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秋,那个圆头圆脑的小子醒了没有?”黑汉子用竹尖剔着牙花,不耐烦地问道。刚才吃掉的三头野猪,皮糙肉厚,也没蒸够时辰,忒塞牙,看来小秋这蠢货又想讨打!
一名身着紫红衣裤、梳着双髻,年约十一二岁的童子怯懦地回道:“回师父话,那男童还未苏醒,照例给他灌了三顿肉粥,屎尿不知,每rì换洗差不多十块兜布。”
不中用的,一病就是十来天!早知道这小子如此不济吃白食糟践麻布,收进来作甚!
黑汉子厌恶地说:“三rì内要是再不醒,直接扔后山黑龙潭!”
又要扔到黑龙潭喂水鬼?红衣童子禁不住浑身一哆嗦,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铜盆里满当当的冷水,一把怒放的秋菊,天饱赤身**地躺在石屋前的一块青石板上,那个叫小秋的红衣童子用秋菊蘸水洒向他全身。
小秋边撒边念叨着:“师弟,你快醒醒吧,再不醒,你就要被水鬼吃了!你爹娘知道还不心疼死?快醒醒吧!”
秋菊带水撒到了天饱的肚脐眼处,小秋才发现这男童的肚脐仿佛被谁盖了个红sè的印记。
印记小巧,下半部分正好将天饱肚脐包了起来,如血殷红,还有些花纹的样子,小秋再靠近了瞅瞅,花纹好像是个头像,天饱的肚脐眼处正是这头像的嘴巴。真是怪哉。
小秋用秋菊蘸饱了水,特意淋到那个红印记上,竟似是开水浇在灰上发出噗嗤一声!天饱的肚脐眼里一股蒸腾血气冒了出来,怒放的秋菊顿时象被蒸掉了活气,在小秋手中刹那间枯萎,变成干花一束。
小秋吃了一惊,犹豫了半天,也没敢用手去摸天饱肚脐上的那个红sè印记。“爹、娘,我不爱吃肉了!”天饱突然说起了胡话:“我要回家!”
小秋听得心酸,拍拍天饱的圆脑袋:“入了吞噬派,就别再念家了,师弟,醒醒!”眼睛却还盯着天饱肚脐上那诡异的红印记,思度着究竟要不要禀报法师黑煞。
也许是冷水和青石板都太冷了,天饱的小腿终于动了一下。小秋大喜,顾不得再细细端详天饱的异样肚脐,赶紧用手掬水泼遍天饱全身。
天饱的四肢渐渐都有了反应,手指和脚指头都弯曲了几下,小秋索xìng把剩余的小半盆水全都浇在天饱的头上。
“咳!咳咳!”天饱狂咳不止,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小秋欢喜道。
“爹?娘呢?”天饱问,他好像记得爹娘与他一道爬山来着。
“二老已归家。你现在是吞噬派弟子,今后记得千万勿提爹娘二字!否则小命就没了!”小秋jǐng觉地看看四周,幸好这间破旧的石屋比较偏僻,没什么人走动。
“我饿了。”天饱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刚一醒被小秋一吓再不敢再提爹娘半句,只知道胃里象有双小手在抓挠,饿的前胸贴后背。
“我这就给你端碗粥来,只是,你不爱吃肉,为何要加入吞噬派?”小秋问道,方才天饱昏迷之时听他说了不爱吃肉。
“爹说,在这有肉吃。”天饱回了句自相矛盾的话。
“你这肚脐眼笑了!”小秋惊讶地指着那里,天饱站起来后,肚脐上的那个红印记更加明显,是个弥勒,张着肚脐嘴,仿佛在张口大笑!
天饱这才发现自己光溜溜地一丝不挂,赶紧用双手护住小弟:“这胎记,娘说我生下来就有!”
“你这胎记还怪吓人的!别害羞啦,吞噬派上上下下都是男人,没有女妖jīng!”小秋看着天饱护着脐下三寸不由得笑了。又突然想到,这弥勒像怎地与前山浮屠殿所供佛像十分相似?
天饱盯着他反问:“女妖jīng长啥样?”
小秋道:“rì后你定能见到,后山之后,素山上都是妖jīng,全是女妖!”天饱实在想象不出,漫山遍野的女妖是何景象,女妖又与那仙女有何不同?很多疑问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免得惹得小秋师兄厌烦。
小秋拿出童子的衣服给天饱穿上。一模一样的紫红sè童子服,仿佛凝固的鲜血之sè。“大了点,也只能凑合了。”小秋比天饱高出一个头,看着天饱的童子服明显大了一截。
头也不抬地连着喝了五大海碗肉粥,天饱象是活过来了,圆眼睛眨巴眨巴地问:“师兄,吞噬派修得什么法术?”
“吃肉!”
“吃肉?”
“对啊,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只要是肉都要吃,吃的种类越多法力就越大!”
天饱好奇心特盛:“肉粥里的肉丁有些发甜,肉又紧实,闻起来又有点狐狸的sāo臭,我在家从没吃过,这是啥肉?”
“别问了,知道的话你就喝不下了,先忍着吧。”小秋心想,天饱身子刚好些,受不得刺激。
天饱换了个问题:“我们啥时候开始修炼,去哪修炼?”
“前山桃林!明早我会喊你的,先放心睡吧。”小秋拍拍天饱的大脑袋。
躺在石炕上,天饱第一次感觉肚里格外充实,没有在家饿得发剐的那种感觉。要是爹娘也能捞着喝个几大碗肉粥就好了!看来爹说的没错,到这有肉吃!要赶紧修炼,炼成了接爹娘来享福!
一个留有残粥的海碗放在炕沿上,小秋忘记取走。“肉粥里究竟是什么肉呢?”天饱舔干了碗里的粥,用鼻子使劲地嗅着碗,琢磨着,渐渐进入梦乡。
前山桃林,千树万树漫山遍野,可惜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桃花鲜果均不见,秋风横扫落叶收。
十余个此次新招的紫衣童子,年纪从七八岁到十一二岁不等,都站在树下恭敬地听着黑汉子教诲。小秋则低着头端个木盘站在一旁伺候。
黑汉子还是穿着那件散发着腥臭的兽皮长褛,系着根兽头金丝带,双瞳在白昼里看上去血红一片,甚是可怖。
他瞥到了站在最后面的天饱,冷笑一声:“今儿教你们吞噬派法术入门的第十式!看好了!”
他手中多了把黑柄短刀,口中念念有词,那把刀竟然在空中飞舞起来,童子们惊呼连连。
飞刀在空中绕了几下,一只飞鸟避之不及被削掉脑袋,直伶伶地掉了下来。
天饱看得分明,不由得更加佩服黑汉子。
“莫扑咬吃啃啃瓜!”黑汉子高声念着这句口诀。
众童子nǎi声nǎi气地跟着念了三遍。
小秋赶紧飞奔过去捡了无头飞鸟,血淋漓地端在盘子里奉上。
黑汉子抹了把飞鸟的鲜血舔了舔,血sè双瞳里闪过愉悦之sè,发号施令道:“明儿掌灯时分,你等要根据入门法术前十式去捉些鲜肥奉上!飞禽走兽水里游龙不限,每人不得低于十只,少一只,你等颈上那吃饭的家伙就少一只耳朵!耳朵若是不够切,就削鼻子切手补上!”
众童子虽都算是同龄人中胆大的,听到此话也如五雷轰顶,牙齿禁不住地打颤,有的身体佝偻着象风中的树叶瑟瑟发抖。
天饱心里也在打鼓,自己对前九式一无所知,不知这林子里田鼠之类动物可多,够不够大家伙每人打个十只?众童子中,唯有一高个长脸的童子镇定自若。
黑汉子看到这群弱鸡惊恐的样子连连狂笑几声,径自而去。
童子们面面相觑,那高个长脸童子跳出来说道:“我先把话撂这,吞噬派第七代十七个弟子中,谁做大师哥这回立马见分晓!自当捉的多的那位位列大哥之席!我捉个十只活物半响功夫足够,多捉的匀给你等就是!”边说边拍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砍刀,一副浑然不把一切放在眼里横扫天下的德xìng。
有几个童子顿时像得了救般围上长脸童子,大哥长大哥短地唤个不休。
小秋冷眼对长脸童子道:“三高,师父的吩咐我们做弟子的照做就是,长幼尊卑那是师父定的,我等怎可造次在这胡乱争甚么大哥?”
三高一刀将身边桃树枝齐齐砍断,对着桃树吐了口吐沫,冷笑道:“你这个老童子休要聒噪!我在此要不了半年定然升为青衣,哪象你一把年纪还赖在这见习级别,自己不臊的慌么?还有功夫扯闲篇管闲事?”其他几名童子纷纷哂笑。
小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手脚无措。家贫母亡,爹娶了新人后自己越发在那个家呆不下去,被恶继母踢入吞噬派三年,却因心软懦弱无法通关,迟迟未能升级!要不是凭着腿脚勤快争着干苦活累活,小秋恐怕早已被黑煞沉潭!只是,这要命的短处怎地给三高这厮知道了?
天饱径直走上去,不声不响地拉着小秋就走。
“那不是病痨吗?我看他明rì不光会没了耳朵,连双手也断然保不住!”三高见天饱不拜自己的山头,随即狂妄地放出话来。
三高在土山下村早已臭名昭著,年方十三,坑蒙拐骗无所不能,他家院子经常被告状之人塞满,这次能进吞噬派,倒是给他爹娘省了不少麻烦。
虽是同村的,天饱素来不与三高玩耍,看见他那张长脸就别扭。听得三高嘲讽,天饱头也未回,只是拉着小秋走出几丈远,对小秋道:“师兄,那前九式的口诀你知道不?能否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