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阁,这是皇后宴请大臣妻女的地方,孙皇后决定在这里为儿子举行订婚宴,却也不算有所逾越。
孙皇后一行走进凤翔阁,入座的宾客纷纷起身打算行礼,不想孙皇后摆了摆手,笑着阻止道:“大家毋须多礼,今天在这里宴请大家,本宫只有一个身份,并非大陈皇后,只是陈锷的母亲而已。”
“今天没有宫中规矩礼仪,大家尽管开怀畅饮,千万不要客气。”
众人自然不好违逆,纷纷落座之后,孙皇后显然心情很好,没有落座而是站在那里,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儿陈锷,本性不坏,只是年纪太轻,性情略有顽劣。我想,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日子?总不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老成持重面面俱到,那未免也有些心机深沉、矫揉造作的嫌疑。”
孙皇后的话很有意思,将陈锷的种种劣行归咎到“年少轻狂”四个字上一笔带过,至于“老成持重”、“心机深沉”、“矫揉造作”这些个词语,不是在暗讽四皇子陈锐,又能是在讽刺谁?
今天受到邀请的宾客,大部分是凤州孙氏的亲信嫡系,是支持陈锷继承皇位的最坚实的力量。当然,还有一小部分是在皇储之争中保持中立态度的,属于需要拉拢的。至于四皇子一系的大臣,孙皇后自然是一个都没请。
孙皇后的话音落下,场面陡然变得异常安静,皇储之争,关系着每个人的荣华富贵、家族浮沉,岂可儿戏?一些想要保持中立态度的大臣,屁股上就有些热,有些如坐针毡,没想到孙皇后隐隐有逼迫表态站队的意图。
孙皇后脸上微微带着笑意,目光却着实有些冰冷的看着在场诸人,凤翔阁中的空气都有些冷了起来。
陈锷在孙皇后身后站着,能够从自己这位母亲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意思,坊间传闻,孙皇后才是凤州孙氏百年来第一天才,如今已经达到了武王境界,有可能超越了孙氏的当代族长孙庭轩与当今的大陈皇帝陈广!
以女子之身,占据了大陈第一大高手的宝座!
陈锷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只知道以“前任”的废物样子,没有强大的依靠,绝对没有道理在太子之位上足足做了二十二年。
孙皇后的气场过于强大,让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在座诸多大臣面上恭敬,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就无人得知了。
就在这个时候,宫内女官高喊:“楚王殿下驾到!”
皇帝陈广一共有十三子,目前为止获得王爵封号的,只有两名皇子,一为大皇子陈锷,封燕王;二为四皇子陈锐,封楚王。
陈锐带着一众随从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向孙皇后行礼,“儿臣参见皇后。”
“平身。”孙皇后淡淡的道。
陈锐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继而转过身对陈锷道:“大哥今天订婚,做弟弟的本应与大哥喝个痛快,不过实在不巧,父皇刚刚任命我为玄虎卫副将,从今日起要率领一旅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野外操练,弟弟实在没有办法留下来吃饭,还望大哥见谅。”
陈锐说的很客气,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只是话音一落,场中所有大皇子一系的文臣武将都面色一变,包括孙皇后。
玄虎卫建制不大,只有区区三万兵马,分为三军六旅,为陈皇私军,装备精良,每一名玄虎卫士兵都出身清白,从小就被选拔进入预备部队,传授神通秘法,配合绝顶阵法战力一流,可以说这三万兵马乃整个大陆上的顶级军队,有着无与伦比的实力与荣耀,代表着陈皇的安危与颜面。
就在陈锷刚刚被废掉太子贬为燕王之后,四皇子陈锐立即被任命为玄虎卫副将,这信号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来。
看着众人皱眉,陈锐眼中一丝得意一闪而没,轻轻拍了拍手,然后四名二八年华的婀娜少女走了过来,微微弯腰行礼。
“这四名女子,是四弟我从春意楼赎出来的,春意楼虽然是风月场所,但这四位女子绝对都是清倌人,没有被任何男人碰了身子。大哥去北疆戍边,那里乃苦寒之地,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带上这四名女子在身边,也算是弟弟我的一番心意。”
不仅仅是孙皇后眉头皱了起来,就连一直淡定、老奸巨猾的谢氏族长,都被一口酒差点儿呛死!
他娘的,这四皇子陈锐,这是来贺喜吗?先是用“玄虎卫副将”做炫耀,然后用从妓院赎出来的四名“清倌人”嘲讽陈锷荒淫无度,有谁贺喜订婚会送侍妾的?这也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有的恼怒有的尴尬,反而陈锷这个被嘲讽的对象脸色最为平静,站了出来笑:“多谢四弟,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送的礼物未免不合时宜吧?算了,你毕竟年纪小不懂事,我做大哥的也不能和你计较是不?”
“将来你订婚,即使大哥在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赶回来,一定给你备一份大礼,咱们兄弟嘛,感情深,不需要多说什么。”
陈锷看了看四名清倌人,长的果然不错,每一个都挺祸国殃民的,小身材小模样都很吸引人,不由拍掌道:“好,四弟精心挑选的,果然是不错的,我非常的喜欢!”
陈锷眼中的满意神色,让大皇子一系的武将都心中懊恼,生出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如若不是被烙上凤州孙氏的印记,已经上了这条船,否则绝对不会瞎了眼支持大皇子。
就在众人心中不忿的时候,不想陈锷向孙皇后笑道:“母后,儿臣此去北疆戍边不知何时能返,惟一挂念的就是不能亲自照顾在您身边,心中黯然。不如今日借花献佛,将这四个女孩子送给母后,让她们替儿臣照顾在你身边,替儿臣略尽孝道吧!”
一片愕然!无论是文臣武将,抑或四皇子陈锐,甚至是孙皇后,全都没想到公认的废物陈锷,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翻漂亮话来。
就连一旁心情低落的小丫鬟麦穗儿,还有坐在孙皇后身边的准媳妇谢思雨,眼中都有一丝神采闪过,看着陈锷的目光充满寻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可恶的大皇子,这么卑鄙无耻下流愚蠢的一个人,竟然还懂得讨孙皇后开心?懂得扇四皇子的脸?”
陈锷与陈锐两人虽都面带微笑,但碰撞在一起的目光却各自带着三分凛冽与凶狠。
“既然如此,四弟就告辞了,明日也无法去送大哥,北疆苦寒,时有逆民暴乱,流寇侵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大哥再见面。”四皇子话里带刺,然后微微向孙皇后行礼,就转身离去。
陈锷没有再说什么,逞口舌之利有必要吗?
经过四皇子陈锐这一段小插曲,孙皇后也没有再逼迫文臣武将表态,宴席正式开始。
陈锷与谢思雨分别坐在孙皇后两侧,谢思雨一直低着头在那沉默,在别人看来好像一副羞涩的模样。
颍州王孙氏没有特意派人来参加订婚宴,不过王孙繁炽作为谢思雨的闺蜜倒是出现了,王孙繁炽看着陈锷的目光充满敌意,不过旋即自己笑了,好像很得意的样子,陈锷知道,谢思雨进入小极星宫的事,多半是被王孙繁炽搞定了,这小妞这是在冲自己示威呢。
陈锷心里微微感觉可惜,如果不是要去北疆,就冲着王孙野那副臭脸和王孙繁炽的漂亮脸蛋儿,自己也要给王孙野做一回便宜妹夫。
整个订婚宴席自始至终,皇帝陈广都没有出现,给出的理由是一早率玄虎卫两万人马前往禹州巡视,在场诸人都不傻,巡视是假,只是在给满朝文武传递一种信息而已。
何况禹州是什么地方?禹州赵氏,那是四皇子生母的娘家!
陈皇废除陈锷,另立陈锐的心思,已经很明显很坚定了。
陈锷心里冷笑,果然是帝王之家无亲情,自己这便宜父亲的心中,恐怕也没有自己半分的位置吧,有的都是他的江山他的权势,如此而已。
订婚宴结束之后,谢思雨靠近过来,跟陈锷说了一句话:“不要忘了我们的三年之约。”
“三年后再见。”陈锷点头。
婚宴之后,孙皇后把陈锷叫到身边,仔仔细细的叮嘱了许多,恨不得事无巨细都替陈锷想到,生怕陈锷出了半点事。
“记住,不论什么时候,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人活着,一切才都有希望。”
“这大陈皇朝,本就是皇族陈氏与我凤州孙氏共同开创。所以,无论是谁想要动我凤州孙氏,想要动我孙毓秀的儿子,都绝对不行!哪怕他是陈皇,也不行!”
“锷儿,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母后都会一直保护你!没有什么值得你去害怕!明白吗?”
陈锷点头,心里明白这孙皇后过于宠溺自己的儿子了,否则也不会导致这具躯体的前任如此纨绔如此废物。不过对于前世身为孤儿的陈锷来说,面对着孙皇后的淳淳叮嘱,心里有一种感动在滋生。
没有做什么保证,不过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定:“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绝不做一个只能靠母亲庇护的废物!”
晚上的时候,陈锷回到燕王府,燕王府参军周鼎求见陈锷,“禀报殿下,三千府兵只有八百名愿意继续追随殿下。其余两千两百名……不知道应该如果安置?”
只有八百名愿意追随?陈锷点了点头,“持我将令,跟兵部沟通一下,让兵部去安置他们吧。这两千两百名士兵记录在册,从今往后,我燕王府永不录用。”
“是!”周鼎领命下去。
照样进入密室之中修炼,留下麦穗儿这个小丫头,躺在陈锷的床上战战兢兢,辗转反侧。
第二天早上,孙皇后亲自来送儿子,临行前送给陈锷一个空间戒指。依依不舍的看着陈锷带着八百人马离开燕王府,离开玄武门,向北方赶去。
鲤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来!
陈锷心里丝毫没有被“流放”的感觉,这大梁城虽好,却如同一座囚笼,压抑的很。不如去到边疆,在那里创建自己的势力,建功立业。
陈锷躺在马车之内,小麦穗儿在身边伺候着。陈锷取出孙皇后交给自己的空间戒指,细细把玩起来。
滴上鲜血绑定,念头附着在上,能够看到空间戒指内有一个十立方的空间,里面存放着大量的晶石,还有几套铠甲几件兵器,甚至还有几十件各式衣服,精美小吃,显然是孙皇后怕陈锷路上遭罪,才给陈锷准备的。
晶石,是迷失大陆最坚挺的流通货币。
这个大陆上懂得刻画道纹的人极少,能够炼指出空间戒指的锻造师更少,几乎每一个空间戒指都可以称为孤品,更不要提这个足足有十立方的戒指了,纵使在皇室之内,也不得多见。
“殿下,你知道吗?你今天离开帝都前往北疆,上至权贵下至百姓,都几乎忍不住高声喝彩,甚至几处地方响起鞭炮声来……”麦穗儿想想这两晚受到的折磨就恼怒,看着陈锷的神色,忍不住出言道。
话音一落,麦穗儿就知道自己冲动了,不知道大皇子他,会不会暴跳如雷?
“呵呵……”没想到陈锷只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好像并未生气。
“看不起我的人,由他们去好了,我就是把这张面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让他们踩一个稀烂,又能如何?”
“今天,我如同一只野狗般仓惶离开,只有八百甲士和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小侍女追随,带着无尽的嘲笑与讥讽……可总有一天,我终将重返大梁城,我会让他们都跪下来,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迎我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