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厚眼望着暮sè下马车渐行渐远,在天边尽头处缩成一个小黑点,直至终于消失了。他怅然若失,想到自小孤苦,多年来蒙得贺云峰谆谆教导,尽心传授,已是恩同再造。如今又不惜损耗jīng元助其行功,更是把门主之位暗中传下,心下一股孺慕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掉下泪来。
如今一去,不知何时归来?他悄立良久,冷月的清辉也已洒了下来。他轻叹口气,往回走去,心中一股声音不住响起:师傅既然把铁拳门交在我的手里,那我也绝不能让他失望。
……
马车缓缓而行,数月之后,已离开铁拳门甚远。杨越这尚是第一次出远门,沿途所经之地,遇见奇人妙事、珍馐异宝、险峰峻岭等等闻所未闻之物事,不免见猎心喜,停下车来游玩听说一番。这广阔的花花世界,让他大大的开了番眼界。
这rì黄昏时分,夕阳西照,马车行到了井阑江边不远处。江边的柳树成荫,芦苇摇荡,这里有一处码头。码头停靠着一艘客船,客船很大并且坚实,此时前来渡江的商旅行人不少,几名船上的水手正帮着客人把东西往船上拎。虽是落rì余晖残照,仍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杨越两人弃了马车,径自往江边行去。看这情形,两人却是要走水路。
rì已西沉,暮sè苍茫。杨越望着大江东去,白浪滔滔,四野里一望无际,上流江水源源不绝流下,无穷无休。只觉胸中一股豪气激荡不止,好似身子化为了江水,随其滚滚奔腾远去。古人有“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之志,他如今望着大江滔天,心cháo汹涌澎湃,觉得任凭前途之事再艰再难,也似乎变得极为简单。
贺云峰一路上紧绷的情绪也松弛了下来,叹道:“果然好水!”
杨越双臂虚抱,眯着眼站在那里,动都不动,静静品味着大自然的妙景。
“嗨……,两位客官,船要起航了,是否要远行。”远处传来了船家大声的呼喊,喊声在恬静的夕阳下,久久回荡。却是货物已经装载完毕,商旅行人已经尽数登上了客船。
听到呼声,杨越两人纵跃起伏,身影几个闪动,便踏上了舢板。一老一少身形刚落,人群中几个江湖豪客已经大声惊叫道:“兄台好俊的功夫!”
贺云峰神情自若,抱拳拱了手,道:“过奖了。”
杨越含笑不语。当下,几个江湖豪客一起聚在一起,大声谈论起奇侠异事,江湖传闻。这个说某某江湖名宿大散家财广施恩惠,那个说某某少年英杰单枪匹马独挑恶寨……一路胡侃乱侃,为平淡的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拔锚,起航了……”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客船缓缓启动,乘着月sè,行驶向远处。
……
金阳城历来被大晋朝的风水学家们称为山环水抱龙气生的理想都城,雄壮伟大,占地面积极广。其东面的龙头山山势连天,形似巨龙盘卧,极为苍茫开阔;南面的凤鸣山,传说曾有凤凰栖息于此,山间松柏红翠,漫天霞景;两山脉在金阳城的北口汇集成了一个展开的半圆形大山湾。越过山湾深处,里面不知多少远处,藏有一座云山。
云山以其峻峭闻名,神峰秀丽,终年笼罩在云雾飘渺之中。山上若隐若无的显现出观、院、亭、阁,皆依山而建,一山飞峙,恰似空中楼阁。古老相传,曾有人隐约望见圆月下有仙人御剑飞行。故仙人居住其中的传说,广为流传。
有人仰慕云山名声,往云山深处走去,想要追寻仙人的足迹。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凡是上山之人,不管往哪个方向,行了多少路程,当天夜里都会不知不觉的回到山下原地。
有人不信邪,约了多人前往,一路绑红绳,做标记,只盼用这种方法能够深入山中。不想行进不远,沿途所见尽是其所绑红绳。山中林木丛深,迷途不知身在何处。当rì夜里,仍是不知不觉的出现在山下。
自此以后,云山更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世间传说越穿越奇,成为方圆土地居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仙侠之名,不胫而走。
这一rì,寂寂飘渺的云山之下,却迎来了一辆缓缓而行的马车。
残阳夕照,松柏的叶子艳红似火。距离杨越两人离开铁拳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云山脚下,贺云峰负手而立,神sè间复杂之极。年年今rì,他都会来此,只是次次均是欣然而来,失落而去。今次前来,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
景物如旧,他却变化良多。chūn天已经过去,他却将要行往何方?仙门大开,从此多年夙愿成真;亦或是黯然离去,半生痴狂尽归尘土。晚风也似乎透着一股燥热不安,卷起野花白絮,四处飘荡,落在他的发际,肩上。想到这里,他不禁朝着身边的少年望去。
少年意态昂扬,英气勃发,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锐气冲霄,视自己为命运眷顾之人,与众不同。仙道之事,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只是如今,已是垂垂老矣,横亘在身前的仙凡壁垒,仍旧是坚不可摧。
杨越似有所感,也朝着贺云峰望去。残阳余晖照在贺云峰的身上,显得孤寂寥落。此时此景,杨越神识微动,便感应到贺云峰意念的波动,心下隐约明白了贺云峰的感触。
杨越道:“贺老培养我多年,应当对我的能力有所了解才是。仙门考核,我会尽力而为。就算今次不成,不是还有机会吗?必然能让贺老得偿所愿。”
贺云峰叹道:“仙门考核哪是那么容易?对于同一个人来说,考核之事,是一次难过一次。第一次通过的希望最大,往后机会越来越小。除了极少数幸运儿之外,第一次若是没有通过,基本上也就断定了与仙道无缘。”
杨越还是第一次听到贺云峰透露出仙门之事,当下奇道:“还有这种说法?”
贺云峰淡然道:“不然呢?仙门考核若是那么容易,我参加了三十多次,就是蠢笨如猪,也早该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