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界正为一品斋和矾楼的暧昧关系议论不休时,岐山书院里的演出训练也正有条不紊的进行,东院萃英阁内隐隐有缠绵凄婉的乐声传出来,不过已经被消减了很多,听不大真切。
……
梁祝,是中国仅少数的几篇优秀大型乐章,在吸纳了中国古典文化的基础上再配合现代曲艺而打造的一颗音乐史上璀璨的明珠,它不仅填补了中国在大型民族乐章上的空白,也是中国传统文化走向世界的一个契机。它的横空出世可以说是为整个民族音乐打了一剂强心剂,中国传统爱情在其中体现的是前所未有的深刻和凄离。
原曲的梁祝是小提琴版本,乐队采用的乐器也都是西洋乐器,这倒不是陈钢与何占豪崇洋媚外,只不过是因为在传统的中国器乐合奏中,传统流行支声复调的音乐织体没有功能和声,也就是没有所谓低音声部,所以自然不会有支撑起整个乐队的低音乐器,结果就只能采用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来充当这个角色,直到后来香港中乐团的成立才算解决了这个中国民乐上的尴尬。
苏进曾经亲自去现场听过香港中乐团演奏的梁祝,全队采用的全部是民乐器,原曲的小提琴是由二胡和高胡分别充当,中低音部分则是由外型庞大的中胡和低音革胡支撑,虽说在高低音部衔接上还没有西洋乐器那般圆润完美,但好歹是打上了中国民乐的标签。当时苏进也和中乐团总指挥阎惠昌私下交流过中国民乐的出路和发展。但讨论来讨论去,也只能遗憾国乐的继承与发展已经不是音乐家们单方面的努力可以达成的,归根到底子里。还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不断流失导致的结果,国内传统文化土壤的日渐稀薄让国乐发展举步维艰,可以说西洋文化进入中国给中国带来科学文化上的同时,也把一种浮躁喧哗之气植根到这片神州大陆上,中国人千百年来雅和平稳的民族心态受到极大冲击,并且这种影响还在不断的延续下去,所以如今即便音乐界奋起努力、政府积极呼吁。但能引起共鸣的民众还是极少数的。
简单的说,就是这个大时代已经过去了。
要想在这种社会大氛围下扭转乾坤,用当时阎惠昌的话来说……
谈何容易啊~~
……
“吱——”
苏进手中的弦弓打了个绊。发出了一个噪音,旁边俩开而去的十二个女伶同时停下手上乐器,看向他。
“无事,继续。”
苏进打了个手势。回神过来。“我们在把这主题部分再过一遍,就进入下一乐章。”
而后,那熟悉唯美的梁祝主调又一次奏响。
这里的乐器这些伶人大部分都会使,只有二胡作为一种新乐器让她们在刚上手时有些棘手,不过这对于矾楼那几个红牌姑娘而言倒也不算是困难,因为这二胡的模子在现今已有雏形。
“这可是奚琴?”
还记得第一次把箱子打开时,是萸卿提出的疑问。
所以在稍加点拨后,这些从小接触丝竹的乐伶们很快就摸到了门路。她们比自己有天赋,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听不明白的表情。只是刚入手的时候有些生疏,力度幅度的掌控上不够熟练,但这在自己的从旁协助下也很快渡过了刚开始的不适期。
而且超出自己预料的是,这群教坊的姑娘们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勤勉,或许是因为教坊出身,没有那么多的矫情病,只要自己不满意中间的哪怕仅仅是一个音符的走岔,她们都会不厌其烦的反复练习,直到没有丝毫差错为止。
这几天来,除了必要的食宿休息外,教坊那几个姑娘都在那儿琢磨如何演奏。这长达的二十六分钟的乐曲是她们前所未见的,不仅是曲子的长度,而且曲子的编排和乐风都是令人耳目一新的。
不过为了不让她们太过疲劳,苏进便把帷幕画的后期修填工作交代给她们,就当做休闲工作了。这是他一早就计划了的,每一个乐章都有一张三丈长的大型帷幕布画相配,他把每张图的初步构图思路都交代了出来,并且把重点的几处人物风景先勾勒出来,像十八相送、楼台会、投坟等重点乐章都是极力着重的,他自己就画了内中的七七八八,其余就由这些乐伶人代笔下去,当然……也少不了李才女的友情相助。
……
“店家,这水榭你是要攒尖的还单檐的?”
李清照站在用旧的矮案上作画,由于帷幕画过大,所以也只能借助外物来弥足身材上的不足了。此时她一手执着香簪笔,一手端着雁字砚,正对着这大幅的帷幕白帛蹙眉。自从三天前接到苏进的书信后,她每天就把下午的时间留了出来到这书院给苏进打下手,她书画底子极好,作出来得到鸟兽灵秀有神,不过由于家里姨娘看的紧,也不敢在外多做逗留,一般呆上一个多时辰就要打回。
她这里正用功着呢,不想转头望过去,见苏进倒是架着腿坐那儿吃着糕点喝着茶,而且闭着眼、指头和着对面传来的梁祝曲打节拍,是多么惬意享受的模样。
李清照实在看不过他,从矮几上下来,把苏进手边的那碟小甑糕拿了去,苏进手摸过来没摸到,这才停下惬意的模样,把眼睛睁开看向面前的李清照。
“画累了?坐旁边歇会儿吧。”他是笑着说的,并且又把手伸向茶盏,不想对面又把茶盏拿了过去,继续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老脸皮看。
苏进一笑,也是难得见这大才女生气,所以也不坐了。起身拿起笔来上案作画。这时候李清照的脸色才缓了下来,与苏进并肩而立,继续刚才的楼台图。而苏进则是补着周边的假山和鱼塘,极尽的将凄凉而又唯美的画面展开来。
当然,两人间也有零星的对话,不过大多只是关于作画内容的讨论,比如对于几处留白的商议,还有对于外景与人物的契合议论。忽然,李清照停下了笔。
“店家。”她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模样,“若是……若是此回依旧无法起到作用,我又该如何是好?”
苏进回头看了她一眼后。又继续画着自己的假山,顺带几片吹落在石阶上的枫叶,“你把你上回清明那首一剪梅提到第一张引子上,我在化蝶一幕之后再打出一句呼应词来。效果应该会好些。至于事情究竟发展到如何地步,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了的。”
李清照不禁蹙眉,“呼应词?”在她不解的目光下,苏进从身边捡了张褶皱的树笺纸写下了一句,而后摆到她眼前看。
潦倒的二十个字,只是匆匆的一瞥就能尽收眼底。结合她所写的那阙一剪梅,倒确实是相得益彰的应和之词。
李清照沉吟般的颔首,忽然又有一丝戏谑的味道挂在嘴边。
“店家若是这般做法。怕是天下的女儿家都要被你赚去了心呢。”
旁边笑了笑,又继续作着假山池景。也就这时候……门口隔扇处传来清越的两声轻叩,而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苏郎君,矾楼的李妈妈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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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来,被苏进选来的那几个教坊的姑娘过得还是比较愉快的,或许说她们已经能遇见到这首新奇动人的曲子会在京师引起如何的轰动效果,还有那真正的梁祝故事,亦是如此催人断肠。姑娘们天生便是水做的,每每曲到深处,泪珠儿便是吧嗒吧嗒往衣襟上掉,脸上的泪花擦了又有、擦了又有。
“苏大哥,梁祝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书上不是这么说的?”
“苏大哥,梁山伯和祝英台这么可怜,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这些教坊的女伶年龄尚浅,人情世故经历不多,所以心中是什么样的情绪也就这样表现在脸上,不像矾楼那三个女人,除了那个萸卿表现出一丝感慨和困惑外,面上都没什么大的反应。
袁淑荷执着手上这份六十二页厚的曲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表现内心的震惊了。以她所知的众多的曲乐谱中,即便是宫廷礼乐也没有这般长度,在她看来,这就像是在用乐声讲故事,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话又说回来,这么长的乐曲下来,竟然没有任何让人感到赘余的地方,每一丝弦乐都是用到了点上,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那苏进的新乐器了……
这件与奚琴有几分相似的乐器发出的音色完全可以与琵琶媲美,而且难得的是这件乐器的发声方式是通过拉弦而成,是前所未有的乐器,放在今后的乐史上是有时代意义的。
“他真的只是一个商户子弟吗?”
袁淑荷已经不止一次心中提出这般疑问了,也有外界说这些都是他那已故的父亲所做,但作为一个亲身与其接触过的人而言,很难贸然的去下这个判断,这书生性子虽然看着随和,也和相处,但总觉哪里有些别扭的感觉,一时间说不上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书生没有面上那么简单,而后来的事实也佐证了她的想法。
来这书院的第二天就来了两个女人,一个是当前京师最有声名的伶人李师师,而另一个就是礼部员外郎李格非千金,其声名就更勿需多言。李师师每天上午都会带着糕点茶水过来坐坐,虽然名义上是代矾楼过来查验演出进展的,但像袁淑荷这类心思聪慧的女子,早就看出了她与苏进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不少人都有想法,那书生与李师师既然如此投机,但为何这次梁祝公演没有李师师参与?为什么偏偏是矾楼的头牌被漏掉?
对这件事最为敏感的自然是同为矾楼姐妹的鱼秋凌和宓尘,自从李师师过来后。她们看向苏进的眼神就有些别样的意味了,原本以为是李师师看不上同商贾之家合作,但照这情势来看。两者之间的关系好像还非比寻常。
“妹妹可曾听闻那姓李的与一品斋有旧?”鱼秋凌停下手上的高胡,扭过头来问旁边的宓尘,而这位姑娘则是蹙着眉头在那儿翻曲谱,磨砂着琴弓在揣摩曲意。撇去对苏进的个人看法,她还是很中意这首带有戏剧味道乐曲的,但是出于自己感情所制,对于苏进和李师师的事情。她也是并不是很感冒。
“坊间传闻那姓李的与一品斋少时比邻,如今看来应该不假了。”她搁下了琴弓,似乎遇到了晦涩的调子而不得不中止下来。
“那如此看来。这苏进多是为了讨那姓李的欢心了,不过若是如此……为何不把她也带上,这样岂不是更好?”
宓尘一蹙眉,“那书生也是怪的很。不好捉摸。你看那李家千金都与他相交非浅,就知不是寻常人物,我等只是酒楼艺人,何必与他人争这是非。”
这宓尘说的李家千金自然就是李清照了,说来也不知是不是约好的,李师师每天一早就过来,而李清照则是午后过来,当时来的那天。就是这两矾楼的红牌都有些难以置信,这位京师里风闻极盛的才女居然也会到如此偏僻的小山院来。这就让她们不得不多看苏进两眼。
不过这在女子心中却不是多么利好的形象,尤其是经历较多的风尘女子,对于薄情寡义的风流男人是最为看轻的,所以其对苏进印象反而低了两分。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矾楼的俩红牌姑娘嘴上就显得刻薄一些,她们原本就已经是京里极出名的伶人了,所以即便这次这首梁祝大火,但她们也很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因为在矾楼……李师师才是代表矾楼形象的行首,她们即便再怎么出色,外界也不会把她们拿到李师师前头去,所以此次公演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多倚仗苏进。
袁淑荷远远的瞧了那两女人一眼,手上虽然操着古筝,但却是小声与旁边同是青楼红牌的萸卿说话,“你那俩姐妹似乎对李姑娘颇有微词呢。”
前些天这萸卿主动要求与自己睡一屋,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果然……这女人把自己认了出来,所以既然如此了,有时候倒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而那萸卿抬眼看了前头一眼,把竹笛从嘴上放了下来说话。
“师师姐既然做了酒楼行首,自然也得做好这些蜚短流长的心理准备,哪一行的……都不容易,若真要去计较,那也只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她说的很温和,倒是让袁淑荷不觉多看了对方两眼,结果对方又把竹笛放嘴上吹了,她还想问些话……这时候忽然矾楼的李媪敲着门进来问苏进。
“苏郎君可在院里?”
其他伶人都被打断了思路,把手中乐器停下来看她,倒是袁淑荷最先反应过来,“我与李妈妈去通传一声吧。”她说着就起身径直往对面的画阁去了,自从李清照下午过来后,她们都比较共识的在斋堂里打谱,并没有人过去叨扰,虽说有一定成人之美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她们心中那一份卑微感在作祟……
到了画阁门口,从里面传来苏进和李清照的交谈声,袁淑荷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居然稍稍听了会儿她们在说些什么,或许女人天生就有些八卦的意识。
“店家,若是……若是此回依旧无法起到作用,我又该如何是好?”
“你把你上回清明那首一剪梅提到第一张引子上,我在化蝶一幕之后再打出一句呼应词来,效果应该会好些,至于事情究竟发展到如何地步,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了的。”
“呼应词?”
过了一会儿,听到一阵纸页窸窣声,随后……是李清照的声音,还有些温婉的笑意。
“店家若是这般做法,怕是天下的女儿家都要被你赚去了心呢。”
袁淑荷在隔扇后头听得也是出奇,什么词句能让这京师第一才女都有如此评价?她不禁内心有些好奇。不过此时也意识到这般听人墙角不是很得体,所以还是屈指轻叩了两下隔扇门。
“苏郎君,矾楼的李妈妈来了。”
她这么交代了声后。里头就立即有了反应,那书生应了自己一声,将手头的笔墨搁下后就径直去了对面,而那李家娘子也是适时告了辞,把手上一张褶皱的树笺纸丢在了案上,恰好这一动作落在了袁淑荷眼里,这官家娘子也是心里好奇的很。
能赚了天下女儿家的心?莫不是柳七郎般的词句?
她趁着画阁里左右无人。也就轻手轻脚的将那张褶皱的树笺纸拿了起来抚平,上面潦草随意的涂鸦着二十个字,袁淑荷目光凝留在上面。又回想起李清照那阙一剪梅来。
不禁……微颤的素手握上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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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苏进答应帮衬矾楼重振声名后,李媪对于苏进所提的要求和建议可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前些天便商议过的舞台布置一事,如今就是过来交差的。
“苏郎君。你清单上的东西都已经置备妥当了。人手匠工也都找齐了,就等你过去具体安排了。”
李媪这几天可算是食难安寝,眼皮子老跳,生怕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所以也是安排李师师过去与苏进多走走感情,她可不希望事情功亏一篑,如今外界已经颇多流言起来,矾楼上下都是一根筋绷着。由于苏进说要事前保密,所以不管那几个老客如何询问。她都是闭口不答,或推说谣传。
不过眼下她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因为苏进总算是松口了。
“李妈妈,明日起你就对外正式公布消息,说与我一品斋言谈合作,共举一新风乐曲,月底三十于矾楼公演。”、“明日我也会让一品斋和风悦楼同时打出幌子来,所以李妈妈算是可以稍减些压力了。”
李媪虽稍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月底三十出演,不觉有些忧心,“苏郎君,这月底三十可是科举殿试的日子,到时候整个汴京的注意力都会在新科金榜之上,这个时候公演怕……”
苏进笑着打断她话,“我们这边每隔一天就会放一新消息出去,便能让矾楼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月底的殿试反倒正好要助矾楼一臂之力,到时候举子高中……李妈妈认为他们会挑何处庆祝?”
李媪一听这话,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每回的新科状元不都要到京师的大酒楼里庆祝一番,以前基本上都是在潘楼,如今若是这般做法,还真有苏进说的这种可能性。
“苏郎君所言有理。”
……
两人说了一道后,苏进便随她一起上了马车去矾楼布置舞台了,虽然时间紧迫,但有时候越是这样……反倒越能把事情做漂亮了。舞台布置这些事情其实并不反复,毕竟不是后世,没有这么多的舞台灯光可供挑剔,也就是多加了几块帷幕纱,还有在天花阁上、舞台边上都挂上无骨琉璃灯,唯一算的上繁复的也就是加了个拉收帷幕牵引装置,说穿了就是把水井轱辘移植了过来,这样就能使帷幕的收拉更为方便,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需要苏进亲自过来安排,这些工匠看着图纸也能揣测出个七七八八,不过李媪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苏进亲自过来和这些工匠一起商讨。
等这些事情忙完,天色也已是蒙蒙黑了,不过这时候才是矾楼真正热闹的时候,酥灯点起、瑶女出帘,莺歌燕语密密麻麻的在各个雅间里细碎。苏进显然不是很喜欢凑这热闹,也就推了李媪的挽留,不过等自己回了一品斋的时候,脑海中忽然传来久违的声音。
“最近有人一直跟着你,你自己注意些,别光顾着讨那小姑娘开心,你要知道你这条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苏进开门锁的动作一滞,不过随即就把脸上的异样表情敛了去,把锁收了,最后吱呀一声……把门板合上,将踊路街上一切的繁华和黑暗格挡在了外头。
他背对着门,点上灯,从怀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信纸,展开……置于油灯之上,瞬时间、火苗便爬上了纸头,泛黄的油光时隐时现在他的侧脸上。
……
“仲耕,京里的生活可还习惯,随身的衣物可还够用,春寒料峭的,可别害了风寒,如果用度不足,一定要给家里捎个信……”
“婆婆现在已经能下榻自理了,脸色也比去月好了许多,薛家那小郎对嫂嫂也多有照顾,在村里一切安好,所以仲耕不用担心,你一人在外的,万事要小心,切勿争惹事端,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要跟我爹商议……”
“四月八曰是浴佛节,嫂嫂提前给你求了香囊,不过到时候仲耕可要记得去寺里还个愿……”
火光之下,纸上的内容甚至还来不及显示完毕,就已经成了一片死寂的灰烬,飘落开来。
……
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让我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在这遭浑水里淌了一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