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斌瞅着劳凡磊,心里也颇为的奇怪,这个劳凡磊以前可是一个魁梧汉子,说话和打雷一样,心气也高,很有一些桀骜不驯的意思。
可是现在看起来,整个人都散了架似的,站都站不稳,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让他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先到车上说话吧。”杨学斌看看周围,正是在路边,车来人往的,有些杂乱,车上说话比较清静。
上车之后,杨学斌也没看身边的劳凡磊,等着他先开口。
劳凡磊的呼吸声很粗,也没什么规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汽车开出去好一段路之后,才听到他重重的吸气声。
杨学斌知道他这是要开口了,这才把目光由车外收回来,静静的看着他。
劳凡磊眼神有些闪躲,不过还是一咬牙,开口说道:“杨县长,我向你坦白,泽水镇那边有人准备集合起来闹事,目的就是阻止轮渡公司改制的事情。”
杨学斌双眸微微一眯,点点头示意劳凡磊继续往下说。
“自从县里传出风声,决定把镇上的轮流公司改制之后,一些人就不停的搞串连,我得到的消息就是,明天他们准备到县zhèng ǔ闹事,人数还不少,差不多能有四五百口子人。”劳凡磊抹了一把冷汗,接着说道。
随即车内就陷入到寂静当中,杨学斌皱眉思考,劳凡磊呼哧呼哧的喘粗气,乔达才则是眼神一直都看着县长,随时等待接收指示。
时间过去好一会儿,杨学斌瞅着劳凡磊,轻声说道:“轮渡公司改制,应该是好事情吧?为什么这些人反应如此之大?另外,劳凡磊你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现在还准备对我隐瞒着吗?”
想来泽水镇这些人闹事的原因,就是因为轮渡公司改制的事情了,这也是杨学斌前些rì子考虑到泽水镇那边形势不稳定,才提前实施的方案。
目前已经进入到最后审议阶段,具体实施rì期杨学斌还没拿定主意,没想到现在就出事了。
本身泽水镇的轮渡公司就属于国营单位序列,每年也算是有些盈利,还养活着一百四五十名单位职工,在当前国营企业普遍不景气的大环境之下,也算是比较好的单位了,最起码不会给县里增加负担。
对此杨学斌就考虑到,随着过江大桥的修建完成通车,泽水镇的轮渡公司的职能就必定会弱化,后续经营肯定会出现困难。
可杨学斌并没有打算放弃泽水镇的渡口,反而准备加大投入,要改造成一个集客货两用的运输码头。
可以说在皇明县整体大发展的前提下,这个渡口一旦正式的一部分,前景还是非常乐观的。
不过这样一来,就牵扯到多方面的问题。
原先的轮渡公司是肯定需要改制的,引起资金和相应的技术,从国营全资公司转变成合资公司,国营资产也将收归县里即将成立的国营资产运营部门进行直管。
这可就会动了不少人的nǎi酪,也肯定会有相应的反弹,杨学斌当然预料到这一点。
其实这些举措,杨学斌还准备放到以后执行的,可是泽水镇那边闹得实在不像话,杨学斌也就决定提前施行。
倒也想看看谁会蹦出来,正好把一些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
果不其然,有人真的跳出来要闹事,不过杨学斌没想到的却是,劳凡磊居然会转变过来,找到自己要交待问题了。
“事情是这样的,轮渡公司的很多职工都觉得改制之后,他们的利益无法得到保障,所以反对进行改制。而且这其中还有人进行撺掇,我觉得杨县长得尽快采取措施了,不然事情如果闹大,影响可就太坏了。”劳凡磊一五一十的说道,很是痛快,看他的模样也不象有所隐瞒的意思。
杨学斌只是瞅着劳凡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
渐渐的劳凡磊脸上显出不自在的神情,声音也放低许多,“轮渡公司里面也有我的一些利益,不过不多。并且他们闹事我是不赞成的,我觉得轮渡公司改制之后会发展得更好,所以……”
说完这些之后,劳凡磊抹着额头的冷汗,心脏跳动快得都要由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等待着杨学斌的判决。
刚才杨学斌瞅着他的眼神,就好似利剑一般,让劳凡磊觉得自己被看得通透无比,当下也就不敢再有半点的隐瞒,直接说出他和轮渡公司也有利益牵扯。
杨学斌点点头,缓缓的说道:“你认识宗振涛吗?李千山哪?还有一个开运输公司的叫叶中清的,你也认识吧?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宗德端哪?他的问题你知道多少?”
他说一个名字,劳凡磊身子就哆嗦一下,最后禁不住已是满脸的骇然神情,瞅着杨学斌话都说不利落了,“杨,杨县长,您都知道了?他们,他们……”
“宗振涛是轮渡公司负责财务的科长,李千山则是轮渡公司的副总,负责的具体的运营业务。至于叶中清,开的运输公司基本上垄断了轮渡公司的运输业务,是不是这样?”杨学斌神情淡然的说道,眼神甚至都懒得再去看劳凡磊了。
这下劳凡磊算是彻底的蔫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县长,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希望看在我多少年努力工作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
“劳凡磊,你也是工作多年的老党员干部了,知道党的政策,看在你是积极坦白的份儿上,我会考虑你的请求的。不过这也得看你的后续的表现如何了。”杨学斌笑笑说道。
“我坦白,一定坦白,泽水镇的轮渡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家族企业,所谓的总经理年月定,其实就是一个傀儡,说话算数的是宗德端。”劳凡磊再也没有任何的侥幸心理,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往外交待了。
“轮渡公司内部大部分岗位也是宗家人说了算,每年都会侵吞大量的经营收入,轮渡公司早就已经是他们宗家的提款机。包括这次闹事,也是宗家的人串连的,就是不想让改制实现,这样会妨害到他们的利益。而且就算是改制,他们也会要求主体管理人员不变,这样他们就能够继续捞钱了。”
劳凡磊不停的交待着,杨学斌只是静听,时不时的点头表示听到了,直到劳凡磊最后交待完毕,杨学斌这才开口说道:“这些话你待会儿再向韦清远书记说一遍,泽水镇的问题必须要得到解决,至于你,我会和韦清远书记商量处理的结果,你明白了吗?”
“是,是,我一定认真交待问题,切实改正自己的缺点,希望县长能够再我一个机会。”劳凡磊头点得象磕头虫似的,满脸还都是谄媚的表情。
不过杨学斌已经不想再看他,指示乔达才开车去县委,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劳凡磊现在所说的还是有些不尽不实,不过也无所谓,等到进入正规程序,不怕他不老实交待问题。
其实关于泽水镇的一些问题,杨学斌心里也有数,早在知道泽水镇那边不太稳定之后,杨学斌就指示县公安局的刑勇跟进调查。
结果真是令他有些吃惊,就象劳凡磊所说的那样,轮渡公司早就已经是家族企业,宗家这个泽水镇的大族,在宗德端在带领之下,就象一只蚂蝗般依附着轮渡公司不停吸血,损害了国家的利益肥了他们个人。
不过他们做事比较的有章法,也并不是吃独食的那一类,整个轮渡公司输出的利益,会经由宗家再次分配,几乎整个泽水镇的民众都能够得到一份好处。
每年的节庆rì,泽水镇的老百姓都能够领到一些福利,花生油,米面各种副食品等等,并且每名泽水镇的孩子只要上高中和大学,都会由镇上负担全部费用,宗家在泽水镇的威望甚至比zhèng ǔ还要高。
这其实就是用国家的钱来收买人心了,花的钱不多,可老百姓还就吃一套,宗家的口碑一时无两。平时有事情,只要宗家招呼一声,整个镇上的民众都会聚集到一起,为宗家出头,这真都有些呼风唤雨的意思。
这也算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在不想激起泽水镇民众集体事件的前提下,杨学斌就想着能够慢慢的调理分化他们,等到以后找机会把宗德端调整出泽水镇,就能够下手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真是有些出人意料,杨学斌这只是第一步试探性的调整而已,只是要改制轮渡公司,甚至都还没有正式实施,就引起宗家强烈的反弹。
看来他们也真是嚣张跋扈习惯了,觉得整个泽水镇都是他们家的,受不得半点的利益损失。既然是这样,那就一并解决掉吧。
杨学斌和劳凡磊来到县委之后,直接去到韦清远的办公室,这次会谈的时间可是挺长的,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结束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韦清远的态度很明确,也和杨学斌保持一致,只要有确凿的证据,那就不能手软。这次也正是一个机会,那就彻底的把泽水镇的问题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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