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赵构,为信王称帝扫清路障。这样做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作为替罪羊的王之义,肯定是死路一条了。王之义当然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但他现在却反倒是一脸轻松从容。
看着王之义的模样,刘正将和王云两人都是不由得叹了口气,王云摇了摇头,咬着牙对左右一摆手,喝道:“来人!把王之义给绑了。”
“且慢!”就在周围的信王军将士不知是否要听王云的命令,将王之义给绑起来的时候,刘正将突然喊了一句,对王之义说道:“好了!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光是你一个人牺牲了,也无法改变现在的情势。”
刘正将的话立刻便提醒了王云和王之义,王之义虽然愿意牺牲,但这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不管怎么说,赵构是死在信王军战将的手上,就算是王之义把所有罪责都扛上,那些对信王军有敌意的人也会将罪责推到信王赵榛身上的。
想到这里,王之义就一脸自责,狠狠地扇了一下自己的脸,骂了自己一句:“啧!啊!我怎么就这么冲动了。”
而王云则是紧皱着眉头,对刘正将问道:“老刘,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在三人当中,就属刘正将的头脑最好了,所以面对现在这个用武力不能解决的难题,王云还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刘正将身上。
刘正将低头思索了起来,过了良久,刘正将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而熟悉刘正将的王云和王之义见到刘正将这个样子,也都是紧张起来,显然刘正将是想到主意了。刘正将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山崖边上,低头看着还在下面跪着的那些赵构军将士,停顿了片刻,寒声说道:“这件事我们要封锁消息,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下面的这些人,全部杀了灭口。”
“呃。”王云和王之义听得刘正将的话,不由得一愣,因为在他们印象中,刘正将可不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一人,以前碰上降兵,刘正将都是会接受他们的投降的。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刘正将的用意,要保证这个消息不会外泄,这些降兵是非死不可。
他们手下的这些信王军将士还能保证,可这些降兵却是无法确保他们不会外泄,唯一的办法,就让他们永远闭上嘴。当即王之义便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亲自去办。”这件事完全是由他冲动的一箭开始的,王之义也希望能够尽自己的能力解决此事。
王之义直接提着单刀,带着一队人马就这么杀气腾腾地下去了,而刘正将则是对王云说道:“老王。你我分别行动,吩咐下去,一定要保证这件事不会被传出去。记住,不惜一切代价。”说着,刘正将的右手立掌,在胸前往下一剁。
看到刘正将的这个手势,王云又是心中一惊,他自然明白刘正将的意思,为了保证这件事不被传出去,刘正将这是要对信王军的一些将士下杀手啊!不过王云也是没有发对,因为他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为了维护大人的名声,这些将士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所幸现在在周围看到王之义射出那一箭的信王军将士并不多,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功山的高级军官,王云完全可以保证他们的忠诚,这样要牺牲的人也不会太多了。王云用力点了点头,对刘正将说道:“老刘,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看着王云转头离开,刘正将也是转而望向了下面,陛下的尸首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刘正将又是再度陷入了沉默。刘正将当然很清楚,光是靠杀了这些人,不可能永远封锁住这件事,陛下从江陵逃出来,如果不能解释陛下的去向,那这件事迟早也是要曝光的。而刚刚,刘正将在脑海中也是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只是这件事要办成,还是需要一些牺牲了。
与此同时,远在汉阳军城外,密密麻麻营帐堵在了汉阳军城的南方,光是看这些营帐的规模就足以让人咂舌,只怕不少于五万人。而被这么多的兵马包围,反观汉阳军城却是显得异常的平静,城头上旌旗遍布,却是没有多少守军将士的身影,光从外表上看,整个汉阳军城就好像是一攻就破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就这么一座城池,竟然能够挡住城外五万王鸿大军的进攻。
而在王鸿军的军营当中,其中最大的一个牙帐内,一干王鸿军的将领都是紧皱着眉头齐聚一堂,让他们如此纠结的,正是不远处的那座汉阳军城。
“王大人。”一名身材高大,披着单肩皮毛外褂,露出了一身结实肌肉的大汉仿佛是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对着坐在牙帐最上方的王鸿喝道:“我们就这么守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朝廷很快便会派来援军。如果不能抢先一步拿下汉阳军城,我们的兵马就算是再多,也不可能是信王军的对手啊。”此人乃是王鸿军中的大将马成,也是王鸿帐下的一名悍将。
“马成将军所言极是。”这时,又有一名将领站起身来,此人身形要更加瘦小一些,却是王鸿军的另一员大将曹成。
曹成原本是武岗军的统领,可是后来被信王架空了军权,又与王鸿一起讨伐越国。后来,他进入王鸿帐下跟随他进入淮南西路驻防,因为同样对信王剥夺自己军权不满,而投靠了王鸿。此时,原本号称帐下几十万大军的一方大王曹成,也成了王鸿帐下的将领了。
曹成对王鸿说道:“王大人。如今我们大军陈兵在这里,每天耗费的粮食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如果不能尽快夺下汉阳军城,抢到城内的那些粮食,只怕我们的大军也是无法为续下去了。”
听得手下两员大将的话,王鸿也是紧皱着眉头,相比之下,王鸿要考虑的事情更多。王鸿能够做到现在这一步,靠的不是武力,而是自己的脑子。相比其他只知道硬打硬上的王鸿人,王鸿更善于去思考。
他如何会不知道现在自己大军的窘况,可问题是,眼前这汉阳军城的状况却是让他无法下决心强攻。其实就在半个月前,王鸿攻打到汉阳军城的时候,本来王鸿已经决定强行攻打汉阳军城,可没想到,之前王鸿所派出的探子传来消息,竟然接连有两支数量不少的兵马悄悄开进了汉阳军城。
这个消息传来,王鸿犹豫了,如果只是单单派来了援军的话,王鸿倒也不会这么烦恼,可偏偏这两支援军出现之后,汉阳军城城头上的守军却是没有半点变化,仿佛根本就没有任何援军一般。
王鸿多疑,信王狡诈,这一点,当初帮助信王军攻打大越的时候,王鸿就已经深刻领教了。那些信王军帐下谋士所使的手段,简直是天马行空,让王鸿完全无法想象。王鸿虽然有心想要强攻汉阳军城,但又担心这一切都是那些谋士所使的诡计,这要是上当了,那王鸿可就一败涂地了。
“好了,你们也别这么逼王鸿大人了。”这个时候,又是一名壮汉站起身来,此人也是王鸿军中的大将刘高,刘高与马成、曹成三人并称为王鸿军的三大元帅。或许论实力,他们三人所属的军队部众并不是王鸿人当中最为强大的,但他们三人却是依附王鸿最紧的,平时也最得王鸿重用。
特别是这刘高,被王鸿任命为第一军元帅,这亲近态度,显然是远超过了马成和曹成。刘高对两人说道:“王鸿大人不肯强攻汉阳军城,显然是有王鸿大人自己的打算。我们只需要听从王鸿大人的命令即可。”
之前被马成和曹成连番追问,弄得王鸿也口齿不灵。毕竟这两个人各自有自己的兵马,这俩人的追问,让王鸿都有些招架不住。这刘高出声,倒是给王鸿一点喘息的机会。
看着刘高,王鸿的嘴角也是勾起了一丝笑意,这刘高不愧是自己最为信任的部下,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比其他二人忠心多了。当即王鸿也是点了点头,大手在空中用力挥了挥,喝道:“没错。此事我自有我的看法,你们不要多言。何时能进攻,难道我还会不知道吗?”
王鸿态度强硬的话语,让马成和曹成都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两人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王鸿的强势已经给他们两人心目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们可不敢明着违抗王鸿的命令。
见到马成和曹成终于安静了,王鸿也是十分满意,挥了挥手,示意刘高也坐下之后,王鸿则是转头望向了坐在末席的一人,问道:“兄弟。我让你去探听消息,可有什么收获?”
坐在末席的那人,乃是王鸿的亲弟弟王鹄。而作为王家兄弟最小的一个,王鹄则是王鸿的坚定支持者,一切都听从王鸿的吩咐行事。先前按照王鸿的指示,王鹄派遣了不少王鸿军中的好手当斥候,探听汉阳军城的消息。
听得王鸿这么一问,王鹄立刻便站起身,对王鸿说道:“兄长,那些信王军把汉阳军城堵得严严实实的,先前派出去的将士根本无法溜进城去,所以到现在对城内的情况,我们还是一无所知啊。”
“啧!”听完王鹄的话,王鸿的脸色又是阴沉了一些,冷哼了一声,随即便对左右说道:“信王多狡诈,我们定要小心行事。这次我们一定要将汉阳军城给拿下。拿下汉阳军城之后,我们的兵马就能占领一方天下,就可以夺取一份自己的天地了。”
王鸿这么一说,原本还想再提什么的马成和曹成也是不说话了。见到镇住了这两人,王鸿又是转头望向了大帐内最后一人,说道:“杨奉,我们就这么按兵不动也不行。明日你便带着本族兵马绕到汉阳军城北面,我们直接将汉阳军城给围住。”
“没问题。”那最后一名壮汉站起身,对王鸿行了个军礼。这个杨奉却是王鸿的妻弟,据说乃是北宋杨业的后代子弟,不过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这个杨奉无论是年纪还是能力,比起其他三名王鸿军大将都要差许多,可偏偏却是一样得到王鸿的重用。
“报——!”就在杨奉领命之后,忽然一声疾呼从牙帐外传来,一名王鸿军士兵快步跑了进来,对着王鸿就拜了下来,喝道:“王鸿大人,那城池里的信王军有变动。”
“哦?”王鸿吓了一跳,其实王鸿的野心一直都很大,早就不局限于这小小的半个淮南。可这么长时间以来,王鸿却是没有任何动静,正是因为王鸿对信王的兵马顾忌三分。
这次王鸿接到了陛下赵构的密旨,终于是壮起胆,开始对汉阳军动兵,但对信王兵马的举动始终放在心上,不敢掉以轻心。如今听得那汉阳军城的守军开始有动作了,王鸿顿时就心头一跳,连忙站起身,对着那王鸿军士兵喝问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不光是王鸿,在座的所有王鸿将领全都站了起来,紧紧盯着那王鸿军士兵。
被这么多头领、族长盯着,那王鸿军士兵可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回禀王鸿大人,那那信王城池里面突然出来了两队兵马,分别朝着东西两个方向赶去,小人来之前,那两队兵马已经分别在信王城池东西两边数十里的位置安营扎寨。”
听得王鸿军士兵的话,王鸿顿时就身子一震,显然是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眉头紧锁,低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而王鹄则是一脸不明所以,转而对王鸿说道:“兄长。这信王又在耍什么花样?好好的城池不守,竟然跑出来了?哼!且看我带人把那些胆敢跑出来的信王兵马给杀个片甲不留。”
“慢!”就在王鹄说着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王鸿连忙大声喊了一句,把王鹄给拦了下来,铁青着脸喝道:“不要莽撞!这信王多诈,岂会平白无故做出这等无故之举?我们先看清楚情况再说,莫要被信王给算计了。走!我们一块去。”说着,王鸿大手一挥,便带着牙帐内的所有王鸿将领从牙帐内走了出来,直奔营门方向赶去。
在营门口,王鸿等人遥望远处的汉阳军城。此时的汉阳军城,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倒是在汉阳军城左右数里的位置,两座营寨正在热火朝天地搭建了起来。看那些信王兵马搭建营寨的模样,似乎完全不把王鸿这边虎视眈眈的五万王鸿军放在眼里。这些可不只是王鹄了,杨奉、刘高等人一干王鸿军将领都是气得咬牙切齿,纷纷向王鸿请命,要求带兵去消灭这些信王军。
可是王鸿却是没有像自己的那些部下那般被愤怒冲昏头脑,反倒是脸色越发凝重起来。看了半晌,最后王鸿摆了摆手,却是示意众人就这么回牙帐去了。
虽然满脑子糊涂,但王鸿这么多年的威望,使得这些王鸿大将不敢有违抗王鸿的想法,一个个都是老老实实地跟在王鸿的屁股后面回到了牙帐。这一到牙帐之后,众人当中最得王鸿信任的杨奉立刻便上前一步,对王鸿问道:“王鸿大人。为何不让我们出兵消灭那些信王啊?”
“糊涂。”王鸿却是呵斥了一句,转过身子,一双阴晦的眼睛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最后说道:“信王又岂会这么容易送上门给我们打?其间必定是有诈。”
“呃。”王鸿竟然表现的如此谨慎,甚至可以用胆小来形容了,这下可是连最支持王鸿的几人也有些不能认同了。王鸿军将士有明教、大圣王教出身、有草莽出身,他们都最重武勇,只有勇敢无畏之人,才能得到王鸿人的尊重。像王鸿这般畏首畏尾的做法,自然无法得到众人的理解了。
只不过,王鸿的身份,让众人都是不敢把自己心底的话说出口,只能是一个个面色古怪地看着王鸿。
看到众人的模样,王鸿又岂会不明白众人在想些什么,如果是放在平时,王鸿又岂会跟他们多解释。但现在的情势有些微妙,如果这个时候失去了这些各自佣兵一路的将领们的支持,王鸿的地位和军权很有可能无法得到保障了。
当即,王鸿便沉声说道:“你们和信王接触还少,不明白信王的心思有多复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信王会派出这两支兵马出城安营,正是要分出兵马与汉阳军城互成犄角之势,若是我们去攻打那两支兵马,城内的信王兵马就会出兵来偷袭。同样的,如果我们将来强行攻打汉阳军城,那驻守在两侧的信王兵马就同时发动攻击,到时候我们首尾不能响应,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听得王鸿的解释,大部分人都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曹成和马成两人则是满脸狐疑地相互看了一眼,最后曹成问道:“之前我们不是探得了情报,这整个复州和鄂州之内也不过只有两万多兵马。就算是所有复州和鄂州的兵马都赶到这汉阳军城,汉阳军城的守军和我们王鸿军相比,还是相差太多了,他们如何有能力分兵?”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所在!”对于曹成提出的疑问,王鸿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点头说道:“刚刚我暗暗观察那两支出城的信王军,两支军队都是有不下万人的规模。如果是按照先前所得到的情报来看的话,那岂不是信王将城内所有的守军都给派出来了?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我们会出兵直接攻打无人防守的汉阳军城?由此可见,这一切,肯定都是信王所设下的圈套,目的就希望骗得我军贸然出手攻打汉阳军城。”王鸿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心里显然已经是认定了这个计划就信王所设的圈套。
众人看着王鸿,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知道,王鸿还有话没有说出来,所以也没有人敢出声打断王鸿的话。王鸿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又是重重地呼出,说道:“而要设下圈套,显然这汉阳军城内肯定还有更为强大的兵马。这么看来,恐怕是那信王殿下信王赵榛已经派来了援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