筹措起来。按照之前的计划,王宗石的兵马停留在贵溪,只是为了牵制住刘家军的大军,让刘家军无法攻击福建路,而高安就能空出手去对付夏诚,至于王宗石的大军则是尽量不要插手福建路的战事。
可万万没有想到,刘家军竟会全然不顾自己的后路,丢下贵溪直接攻入福建路。难道他们就不担心王宗石的兵马断了他们的后路吗?
“呼!”坐在下面的傅选长长吐了口气,满脸忧色地对信王赵榛说道:“大人。看来属下事先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高安应该是已经和刘通联手了。”
“不可能吧!”其他几人都是不由得惊呼起来,最为沉稳的吴长老和姚达两人也是脸色一变,信王赵榛虽然也有些猜测,但是他却不动声色。
看了一下众人的反应,信王赵榛问道:“选,这高安和刘通这才刚刚打了一仗啊。而且按照情报所知,那刘家军大将李轩逸也是死在了夏成刀下,刘通又怎么会和高安联手?况且现在刘家军已经连夺福建路数城,怎么也不像是要联手的样子吧?”
傅选苦笑了起来,摇头说道:“属下也希望是如此,大人此计堪称绝妙,将各路诸路诸侯都算计在其中。只不过却是有一个弱点,那就其中任何一方若是暗中与高安联手,那大人的计划就很难进行下去了。之前属下最为担心的,就夏诚和高安联手,不过现在看来,夏诚也未能抵挡住福建路这么大一个诱惑,本来属下已经是完全放心了,可没想到刘通竟然能够放得下仇恨,和高安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