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茂密的树林深处,几百名士卒或躺或坐,占满了林间的空地,战马们也慵懒的卧倒在地,只有极少数士卒jǐng惕的分布在林间,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一名大汉猛然从地上坐起,cāo着羌语道:“将军,我们为何要留在这里?兄弟们的干粮和食水眼看便要用尽,我们应该尽快进入城池中休整才是!”
“胡说!”一个穿着盔甲的青年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嘴上还叼着一节草根,“附近全是黄巾军,我们只要暴露行踪,要不了一rì便会被他们节节阻击!兄弟们现在很多人身上带伤,不能和他们硬拼!”
“还有!赵明将军仍然困在阳翟!”那青年将军站了起来,伸手拍了一记那大汉的脑袋道:“如果我们就这样弃他不顾,主公他会扒了我的皮!”
那大汉摸了摸头道:“以将军的本事,怎会如此敬畏那位主公?总是听将军提起他,可是末将等人却从未见过!谁知道他有没有那么神?”
那将军面sè一沉道:“注意你的言辞,如此议论我家主公,休怪本将翻脸!”
那大汉缩了缩头,陪笑道:“末将只是心中好奇,想一睹真容罢了!”
他挺了挺胸道:“末将的命是将军救的,你的主公当然便是我的主公!想见见自家主公不算无礼吧?”
那将军笑骂道:“呸!连广汉羌的姜奂如此英雄人物,也不过是主公帐下的一个统领,你想认人家作主公,谁知道主公他答不答应!”
“果然如此,主公帐下可有不少咱们羌人中的好汉啊!”那大汉目露神往之sè,“竟然有如此器重我们羌人的主公,真是世间少有!”
“岂止如此!连蛮人中的很多好汉都是主公的部下呢!”那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只是不知道主公和高将军他们现在如何了!”
那大汉亦露出希望之sè:“将军,前些rì子不是听说主公屡立大功,河北局势已经得到扭转!你说他得知我们的情况后,会不会赶来相助?”
“那是一定的!因为主公从不抛弃任何一个兄弟,哪怕你只是一个小卒!”那将军肃然道,“但前提是,我们首先不能放弃身边的兄弟!”
“是!末将谨记!”那大汉也难得的凛然低头道,“决不放弃自己的兄弟!”
“很好!你要好好保住自己的xìng命,也要保护好兄弟们的xìng命!”那将军目中闪过温暖的神sè,轻轻拍了拍那大汉的肩膀:“我们一定会活着,而且……..咦?你听到了吗?”
他突然目光一凝,侧耳倾听。
那大汉心中一紧,急忙也细细倾听,却只依稀听到远方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啸。
那将军却浑身一震,箭一般的向林外飞掠而去。那大汉不明所以,只得飞步跟随。
那将军闪出林外,抬首望见远方盘旋于天际的一个小黑点。他细细观察了一下那小黑点飞翔的轨迹,不由狂喜道:“真的是天眼!是我们的人来了!”
他摸出一支竹哨,放在唇间用力吹动,一股尖锐的声浪立即远远传了出去。
那小黑点迅速接近,却是一只雄骏的鹞鹰,它在树林上方盘旋一周,发出一阵清厉的鹰啸,突然一掉头,向北方飞行而去。
那大汉不由大急道:“将军快看,我们的鹰飞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懂装懂!”那将军喜形于sè的笑骂道,“快!命令所有兄弟们林边列队,准备迎接友军!”
约八百名丢盔弃甲的羌人骑兵在林边迅速排成一个方阵,虽然他们的装备不整,神sè疲倦,很多人还负着不轻的伤势,可是每个人的jīng神都很振奋,终于等到了友军,也等到了希望!
过了一会儿,远远突然传来隐隐的雷声,众羌人骑兵不由一齐变sè,他们从小生于马背,当然能辨识出这是大群的骑兵正在快速接近。
这真的是友军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听这声势少说也有数千人!羌人骑兵们在马上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偷偷瞧向他们的将军,却见那将军正露出喜悦的笑容。
cháo水般的骑兵们终于出现在原野上,羌人骑兵们轻轻呼出一口气,尽是汉军旗号,看来确是友军无疑。
只有那将军瞧着远方的旗号浑身一颤,不能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突然纵马迎了上去。
汉军骑兵们波浪般分开,一名黑衣黑甲的长发青年纵马而出,他长笑道:“强仝真的是你!好兄弟!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那将军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大叫道:“主公!”
一双强劲温暖的手臂轻轻将他扶起,柔和的声音亦在他耳畔响起:“你受苦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这个主公吧!”
“主公!”那将军蓦的泪如泉涌,多rì来的心力交瘁彷佛在一瞬间都恢复了过来。
“好了!如今形势危急,咱们闲话休提!”南鹰与诸将在林中选了一处僻静所在,立即召开临时军议,“强仝,先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汉军怎么会被黄巾军火攻?”
“是!”强仝早知他会问及此事,滔滔不绝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自称“神上使”的张曼成在南阳失利,被迫率领残兵三万退向颍川,与波才、彭脱合兵一处,总军力达到十万。南路汉军亦兵分两路,一路由护乌桓中郎将宗员领兵一万,继续清扫南阳黄巾,另一路由皇甫嵩和朱儁引兵两万,会合了强仝、赵明所部及颍川汉军,共约四万,在长社一带与黄巾军形成了对峙之局。
长社城是座小城,无法容纳四万大军,皇甫嵩和朱儁二将各自引兵两万,一屯兵于外,一闭守于内,互为犄角之势。
双方对阵三rì,各有胜负。皇甫嵩突然心生一计,暗中命人收集引火之物,准备待西南风起时便以火攻克敌。不料西南风尚未起时,波才却率军夜袭汉营,并纵火焚烧,烈火引燃了军中的大量引火之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竟将皇甫嵩两万大军烧得溃不成军。朱儁在城中见势不妙,急急引兵来援,却被暗中埋伏的彭脱、张曼成二将杀得大败。
等到皇甫嵩和朱儁二人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四万大军仅余两万不足,长社城也被黄巾军趁势攻取。二将只得引兵退往阳翟。
强仝自告奋勇,领着千余羌骑断后,与追杀而至的黄巾军鏖战一夜,终于成功掩护汉军主力退入阳翟,但其部却损失近半,进入阳翟的道路也被黄巾军切断,只得遁入山林,静观时变。
听了强仝的诉说,众将一齐默然无语,黄巾军怎会强悍至此?连与卢植齐名的皇甫嵩和朱儁二将都惨遭败绩!如今黄巾军拥兵十万,风头正劲,而汉军粮草辎重损失殆尽,困守阳翟,只靠南鹰带来的区区数千骑兵想要扭转战局,真是难比登天!
只有南鹰听得心惊肉跳,历史上不是应该由皇甫嵩一把大火烧得波才落花流水吗?为何竟会完全颠倒过来!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岂不是说明,自己掌握的历史走向将会完全改写吗?
众将见他低头不语,只道他亦是心忧战事,皆不敢言。
唯高顺猜出几分,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南鹰说起对历史失控的忧虑,他轻咳一声道:“水火无情,无分敌我!前不久南弟便一把大火将两万黄巾烧成了飞灰。正如同胜败亦是兵家常事,如今黄巾军的二十余万主力都在河北覆没,凭他颍川这区区十万黄巾,还能有何作为?”
此言一出,众将均是jīng神大振,强仝亦笑道:“正是,末将还听说朝庭也及时派出了援军,一路由dì dū出兵,一路由淮泗发兵,正向颍川战区进发!”
侯成亦叫道:“不错不错!十万黄巾有何惧哉,当rì我们六千骑兵直冲张宝的九万大军,不是照样杀得他们血流成河?连张宝也当场给宰了!今rì我军仍有近六千骑兵,正可再续辉煌!”
众将听得热血沸腾,一齐鼓躁起来,纷纷嚷着要去直冲黄巾军大营。
南鹰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他淡淡道:“今时不同往rì!当rì张宝九万黄巾乃是劳师行军,又分兵而进,这才被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其行军途中一一击溃,他们甚至来不及摆出防御阵形。可是如今我们面对的是防御严密、固若铁桶的黄巾军大营,凭六千骑兵去踏营,那可真是找死了!”
强仝点头道:“我们的骑兵在平原上才能发挥最大战力,去冲营只怕不但战果不济,反而白白送了弟兄们xìng命!”
高顺微笑道:“南弟,此次你准备用什么计谋破敌呢?十万黄巾军可不是一口便能吃下的!”
“十万吗?”南鹰唇边露出一丝冷笑,“只怕他们败就败在这庞大的人数上!”
他蹲在地上,用石头画了一个城池的标记道:“虽然我没有去过阳翟,但是从地图上瞧,此城附近并无险要地势,那么!”
他在城池外围画了一个大圈:“十万黄巾军一定是四面合围,将阳翟堵得水泄不通,不令一名汉军漏网!”
强仝点头道:“确是如此,与末将派出的斥候所述一致!”
“你们算一下,十万黄巾军一rì的人吃马嚼,需要多少粮草?”南鹰将手中的石头掷在地上,拍了拍手道:“他们为了迅速围城,定然是轻装疾进,想必随身携带的粮草应该撑不了几rì!”
高顺的眼睛一亮:“你是要利用骑兵的机动能力,对敌军的后勤辎重进行不间断的打击!”
“不错!”南鹰轻松道,“这是唯一一个既可取胜,也不用硬拼的办法!只要死死扼住他们吃饭的嘴,用不了多久敌军便会不攻自乱的!”
“可是如果敌军发现我军的袭扰战术呢?”侯成接口道,“末将想他们一定会发兵清剿我们的!”
“那正是我所想要的!”南鹰大笑道,“他们不至于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吧?出兵多了,阳翟之困将不破自解,出兵少了,便成了添油战,我军便可利用优势骑兵将其一一吃掉!这种通过不断移动,于运动中伺机消灭敌军的战法,我称之为机动歼敌!”
“何况!”他摸了摸肚子,“不打后勤不行啊!连我们为了赶路也只带得五rì粮草,再不及时补充便要饿肚子了!”
“本将命令!”南鹰终于以本将自称,他这么一开口,所有的将军们一齐站了起来,“自明rì起,全军分成六队,高风、典韦、裴元绍、侯成、强仝和马钧各领一队,轮番出击,优先打击敌军各路后勤,能搬动的全给老子抢回来,搬不动的便烧他娘的,发现敌军千人以下的可以zì yóu攻击,千人以上的立即退回!都明白了吗?”
“遵命!”诸将一齐大吼道。
典韦摸了摸头道:“主公,这听着不太象是打仗,好象挺有趣的样子!”
众将也一齐嘻嘻哈哈的发出兴奋的笑声。
南鹰板着脸喝道:“都闭嘴!一个个都很牛的样子!这种战法你们玩过吗?都要向强仝和高风学着点,要点就是来去如风,打了就跑!哪个贪功恋战的,现在本将就免去你们的参战资格!”
众将一齐乖乖闭嘴。
南鹰转过头来,向高顺苦笑道:“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阳翟城能够撑到黄巾军断粮之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