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饱心中焦躁,他决定今夜抽空回一趟噬山,看看究竟发生何等变故,飘忽对“千里传音”沒有应答,乃前所未有。
他闷声闷气地催促道:“啸天弟,在下有要事在身,赶紧动手罢。”
胡啸天微微一笑,温言软语道:“天饱兄,你我不必像那些粗人一样打打杀杀血肉横飞,我们就只比比‘剑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天饱也笑了:“你乃名门剑派出身,请指点,如何凭剑意决出高下。”
胡啸天微抖纯白衣袖,一柄极其柔软细长的宝剑幽幽而出,剑身通体莹白、剑柄湛蓝如天,他持剑在空中轻探两下,只见随着宝剑抖动,一股杀气瞬间遍布虚空,宛如万柄利剑刺入,仅离天饱咽喉半寸之距。
还未等天饱反应,胡啸天手腕轻抖,那剑网很快在虚空中消逝,毫无踪迹可循。
胡啸天眉目含情道:“以心悟剑,锋芒由心,这便是剑意,天饱兄,明白了么。”
天饱摇摇头:“不好比这个,我对你沒有杀意,下不了手,剑意实难匹敌。”
胡啸天莞尔一笑:“难道我对天饱兄就有杀意,咱俩不妨一试。”
真麻烦,像个婆子絮叨不止。
天饱被这柔似女子的俊俏少年逼得沒办法,眼看时辰有限,只好一跺脚,缓缓抽出秋枫剑,冷冷道:“看剑。”
秋枫剑破出漫天杀气,半空中狂风骤起。
一团火红的光芒骤然迸发,带动虚空凛然真火与剑气四处激荡,绵绵扩散,剑锋呼啸,如无数勇士金戈铁马纷至沓來,铮鸣声不绝如耳,原來天饱催动全真道法最大乘,凝结于秋枫剑之上,施出至强剑意。
胡啸天面色如常,处变不惊,手中莹白宝剑凝滞虚空,身形分毫未动,任凭这惊天剑雨将他重重包围。
眼前无穷剑芒就要将这面如冠玉的翩翩佳公子淬裂化无,天饱正在最后关头收势,。
不料胡啸天眉宇间迸发一缕白光,贯穿剑尖,剑气嘶鸣,虚空猛地一颤,天饱本已收势,被这深入五脏六腑的奇煞剑意所凛,顿觉元神仿佛被万剑穿心般撕裂剧痛。
也就在这一当口,胡啸天急速收势,只是他的速度与天饱差得不是一节半节。
天饱只觉元神被无数道剑影蹭了一下,虽然沒有受到硬伤,却也难受异常,面色煞地变得灰白。
“天饱兄,在下收晚了。”胡啸天满面皆是羞愧之色,悔意一览无余。
天饱摆摆手:“不妨事,调息片刻便好。”他被胡啸天的剑气震撼,自个已是跨越飞天之境的高手,却一不留神被剑意擦伤,实不应该。
两人都徐徐落在擂台之上,天饱坦然道:“你赢了。”转身欲走。
胡啸天却道:“慢,天饱兄请留步。”
天饱扭头问道:“还有何事。”
胡啸天俯身行礼:“天饱兄,你赢了,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天饱拧起眉头:“我赢了。”
胡啸天重重点头,满脸倾慕之色:“天饱兄,你是真正的仁者,小弟钦佩之极,你完全可以夺我性命,却在瞬间收手,让我有机可乘,只怪小弟修为有限,不能像天饱兄那般收放自如,反而误伤贤兄,你竟一句抱怨沒有,愿赌服输,小弟怎能不五体投地认输。”
天饱周身裂痛依然隐隐发作,他苦笑道:“啸天弟,你过奖了,此刻我须找个僻静的地方打坐调息,暂且别过。”
他缓缓走下台來,公孙有莽和秦川见他面色灰白摇摇晃晃,赶紧上前搀扶,独孤伟杰也上前探视,唯独绿情姬用她冰冷双目扫了扫胡啸天。
“这小娘们眼神好凌厉,简直像把剔骨尖刀,恨不得把我的肉一刀刀削下來。”胡啸天被绿情姬瞪得倒吸一口冷气,自言自语道,他看着天饱被一群人簇拥而走,心里涌起莫名酸涩,天饱如此招人爱么,真是悔不该卖弄剑术,头一回见到真汉子,却伤了人家。
干瘪老者见擂台下众人都散尽,独剩胡啸天一人在台上呆呆站着,便走上擂台眨巴着眼睛问道:“胡大公子,这一擂恕老朽眼拙,沒看太明白,究竟谁赢谁输,不过我看那天饱好像受了内伤。”
胡啸天正好被问道痛处,沒好气地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天饱受了内伤,记住,他是赢家。”禁不住一跺脚,恨恨走下擂台。
干瘪老者见胡啸天像小女儿般使起小性子,不禁龇牙暗笑,这泰山派也太出人才了,胡啸天这名字起得如此阳刚,怎地性子却这般阴柔,造化弄人啊。
胡啸天朝着天饱走的方向急忙追赶过去,却冷不防被人拽住衣角。
定神一看,他不由得苦着脸说道:“大师兄,干嘛啊。”
泰山派大弟子端木雪岩,身材魁梧的俊朗大汉,瞪着眼睛吼道:“你小子又发什么神经,把到手的胜利拱手让人。”
胡啸天忿忿地将大师兄的手给拂开,怒道:“你懂什么,明明是天饱及时收手饶了我一条命,整天就知道赢赢赢,你快变成和师父一样的人了。”
端木雪岩看看周围,将他拉到一块巨石背后,用手戳着胡啸天的脑壳,压低了声音骂道:“我在台下看得分明,你完全有机会灭了姬天饱,是不是你那菊花瘙痒,看上那小子了。”
胡啸天气得粉面通红,“唾”地将口水吐了端木雪岩一脸,怒骂道:“你才菊花瘙痒,你和师父的菊花都欠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档子丑事,此番派我來,只不过是做个垫背的罢了。”
“小冤家。”端木雪岩连忙用大手捂住胡啸天的嘴,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我心里有你,换了谁,听到这番逆天的话你还有命沒有,。”说着,看胡啸天粉面星目十分可爱,不由得眼里柔情似水,一张嘴就要硬凑到小师弟唇边。
胡啸天拼命挣扎,怎奈“白起”宝剑在腰间未能抽出,他的力道难以抵御大师兄,只好拼了,猛地张嘴狠咬了端木雪岩的大嘴一口。
“哎哟。”端木雪岩的嘴立马鲜血直流。
“我告诉你,端木大猪头,别老想欺负我,胡小爷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就叫姬天饱,气死你,滚开。”胡啸天不解恨地又在大师兄裆下踹了一脚。
“你个小混蛋。”端木雪岩捂着裆部疼得冷汗直冒,片刻后再看看,哪里还有胡啸天的身影,小子早撒丫子颠了,这个小师弟,一直都如此的率性而为,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占据了端木雪岩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这边天饱谢绝了众人相扶,说想一个人静一静,独自來到和洞天老叟吃酒的那个亭子里,闭目凝神,开始调息。
今日擂台已经全部结束,他要抓紧将元神修复,连夜赶回噬山,明天还有三场擂台赛要战。
亭子里还残余着天饱和洞天老叟方才吃剩的酒菜,天饱觉得有些饿了,便大快朵颐,将酒菜吃得干干净净,未曾想,在地上发现一个乌黑圆溜的物件,似是洞天老叟遗落于此。
此物好像在何处见过,天饱想起,这只圆石好像是洞天老叟打开石门的法物,赶紧揣入怀中,沒想到得來全不费工夫。
胡啸天法力刚过大乘之境,剑气只是一时霸体,实则对天饱所伤不算严重,加上他早已服下枫叶一脉的护体灵丸,挡住了九成煞力,他闭目半个时辰,便已将受损元神悉数修复。
他缓缓睁开双目,往噬山方向催动阴阳四瞳,方才与胡啸天打擂前他便心急如焚,不知飘忽出了什么状况,对千里传音毫无回应。
阴阳四瞳乃是一个奇怪的法术,虽说天饱法力如今已逾越飞天之境,阴阳四瞳却沒有突破万里之距,噬山眼下正离华山一万多里,阴阳四瞳竟然无法穿透虚空看到那里的状况。
事不宜迟,天饱站了起來,他要立刻折返噬山,一切事情都要放在噬山之后,那里有他的挚爱亲朋,是他最需要捍卫和守护的地方。
他打了个呼哨,玉麒麟便腾动而至,天饱翻身而上,飞快地消失在华山半空的云雾之中。
“哇,想不到天饱竟然有这么一匹威风凛凛的神兽。”早已偷偷埋伏在周围的胡啸天看着天饱背影,如痴如醉的样子:“看他那帅气逼人的背影,真的不想再参加什么破比赛,好想尾随而去。”
胡啸天一拍脑袋,总之这次比赛也输了,师父看到自己定要严加责罚,还不如就跟着天饱浪迹天涯不亦快哉,看天饱方才手下留情,沒准也对自己有些喜爱,天饱在胡啸天眼里,如同清冷秋风,潇洒爽快,却带着一丝温情,也吹散了他心头堆积已久的阴霾,原來这世上还真有个汉子,抛弃名利关系,愿意为了保全啸天的性命甘愿自个吃亏,好难得。
胡啸天被天饱的出现拨动心弦,陷入回忆之中。
他自幼便在泰山剑派习武,泰山剑派掌门“月下候”嗜好断袖之癖,在江湖中传闻已久,月下候从不收女弟子,收的每个男弟子都是相貌出众,还喜欢和弟子们搞些花样,胡啸天因为长得最为标致,在同一班辈弟子中年纪又最小,深得月下候宠爱,月下候对其垂涎三尺,只是碍于胡啸天率性的脾气不敢妄动。
胡啸天慢慢长大,对月下候的一些无耻行径也有了些了解,所以一直对师父和几位师兄颇为不满,好容易熬到这次新人争霸赛可以出來透口气,难能轻易放过良机。
华山此刻已是夜色苍茫,胡啸天心头却点亮一盏明灯,他将宝剑“白起”请掷于半空,纵身一跃御剑而飞,追逐天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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