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杀戮、眦睢

目录:龙木| 作者:喻火虫生| 类别:历史军事

    ()    听了察尔帖木儿的话,林啸顿时回过神来,猛然间明白了个中利害。这趟东灵之行,邓无炎和乔凤鸣完全是在自己的一番怂恿之下才过来。最后却万万没有想到,林啸将要全力协助蓝云海前去灭掉南荒,这不等于是作茧自缚吗?

    不想还好,林啸简直烦闷到了极点,无心再和他们议论什么,转身出了龙母大殿,径直离去。

    “林啸,你去哪里?”察尔泰伸手想要喊住他,可惜全是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莽莽丛林深处。

    赫连绣绣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摇了摇头。察尔泰唯有作罢,将目光瞥向了父亲,一切尽在不言中。

    “由着他,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察尔帖木儿说着,稍后也离开了大殿。

    最后,殿中只剩下察尔泰、赫连绣绣以及段锋三人。特别是段锋,本以为这回得到林啸一番指点,必定能够一举夺魁扬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这里却又变生肘腋,事态会衍变到这一步,实在出人意料。

    “不行,我得回去通知一下族人,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叫他们加强防范。”段锋恍惚道。

    察尔泰喟然道:“没有用的,如今大势已去,就算他们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也只能徒添烦恼。”

    段锋yù语还休,忽然瞧见察尔泰转身离开大殿,怏怏不乐。

    丛林深处,林啸独自来到了林族地域,踏在往rì经常和水仙一起促膝荡漾情怀的水潭边上。

    这么多年了,梦想着一直能够来到,甚至时常做梦梦都想到的地方,如今终于呈现在了眼前。

    只可惜景sè依旧,伊人已逝,再也找不回来曾经的那种感觉。唯有对着一汪潭水,空自惆怅。

    瞧着久了,双眼发花,仿佛又一次看到了白衣女子,宛如九天仙子,翩翩舞步行其上,婀娜曼妙。林啸苦楚一笑,这次他很清醒,百分之百是自己瞧花眼了。

    不过,他兀自存有幻想,相信自己对水仙的情义一定可以感动苍天,遂微微地揉了揉朦胧的眼帘。这下他终于看清楚了,水潭之上根本就没有人,有的不过是琉璃般光泽、平滑的水面,偶尔会飞来几只蜻蜓和蝴蝶,轻灵点水,戏谑其上,智趣盎然。

    “水仙,你说我该怎么做?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否违背天意,将会遭受天谴。我很明白,不能向蓝云海这个狗贼妥协,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必须得牺牲和付出。就算是付出生命,也不足惜,何况仅仅只是卑躬屈膝在他的脚下,为他奔走……”林啸喃喃自语,昂望着天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静渺如镜的水面,林啸目不转睛的望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觉得有点疲惫,遂敛裾轻轻地坐了下来。

    青石板,绿芳草,冷溪流,一切jīng致都不曾更改,并且还有一颗恒守不变的心扉。万物不变,唯独此刻的情形,相对于从前,一切都变了。

    “后天我将要随着蓝云海一起南征南荒,不知道邓兄和乔姑娘见了我以后,会不会同我一决生死?”林啸自言自语道,总觉得人生太多不如意,倒不如像诗人那样明朝散发弄扁舟。

    “为什么人生总会有如此之多的痛苦,偏偏还要在你最痛苦的时候做出一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选择,为什么?”

    “以前在我失落、彷徨、无助的时候,都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此时此刻,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够出现在我的身边,开导我,奉劝我,安慰我……就算不跟我说什么话,哪怕是就这样静静地陪着我,听我说话也好。”说着,热泪盈眶,心中一阵酸楚,俱不是滋味。

    其实他梦想着一直以来能够名正言顺回到东灵,回到林族。虽然眼下得愿以偿,但是他没有丝毫兴奋。总觉得人是回来了,心却依旧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拴住了,没有了zì yóu。

    蓝云海这么做,等同于让整个东灵深深记住了自己,记住了自己今rì的种种罪行,并且牢牢地刻在了东灵的历史耻辱柱上。

    蓝云海实在yīn险、狠毒、狡狯,硬是将他逼上了绝路。除非他有朝一rì能够扭转乾坤,让全天下人都明白误会了他,并非他真心实意想要委全其下,而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只可惜他办不到,也不可能有那一天。蓝云海的承诺,仿佛万丈悬崖前面的深渊,一朝踏足其上,将是万劫不复,永远回不了头。

    正当他想得出神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愤怒的捕杀声。林啸猛然回首,却见不少林族中人持械围攻过来。

    林啸仔细一瞧,这些人几乎都是生面孔。由此可见,当年父亲被放逐出林族后,这几年林鹤玄必定是大力铲除异己,同时培养出自己的心腹和势力。

    “大家注意了,别让这个狗贼逃了,就是他引蓝云海过来消灭我们东灵的。”

    “据说他曾经也是林族中人,只因犯事被逐出族籍。想不到他居然怀恨在心,以致数典忘宗,私通外敌。”

    “那又怎么样,此人终究只是个叛逆之徒,大家不要怕,一起上!”

    “......”

    这些人不断得数落着林啸的种种罪行,同时向他投来恶毒yīn损的目光,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不等林啸震惊过来,众人蜂拥而上,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气势汹汹。更有甚者,直接冲到跟前,舞剑划拳,跃跃yù试。

    林啸本就愤怒苦闷,骤见这么多讨厌的东西过来打扰自己的清净,目光凶露,睚眦不已,跟着抬起左腕就是一招御木之势。

    那些族人拥簇过来,济济一起,其间根本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人,被林啸降木神功席卷而起的木浪扫到,互相挤兑,大多跌落潭中,发出“噗通”声响。平静的潭面迅速荡起涟漪,水花四溅。余下的则被被御木之势退到了另外一边,有的撞到树上,有的滚下土坡,互相践踏受伤,乱得一塌糊涂。

    剩下的人见了此景,无不骇然大叫,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林啸瞧着心生厌恶之感,竟是起了赶尽杀绝之心,也不一一放过他们。只听他断喝一声,蹿跃其上,推出另外一掌。

    这一掌是以化木之势的威力发出来,整片林子上方,忽地燃起铺天盖地的火势,冲了前去,正好落在他们顶上,宛如一头咆哮张嘴的巨兽,将他们全部吞噬在火海中。

    脓包不是错,错就错在挑衅自己的耐xìng和实力。这些所谓林族中人,在他看来纯属一群窝囊废,杀之脏手,不杀瞧着心生厌恶。

    顷刻间,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混合着“噼里啪啦”火焰燃烧声响,实在凄厉惨烈,令人不忍卒睹。

    林啸缓缓落地,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大火烧死,然后逐步化成灰烬,并没有丝毫同情哀怜之心。

    换做平常,林啸绝不会冷血残暴,可是今rì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觉得看任何能够使他烦心的人和事都会觉得不顺眼,唯独此刻宁静才是他最想要。可惜有人偏偏不知死活,硬要前来叨扰自己清静,不是找死吗?

    踏着死人骨灰,林啸觉得唯有这样才是生之快意。只可惜杀了他们,并不足以化解内心苦闷。因为在他身后还有一个更强大敌人,非但杀不了他,还要终rì对着他唯唯诺诺,前倨后恭。

    “希望你对待仇人就像对待他们一样,绝不能够手软。否则,你只能自取灭亡!”说完,随意瞟了一下地上化为灰烬的死尸,径直离开此地,头也不回。

    这几rì经过蓝云海多番清剿和灌顶,东灵余党几乎全部被剿灭,余下为保住xìng命,不得不向他摇尾乞怜。所以再也没有人敢同他反抗,无不匍匐,虚与委蛇。

    东灵已经尽在掌握之中,紧接着就是前去南荒征服圣火殿。算算时间,耶罗斯达差不多也要向中土发起总进攻了。当初在万矿山已是事先约定好了,万矿山交由耶罗斯达,东灵和南荒交由自己,然后再东西并进,两面夹击,一举消灭中土瀛山。

    所以,蓝云海的进攻策略可谓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不过林啸很清楚,也很明白,这不过是他诓骗利用耶罗斯达的权宜之计。中土幅员辽阔,加上瀛山又有五大土仙,龟蛇二灵守护,绝非泛泛,实在不好对付。蓝云海之所以约定让他们征战中土,也是考虑到冥海神教教众不谙山地战的弊端。

    东灵和南荒地势反差极大,但基本上都是平原地带,比较好适应。何况冥海神教教众常年修习素水真诀,对待南荒这样恶劣地理,丝毫不加畏惧。

    北冥孕育水渚,南荒自然戈壁,虽说水火不容,但是冥海教众绝对不加惧怕南荒戈壁环境。只可惜千百年来一直都有中土阻碍隔障,令得冥海神教难以南下。

    荒古时期,一方面为了降服四灵,另外一方面为了避免东南西北四方互相厮杀,遂在撕天以后,才按照这样的地理布置将东方大陆划分为五种截然不同的大块。中土不论东南西北,都是可以起到平衡的作用,以致世人理所当然认为中土是整个东方大陆最为繁华鼎盛地带。

    再加上东方大陆尚未形成“国”和“疆”的行政区域划分,以致大家都是自治自理。

    于是,中土在另外一个意义上其实成为了东方大陆的缓冲区,促使四方和平共处,互不侵犯。

    也是因这个原因,才保得天下长久安宁,无所纷争。如今蓝云海甘冒天下大不讳,硬要打破和平,实是满足他个人自私炫耀的大头症罢了。

    纳兰孤城一行人逃至中土以后,在市集村巷当中,多有谣言,说西方四元界域将要前来侵略东方大陆,重演两千年前荒古时代战争。于是,靠近西域万矿山一代的中土庶民,大多往东逃难搬迁,沿途鹑衣百结,扶老携幼,更是增添了谣传的真实xìng。

    这几rì来,随处可见西域前来逃荒的庶民,拥挤在大街小巷之中,人流复杂。

    原本繁华盖锦的中土大地,因为流民乱民不断,隐隐当中弥漫着浓郁的硝烟味儿,以致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rì。

    连续行了半个月,沿途所见全是这种景象,大街小巷,人云亦云,讨论的不是逃亡就是搬迁之举。如此一来,他们便是更加确信无疑。

    途中中土庶民见他们装束行头另类,也有不少人私下里怀疑,认为他们该不是混进来打探虚实的异域散兵游勇?

    于是,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怀疑,他们不得不改变装束,混迹人流当中。万一中土民众激愤起来,也不好对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可不想以身涉险。

    坐于市集酒肆中,纳兰孤城闷闷不乐。其他各位族长亦是感到苦闷不已,想到各自堂堂一族之长,如今落魄到这副德行,成为流落他乡的客家人,事事谨慎小心,唯恐触犯丝毫忌讳,引得他人公愤。想当初在东灵各大部族当中,在座哪个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两种落差,促使人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