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孔慎原本气的青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快意的狞笑,幸灾乐祸地看着震惊莫名的沈云。不过他还算克制,没有在此刻说些什么刻薄的话来。
方誊就更加不明白了,他今日特地将诸葛允和马固叫来,就是为了给沈云壮声势。自己这么多家族势力排排站在鄢府,这对于一个商人世家来说是何等荣耀之事?但为何这个鄢准会无动于衷呢?
“鄢会长,渤海侯只是想先订个婚期,等父丧期满……”方誊忍不住帮沈云道。
鄢准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实在是小女配不上渤海侯!请恕罪,恕罪!”说着,他也不再对沈云等人说话,转身对孔慎道:“来,贤婿里面请!”
孔慎就像一只刚刚打败对手的公鸡,斜睨着眼,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正厅。
王戎转过身,**地对沈云低声说:“沈渊让,你私用墨玉令牌,我会去屠老大那里告你的……不过,今天你吩咐的事我做完了。”言罢头也不回地走出鄢府。
而马固也颇带惋惜之色地上前拍了拍沈云的肩膀。当然,他惋惜主要还是因为沈云如此想娶鄢如月,自然不会跟他抢周惠的原因。
诸葛允蹙眉上前一步,低声对方誊道:“滕宇君,我们四大家族都站在这里了,可还是帮不到渊让君,我看此事就此作罢吧!”
方誊看着依旧呆立当场的沈云,颇有些担心地说:“可我担心渊让并不肯就此罢休。”
“他不罢休还能怎样?”马固也压低声音道,“难不成他还想抢亲不成?”
他话未落,沈云忽然撩起袍角冲进了正厅。
所有人大吃一惊,赶紧跟了进去。
只见沈云站定在正厅之中,盯着同样有些错愕的鄢准大声道:“岳父大人,我这婚算是订定了。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我还非娶如月不可!”
满场石化。
试问,大汉立朝千年以来,何曾有过这样的侯爵?
本已落座的孔慎正要站起来呵斥。沈云猛地朝他一瞪眼。厉声喝道:“你再他妈多说一句废话,老子现在就废了你!”然后继续用毫不退让的眼神盯着鄢准,大声道:“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不管你肯不肯,哪怕是抢亲,如月也必须嫁给我沈云。除非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否则这辈子我算是赖定你们鄢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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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妙妙急匆匆地跑进鄢如玉的闺房里。
一袭轻柔纱衣,倚靠在暖炉旁望着窗棂发呆的鄢如玉疑惑地看着她。
妙妙喘了几口气才道:“那沈云跑到咱们家撒野来了,还说什么非要娶大小姐过门,不然就赖定鄢家之类的话。什么山水雨雪什么的,说的很是郑重呢!”
鄢如玉嘴唇动了几下。妙妙道:“哦,老爷啊,他气的拂袖离开,现在正在大小姐房里!”
鄢如玉一怔,忙又动了几下嘴唇。妙妙焦急道:“啊,小姐你现在要过去?不要不要,老爷正在气头上呢,你过去万一被骂……唉。小姐。你慢点!”
原来这个妙妙懂得唇语。她虽然是鄢如玉的近侍婢女,但却也不知道鄢如玉其实会说话这件事。
她紧紧跟在鄢如玉身前。替她提着裙裾,生怕他不小心摔倒,一路来到鄢如月的水榭小阁,只见门口的丫鬟下人都噤若寒蝉地站在门口,小翠则满脸焦急地在门口来回打转,想进去又不敢的模样。
紧闭房门的阁楼里传出鄢准的咆哮:“……我不管你跟那泼皮无赖有什么山盟海誓,总之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他!你,你若还念在我的养育之恩,就立即给他写信,越绝情越好,断了他的念想……这个撒泼侯,我一定要告他,哪怕告上金銮殿我也不罢休……”
鄢准这次是真的被气急了。他从没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简直视大汉贵族于无物。这种街头无赖式的作风简直让鄢准这个一辈子都想往贵族上靠的准贵族气愤欲狂。
但不论鄢准如何咆哮,屋内都没有传出鄢如月的声音。熟知大小姐外柔内刚脾气的小翠简直快要急死了,看见深得老爷喜爱的二小姐过来,赶紧上前扯住鄢如月的胳膊,带着哭音道:“二小姐,快去劝劝老爷吧,我怕、我怕……”
这时屋内又传出鄢准的吼声:“好,好,好,你不写是吧?你既然不尊父命,我就打死你这不孝儿……”
桌倒椅斜的声音顿时传出,小翠吓得面如土色,扭头就想冲进去。
这时,就见鄢如玉一把拉住小翠,嘴唇急速动了几下。妙妙赶紧翻译:“翠姨,二小姐让你赶紧去找少夫人。”
小翠恍然大悟:“哦,对对对,夫人,少夫人!”她想失了魂一样急匆匆地跑去找鄢如月的生母鄢曹氏。
妙妙也有些胆战心惊,她可从来没见过如此愤怒的鄢准,有些担忧地说:“小姐,咱们……”
鄢如玉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屋内并没有太过剧烈的鞭打声,只有鄢准愤怒的咆哮,顿时有些放下心来,扭头就往正厅走。
妙妙跟在旁边,急道:“小姐,你这是去哪儿啊?什么,找沈云?找那撒泼侯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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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正厅之中的沈云还不知道,自己“撒泼侯”的外号已经成了鄢府一众的口头语。这个外号还以超越光速的水准向外传播。
没办法,今天的沈云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从来没有任何一位贵族敢说出如此无赖般耍狠的话,更没有堂堂帝国侯爵堵在人家门口逼着人家把女儿嫁给他---就算有逼婚的,那也应该偷偷进行啊!
这么明目张胆,还在天子脚下,啧啧,还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沈武忠心耿耿地跟在沈云边上,眼神不住往坐在厅中怒容满面的孔慎。方誊也不屑地望着他。
诸葛允和马固则带着好玩的心态站在厅中一角,看着事态的发展。
来往的下人都屏气凝气,连咳嗽声都不敢大一些。
今天这订婚礼,想不天下轰动都难了!
想到这件事的影响,方誊还是有些头疼的。不过想到每次跟沈云在一起,似乎都能搞出一些轰动的事来,那种少年心志比天高,不怕事多怕事小的心态就完全激发起来。
“跟着渊让君总是让人感到激动和期待啊!”方誊心跳有些加速地想着。
其实不单单方誊这么想,诸葛允也有这种想法。所以看着沈云的眼神里除了之前对他文采的敬佩,如今更多了些对他为人的欣赏。
这个沈云,有时看上去是个谦谦公子,机智过人、文采风流。但有时看上去又如乡野莽夫一样横冲直撞,风风火火敢作敢为的性格倒真是可爱!
马固当然不会这么去看沈云。他只觉得沈云此举实在太过鲁莽冲动。鄢准虽只是个商人,但他毕竟是天下第一首富,也花钱捐了个勋爵头衔,无论才智还是人脉,都让人不敢小觑。这样激怒于他,根本没有好处。
更重要的是,此举不但激怒了鄢准,还惹得淄川侯家不快。这种两边得罪人,四面树敌的事,他马固是万万不做的。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沈云。沈云在刚才发完飙之后就静静站在那里,闭起双目,似乎陷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看似有些悠闲和自得。
但实际上,沈云此刻心里也是忐忑至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赌对没有。
“妈的,鄢老头不贪钱,这根本不可能。我出的聘礼也绝对没人比得过。他这样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为了保全自己!
俗话说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才行,他放下我这到嘴的肥羊不啃,非要去扒拉那块没肉的骨头,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个苦衷……没准就跟后党有关。看来之前跟我分析的还挺准,这鄢准看来是站在后党这一派了!
哼哼,老子虽然不是帝党的人,但更不是后党一派。手里抓有墨玉令牌,又有皇帝的宠爱,不拿帝党压一压你,还真就对不起自己!”
沈云暗暗想着。
沈云猜测的其实已经**不离十,他在抵达帝都前已经跟仔细分析过帝都的情势。没办法,沈慕的前车之鉴不得不让沈云对进京打着十二万分小心。只是没想到这番分析现在派上了用场。
不过沈云没有想到的是,他千万万算,始终没有算到,在某些人眼里,他已经是帝党的人,而且是帝党中必须处置而后快的角色。
而以这场订婚礼引发的后续狂暴风波即将席卷而来,渤海家族、淮南侯家族,乃至鄢家都将在这场风暴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更让人算不到的是,连智公家族和锦公家族也被牵扯进来,进而引发了更为激烈的对抗,这种对抗后果在数年后爆发出来时,更是差点让罗马人笑歪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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