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说:“说得轻巧,胤祥今年才十四,就算下次选秀时皇上给他指婚,他媳妇当年就有孕,我也要等三年才能见着孙子,想让他陪我说话哄我开心,最少又是两年,这么一算就得五年功夫,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呢!”
苏兰芷听这话不详,忙嗔道:“又乱说话!我还想着再等三十年,你、我、宜妹妹咱们都一头白发了,还在一起喝茶聊天呢,你要是敢半路丢下我们去了,当心我再不肯认你这个朋友!”
自从敏妃的心疾发作之后,她就总有些悲观,有时候好好说着话,她就会冒出一两句悲音,不是跟交代后事似得,就是透露出活不久的意思,偶尔听见一两次,人会觉得心里酸酸的,可听得多了,难免有些腻烦,又气她胡思乱想不知道保养,总之矛盾的很。
敏妃本来没往这里想,只是说出的话带了些颓废之意,被苏兰芷呵斥两句,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段时间心态太悲观,她自己也有察觉,本来是有意识的控制自己不乱说话的,可是总有不留神的时候,影响了苏兰芷的心情,她也觉得抱歉的很。
“是,是,是,我说胡话呢,咱们都好好地,我还要亲眼看着安儿和宁儿出嫁,把胤祥的孩子养的跟弘晖这么聪慧,我还有好些事没做,可舍不得先走一步,等咱们头发都白了,我还缠着姐姐赏景儿聊天,到时候姐姐可不许嫌我烦!”
苏兰芷方露出个笑脸:“这还差不多。宜妹妹常说。偌大的宫里就这么寥寥几个能说到一起的人,有这个缘分不容易,咱们很该珍惜。你呀,别总是往悲观里想,我知道你是担心自己的心疾,可太医不也说了么,只要调理的好,平时多注意些,对寿数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也让人到外头打听了。又这个病的不是一个两个。人家不是一样活到七老八十?你呀,把心放宽点,别钻牛角尖,往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敏妃叹道:“姐姐说的我也知道。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一个多月不在宫里还好些。每天散散步看看景,想起的还少些,可是在宫里。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的,我哪里静得下心来?不是我说,若是让人知道我这病劳不得神生不得气,不定有什么事儿等着我呢!唉,若是能多在宫外住几个月多好,好歹能清净几个月……”
苏兰芷默然,她们身为宫妃,能出来这两个月,已经是皇帝格外宽厚大度了,人呐,还是别太得陇望蜀的好,认清现实很重要。
敏妃也知道她的希望只能是希望,除非她舍得完全不要圣宠,不然在皇帝面前保持一定的出勤率,是非常有必要的事,哪怕是为了胤祥和安儿宁儿,她都不可能避开宫中的一切,就是在宫里再烦再闷,她也会选择回去,现在,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苏兰芷看气氛有些沉重,忙说:“知足吧,咱们现在好歹清净这么些天,宜妹妹这段时间可是够烦的,五阿哥家侍妾生了个女儿,她盼孙子盼了好几年,这回又失望了,咱们都不在宫里,估计她又攒了一肚子牢骚,等咱们回去估计耳朵要受罪了。”
敏妃忙笑道:“可不是,好像是从五阿哥大婚,她就嚷着要抱孙子,到现在也有三年了吧?每次看到弘晖和七阿哥家的弘曙,她眼睛都是红的,这次老五家侍妾有孕,她还特意请了尊送子观音送到他府上呢,结果偏是个女儿,她不定多失望呢!”
“不过她应该也有心理准备吧,上次我跟她说起来,她还说很矛盾,即想要孙子,又想五阿哥能先有个嫡子,所以我想着她虽然会失望,但应该不会太严重。我说的她的烦心事,是另一件,前天才发生的事,你可能还没听说,老九不知道发哪门子疯,竟然给八阿哥送了两个侍妾,八阿哥把人收了,老八家的可没那么好脾气,第二天就进宫找宜妹妹哭诉去了。”
这是今儿上午才传来的,苏兰芷消息比敏妃灵通些,尤其是这其中还牵扯到她很关注的一个人,所以她早就得了信,知道八福晋闹了宜妃一场,忙跟敏妃分享一番。
敏妃也知道八福晋是什么性子,只是听到她敢进宫闹宜妃,也不由咋舌,这事九阿哥虽然做的不地道,可也怪不到宜妃头上去呀,她去找宜妃是什么意思?照敏妃说,还是八阿哥自己不好,他若是真跟八福晋情深意重,九阿哥送人他就别要,自己接了人,让八福晋记恨九阿哥,这又算什么?
“老八家的也太任性妄为了,别说这事不与宜姐姐相干,便是宜姐姐做的,她怎么敢闹进宫去?皇上知道了难道就不管么?”不好说八阿哥的不是,敏妃只能重点关注八福晋。
苏兰芷忙说:“是我没说清楚,老八家的也是从小学规矩礼仪的,哪儿能做这种事?人家聪明着呢,只是去找宜妹妹哭诉,说若是自己哪儿做的不好,让宜妹妹尽管说,她以后都改,就是别让表弟做这种打她脸坏她名声的事。她哭的可怜,这本来就是九阿哥做的不妥,宜妹妹能说什么?好言好语劝了她半天,又把九阿哥叫去骂了一顿,还当着九阿哥的面说,那两个人进了八阿哥府,就是八阿哥府的人,让八福晋该怎么管就怎么管,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好。至于皇上的反应,我就不知道了。”
敏妃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宜姐姐是该头疼,论理这话不该我说,九阿哥也实在是太胡闹了些,哪有做弟弟的插手哥哥后院的?别说老八家的那个醋坛子,换个再贤淑的也不乐意,他这么做,知道的是他胡闹,不知道的,还不都以为他是暗示老八家的善妒不容人?”
苏兰芷哑然失笑,八福晋善妒不善妒,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不过她不容人却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八阿哥大婚前有两个侍妾,她进门后不到一年,这两个就病的病死的死,还有这两年惠妃给八阿哥的侍妾,全都是装饰品,哪一个都没能近得八阿哥的身,而良嫔本来也想给八阿哥两个人的,却被八阿哥给推了,如今谁不说八阿哥眼里只有八福晋一个?不过是不是真心,那就见仁见智了。苏兰芷其实对八福晋敢于捍卫自己的爱情很是欣赏,所以从不肯对这一点进行指摘,她这次提出来,也只是因为提起宜妃和九阿哥,才顺带提了一句。
也不知道八福晋是不是身体有毛病,她和八阿哥夫妇在皇子中算是最黏糊的一对儿,她管家严谨,可有些事还是能透出来,比如说八阿哥一个月能歇在上房二十多天,这么高的频率,她成婚快两年还没怀孕,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当然,别人有没有怀疑苏兰芷不知道,主要是她自己怀疑了,没办法,虽然这里的八阿哥只成亲两年,可历史上那位,直到死八福晋都没生过孩子,可八阿哥却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也就是说,八阿哥是没问题的,那只能证明问题出在八福晋身上。
这个怀疑在很早很早以前,苏兰芷就曾听人言之凿凿的分析过,不管事实如何,这个结论反正是扎根在苏兰芷脑海里了,所以现在看到八阿哥府上子嗣犹虚,第一时间又想了起来,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现在已经有很多地方都改变了,八阿哥府上的事未必一成不变,所以她的这点猜测全都闷在了心里,谁也不能倾诉,感觉还怪憋屈的。
弘晖一直安静的听她们说话,现在苏兰芷思维发散,想的问题比较诡异,可能露出些不太好的气息,他略微动了动,苏兰芷忙低头问他:“弘晖可是冷了?”
弘晖点点头又摇摇头:“嗯,刚才有点冷,现在好了……”
苏兰芷和敏妃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感觉到什么寒气,不过想到小孩子感觉比较敏锐,两人也就罢了,苏兰芷忙从乳母手里接过一件斗篷,把弘晖严严实实的包好,看看天色,对敏妃说:“时间也不早了,寒气浸上来,咱们不觉得怎样,弘晖却受不住,不如先散了吧,明儿再聊也不迟。”
敏妃也是极心疼弘晖的,闻言忙道:“姐姐说的是,咱们只顾着说话,却把弘晖给忘了——不是我夸他,这孩子真真可人疼,大人说话,他不插嘴不捣乱,就安静的在一边听着,我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懂事的孩子,姐姐快带他回去吧,别让他受了凉。”
苏兰芷颌首,待弘晖给敏妃行了礼,才抱着他往自己院里走,敏妃略站一站,她身边的人就上前说:“主子,咱们也回吧。”
敏妃点点头,笑道:“原本是想找淑姐姐画幅画的,白出来一下午,结果忘得一干二净……罢了,咱们也回吧……张嬷嬷,你往皇女们的住处走一趟,让安儿和宁儿过来,晚上都在我那里用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