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过几rì的忙碌,南鹰终于找到了贾诩,他正在一脸笑容的将贵霜马商阿基克斯送出门外。
南鹰猛然想起尚未向张让借那千金马资,登时心中一慌,却见那阿基克斯向自己千恩万谢后,才恭敬退去,不由大奇。
贾诩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讽刺道:“看到债主没有讨债,心中很奇怪吧?”
南鹰有点明白了,试探道:“难道是文和已经筹足了钱?”
贾诩冷笑道:“我一共只有二千余金,若全给了他,这rì子还过不过了?”
南鹰愕然道:“没给钱?那他为何看到我还象瞧见了再生父母一般?”
贾诩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陛下将西园厩马尽数赐予了将士,园内空虚。我便请张让牵线,促成阿基克斯与西园订下契约,由阿基克斯每年向西园提供五百匹良马,朝庭会按市价付出真金白银!阿基克斯刚刚来找我,说是那五十匹马分文不取,只当是谢礼了!”
南鹰恍然大悟,每年五百匹的利润还得了?况且又是皇家交易,不虞有拖欠资金的危险,难怪这阿基克斯会识趣的免单了。不过西园厩马的收购,岂是轻易可以做到?看来这必是张让对于自己救命之恩的另一种报答方式了。
这下可好,不但省了三千金,还让阿基克斯欠下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rì后想从他手中源源不断的获得那混种良马,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南鹰想得眼中放光,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正率领着cháo水般的重装铁骑扫平一切的雄壮场面。
贾诩看他口水直流的呆样,哪能猜测不到他的心思?没好气道:“主公,别傻笑了!究竟找我何事?”
南鹰立刻想起了正事,肃然道:“当然有事!我想请文和向我说一句实话!”
“哦?实话吗?主公垂询,诩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文和向陛下提出破局五步,我思前想后,越想越不对啊!”
“何处不对?”
南鹰的脸sèyīn了下来:“文和!我也不是傻子!下诏讨贼倒也罢了!但你又提出捐钱换官、地方征兵、异族调兵和解除党锢,我倒有些不同意见!”
贾诩讶然道:“怎么?主公认为在下的计策不妥吗?可是,连陛下和张何两位大人都是极力赞成的啊!”
南鹰摇头道:“你哄谁呢?此四议,乍看之下确是应对当前形势的最佳途径,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战争的准备。可是细思之下,却是漏洞百出。先说捐钱换官吧,我前几月还向天子说过用人当取德,再取才,他也是十分赞成的。如今迫于财政压力开了这个头,朝中将出现一大批贪官污吏,他们会不择手段的挽回损失,这不是更加陷百姓们于水火之中吗?”
“再说这地方征兵,就更荒唐了!这样匆忙之中凑出的军队别说能发挥什么战斗力,更会促动那些别有用心的诸侯借机拥兵自重,到时就算灭了太平道,朝庭也将元气大伤,拿什么来压制他们?”
“还有异族调兵,有一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知道吧?他们曾和朝庭交兵多年,彼此间可说是血债累累!这样的军队连忠诚度都得不到保障,你能指望他们尽忠王事?最可怕的是,他们很可能从这场战争中看清大汉的虚弱,成为rì后的祸乱之源!”
“最后,这解除党锢嘛!我一时间还说不准有什么后遗症,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人的权力yù望被禁闭多年,如今可算得上是猛虎出笼,一定会在朝野内外掀起更多的波澜!我想,这或许便是朝庭为何两次党锢的原因吧!恩,总之一定会有大麻烦!”
南鹰一口气说完,却见贾诩呆呆瞧着他,不由心虚道:“我说了这么多,应该还有一点点的道理吧!”
贾诩怔怔的呆了半晌,才轻轻道:“主公啊主公!你总说自己不懂政治!今rì却令诩刮目相看了!”
南鹰喜道:“如此,我说得都对?”
贾诩点头道:“虽然言语之间仍显稚嫩,但是却句句切中要害!”
南鹰疑惑道:“既然有如此多的弊端,文和为何仍要一意孤行?”
贾诩哑然失笑道:“孤行?主公你仍是太单纯了!既然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你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天子和张何二人是何等样人?难道他们便不明白吗?”
南鹰猛吃一惊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也都想出了如此对策,却单单等你提出来吗?”
“那倒未必!”贾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sè,“或许他们并不能在短时间内想出如此计策,但是我一旦言明,这其中的利害得失,他们却是心如明镜!”
南鹰象是被人迎头敲了一棍,颤声道:“那为何他们仍然无动于衷呢?”
“身不由己啊!”贾诩叹息一声,目光转向远处,“太平道信徒百万,一旦起事将使天下大乱,甚至可能就此颠覆大汉江山!面对如此危局,再无一点壮士断腕的决心,怎能令朝野归心?至少现在,有点眼力的人都瞧明白了,大汉仍然有能力、有信心打胜这一仗!”
南鹰彻底惊呆了,他终于明白了贾诩的言中之意!
他呆呆道:“我只道是我一人心有所悟,却不知道天下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果然,政治才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他突然苦笑道:“我是大梦方觉也还罢了!可是老贾,你号称天下智者,为什么也只能想出这么个昏招,难道就不能想出点神来之笔?既可以消灭太平道,又不动摇朝庭根苦,这才叫化腐朽为神奇!”
“呸!”贾诩傲然道,“你说的那是神仙!我也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有如此翻天覆地之能?”
“更何况!”他面上泛出深沉的笑容,“难道连你都认为,我真是在尽力为朝庭分忧吗?”
南鹰身体一抖,骇然道:“你!你不会又在酝酿什么大yīn谋吧!”
“大yīn谋吗?”贾诩欣然道,“或许真是一个大yīn谋!因为从提出破局五步时,我便压根没安什么好心!不怕坦白的告诉你!”
他突然露出一个连南鹰都有些震惊的yīn笑:“这五步棋,其实是我为主公,也是为我鹰巢,甚至是为我自己,而量身打造的!”
南鹰深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恢复正常,然后才向贾诩道:“你终于说实话了!说吧!我真的很想知道这答案!”
贾诩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他,缓缓道:“答案并不复杂,但我却并没有现在就挑破这层薄纱。因为,这很有可能就此改变你的人生,甚至毁去一些你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南鹰坦然道:“改变不改变,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一切都会用时间来证明!但是我想,不管你如何布局,你却绝对不会害我!”
微笑,如层层涟漪般在贾诩唇边扩散开来。
他轻轻点了点头,道:“确实不愧为我的主公,只是这份气魄和胸襟,便值得我贾诩追随一生!”
“主公,你还记得在那个动乱之夜,天子因为你提出自己处置马元义时,向你提出的那个交换条件吗?”
南鹰头脑有些乱,茫然道:“交换条件?你是说天子让我当宦官?哦不对!那只是一句戏言。天子的条件是,由他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来亲自为我主持冠礼!你说的是这个吧?”
“不错!”贾诩点了点头。
南鹰愕然道:“可是我不明白!这不过是天子借机将我拉入宗室的一个笼络手段罢了!和你的布局有什么关联吗?”
“当然有!”贾诩轻轻的摇着头,“你是主公,却不是智者!怎么可能将所有洒落的珍珠,按照特定的顺序串成一串珠链呢?”
“这么说吧!从鹰巢到南郑,从宜阳到dì dū,从天师道到太平道,从板盾蛮到白马羌,甚至是从张鲁到张让,还有会任之家的出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联系的!当然,我的布局便是从天子提出为你行冠礼之后才开始的!”
南鹰心中生出隐隐的不安,他盯着贾诩那双深邃睿智的双眼,脱口道:“你究竟布下了一个什么惊天之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