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定江点头表示认同,“你说伪宋杀手日志。”
朱翩跹大喜,心道可算是逮到一只肥羊,“您先写好欲杀之人的身份,去扬州城中刘氏茶楼的瑶华阁,若是有人问‘可要啖肉’,您便取二两银子给他,并答‘我喜食素,请你吃’。对方收了钱,道‘海上有仙山’,您则答‘虚无缥缈间’,这就算是成了。您将事先写好的东西交给那人,对方看过之后会说价格,若是您同意,便先付十两定金,事成之后付齐全款。”
只需要十两定金,并不意味着杀一个很便宜,而是迄今为止还没有谁敢赖缥缈山庄的帐,这点定金也不过是“达成交易”的意思。
“奴家稍后令人把去刘氏茶楼的地图一并给您。”朱翩跹笑的越发温婉,“客官还有何事需要问?”
能打听到这个地步,楚定江已经很满yi,其他的事情可以自己慢慢查,若是问的多了,反而容易把自己的目的暴露,谁知道这朱翩跹与缥缈山庄有无关系。
“无。”楚定江爽快的掏出两千面值的官交子。
朱翩跹目光从桌上那两张官交子上淡淡掠过,“既然如此,恕翩跹一个孀居妇人不便远送。”
“告辞。”楚定江道。
安久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到台阶处,倏然回首,正撞见朱翩跹正一脸财迷抓着两张官交子细看。
安久略带威压的目光,旁人想忽视也难。朱翩跹只觉得浑身发寒,一抬头便撞见安久冷冷的目光,她打了个哆嗦,第一反应竟然是飞快的将官交子揣进怀里。
然而安久什么都没有做,便离开了。
朱翩跹松了一口,虽然依然心有余悸,但想到那两千多两银子。顿时将一切抛诸脑后。
她沉浸在宰到肥羊的喜悦中,却未想到“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她朱翩跹很有可能因为这两千三百两把自己下半辈子搭进去。
楚定江与安久回到房中不久,小二便将东西送来了。
两人仔细翻看了一遍,资料中关于冯氏的消息,说是“冯氏志”也不为过,其中连他家有几房小妾,每个小妾的身份背景、生没生孩子都极为详尽,更夸张的是。上面还写着冯大当家的二姨娘养了一条狗,冯二当家在与女人交欢之前习惯服用金丹……
“也不知真假。”一些看似琐碎的事情,有事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但安久总觉得那个朱翩跹满脸都写着“骗钱”二字。
楚定江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掏出来,“以往觉得怎么花都花不完,若是常与朱翩跹做买卖,估计咱们很快就得身无分文。”
控鹤军是暗影,不像寻常的朝廷官员除了俸禄之外还会得到朝廷分配的田产、粮食、衣料等等,所以这些东西都折成钱分发给每个人。再加上每执行一样任务都会给一笔巨额养伤费,一年下来少说也能有七千两。楚定江在控鹤军中十余年,早年俸禄低一点,却也有三四千两。控鹤军中谁都一样。钱放着没处用,也没时间用,人际交往也不需花钱,纵使他使劲挥霍。迄今为止尚还余了七万九千两。
安久不知物价,只觉得这么算来,这近八万两银子果然不算多。“你混的忒惨了。”
想当年,她的账户里有……有多少来着?安久想了半晌,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但还隐约记得自己最后一项任务的成交价是两千万美金,她拿四成。
光从数字上来对比,楚定江的确够寒碜。
楚定江平时也不太注意这方面,但毕竟不是一无所知,他慎重的回忆了一下,“吃个肉包子只要两文钱,这些钱一辈子都吃不完。”
“那就是朱翩跹太贵。”安久并非在意钱多钱少,而是觉得被人坑了,竟然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这桩事儿必须得记下一笔。
“还要再留一晚吗?”楚定江抬了抬下巴,指向窗外。
他是在询问还要不要观察那个码头。
安久道,“走吧。”
毕竟只是一时感觉,而且这世上有问题的事情多了,就算码头真有什么不妥,也不关他们的事。
两人说走便走,当即入城,依着朱翩跹提供的地图,很顺利的找到刘氏茶馆。
刘氏茶馆地处一个狭窄的巷子,生yi不多,也不算清冷。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之处远远观察。他们在找有利地势时才发觉,尽管家刘氏茶馆建筑很普通,与周边的破旧房舍无异,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见内部情形。
观察了几日,他们摸清了这家店与外界某些人有着固定的联系,譬如每日清晨店内有人会去集市采买,傍晚会有人过来收泔水,还有两个茶客天天都要来吃茶,这些人不会固定某个时间点来,但是每次差距最多不会到一个时辰。
楚定江分别跟踪过这四个人,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这段时间里一切都很寻常。
不过他们并未着急,毕竟买凶杀人这种事又非家常便饭,不会三天两头的有。两人沉住气监视了一个多月,其间楚定江曾经进去喝过两次茶,然而,并无所获。
楚定江揣测要么是朱翩跹卖假消息,要么就是最近没有生yi,再不要然就是他们监视的时候忽略了什么……
这次任务期限是八个月,路上耽搁了一个月,为了找缥缈山庄的老巢又花了一个多月监视这家茶馆,缥缈山庄肯定更是防守严密,需要更长的准备时间,实在不能再搁了,楚定江决定试探一下。
楚定江的轻功好,便于跟踪,于是花钱买凶的任务自然落到安久身上。
两人约定好五日之后在庆丰酒楼会和,便各自行动。
时已过午,天色阴沉。
刘氏茶馆里的生yi不太好,只有几个常客,安久进去之后没有看见小二,只瞧见一个古稀老翁坐在柜台前打盹。
安久身后在台面上敲了敲,老翁慢慢睁开眼,“客官喝什么茶?”
“有没有雅间?”安久问。
老者仿佛清醒了几分,掏出一打竹牌在柜台上摊开,上面写了雅间的名字,安久看了一圈,选了“瑶华”。
“上楼左拐最后一间。”老者道。
安久自行上楼,进了雅间。
等了一会儿,便有个伙计进来,问道,“客官惯喝哪种茶?”
安久最能喝惯白水,但既然来茶馆就不能光点这个,她道,“铁观音。”
“小店还有旁的吃食,可要来点?”他笑着道,“客官啖肉否?”
安久闻言,不由仔细打量此人,他约莫三十岁上下,精瘦的身材,脸上笑起来一堆褶子,眉发稀疏,嘴唇厚实,咧嘴的时候险些能看见后槽牙。
她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我喜食素,请你吃。”
伙计嘴咧的更大,收起银子,说了一句,“海上有仙山。”
安久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缥缈云海间。”
伙计接了纸条展开看了一眼,点头道,“总共六千两,定金十两。”
楚定江写那张字条的时候,安久就在旁边,上面写得是“扬州翠玲珑、朱翩跹”。朱翩跹不是说收两千两是因为需要担责任吗?那就必须得担着点,楚定江和安久觉得理所应当,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安久依言付了银子,心道,看不出来朱翩跹的命还挺贵。
那伙计又道,“一个月后咱们会把人头挂在城外十里坡,客官验货时带好余款,您若是不方便,咱们也可上门去取,不知客官仙居何处?”
“杭州青竹巷子,敝姓吕,字双愚。”安久把楚定江交代好的身份说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