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无赖们虽然从人品上毫无疑问只能被称为“人渣”,但是在个人战斗力这些家伙们不得不说是还算合格的士兵——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退路,犯下了太多的恶行之后他们就算是放下了武器也只有死路一条的情况下,那么殊死奋战就是唯一的选择。尤其是在景嗣的大旗依旧不动的时间里,他们宁愿固执地骗着自己还有取胜的机会。
事实上,的确是有着那样的机会。因为熟悉光秀的战略,所以也同样清楚光秀的弱点,即使是在看似滴水不漏的推进当中,也一定会有破绽,所以实际上胜利女神已经向着景嗣露出了好几次微笑的情况下,这个男人只是对那种神明给以了老拳,狠狠的揍了上去——他从来不需要神明的施舍,而现在,他的胜利也并不在战场上。故此,如今的战局已经毫无疑问的倒向了明智光秀那一边。
“现在已经事不可为了……我们后撤吧!大人,我来掩护你后退。”
“没有那种必要,我和你们坚持到最后的。”
即使是大多数人不愿意相信事实,但是依旧会有少数人看清楚眼前的状态——一方是进行了jing密指挥,加上了高效的战争机器,一方面是毫无作为,加之部队素质也无法相提并论。即使是有这人数上的优势,但是战术上的节节失利已经把胜算降低到了最低。然而在雨中,景嗣依旧戴着自己的头盔站在了原地,拒绝了每一个后退的请求,接着“指挥”着这场战役。
要说是没有触动的话,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每一个在此为他奋战的战士,都是有着一定程度的信任了自己所以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所谓的欺骗,是能够以别人信任自己的前提下才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自己也一定是辜负了许多人对自己的信赖,但是同样的,他也不会为此流下一滴眼泪或者有任何悔恨,因为,如今的结局不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么?
人们必须要对自己的所做的事情负起责任,这是最为基本的为人处世的概念之一,既然开始就选择了追随魔王,成为一个所谓的掠夺者,那么同样的,掠夺者必须要有被掠夺的觉悟,杀人者必须要有被杀的自觉——还是等价交换,没有什么事情会是单方面的。
而且,这样的标准也并非只是对于别人设立的,对于自己,景嗣也没有任何放过的意思——不管是出什么原因,不管是出于什么立场,自己的恶行对于这个地区的人民所造成的影响,他不会用任何理由推诿,从一开始就不标榜自己是正义之人,也早就作好了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觉悟。
似乎是天意吧,随着雨势的逐渐增大,身后的桂川于此刻也成为了不可以通过的障碍——被追杀者和败北主义者试图逃入水中泅水过河的下场就是被冬天的寒冷还有水流杀死。就好像是曾经的景嗣在长良川旁所主导的战役一样,叛乱者们被逐渐的赶入河中,胜局也渐渐的属于了讨伐军。当然,只是双方的角色已经有了微不可查的调动。
不理会一边已经陷入了绝望的今井宗久,无视了试图保护自己的卫兵,景嗣就这样的,以一种相当镇定的度,慢慢策马而前,向着光秀所在的位置进。
故事的最后一定是这样的,魔王会被勇者所打倒,然后带给人们希望,那样的故事,不才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么?
那些被景嗣所欺骗,成为他旗子的人们并非无辜,毕竟这些都是人渣,混蛋,还有败类组成的军团,然而到了最后的话,或许可以给他们一点点小小安慰的,就是至少景嗣最后还是完成了一个承诺……
“我是这支军团的统帅,因此我会统帅着这支军团前往任何一个地方,和恶人的最好归处,那就是地狱,所以,就让我和诸君一同共赴黄泉吧!”
而明智光秀,也的确是现在有着打倒眼前之人的觉悟——只有杀死他,所有在变乱当中死去的生命才能得到安慰,只有杀死他,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才能够稍稍安心,并且,自己有责任亲手去完成这件事情。
加快马,紧紧的握着太刀,然后带着必胜的意志——虽然对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点防备的意思,但是自己也不可能因此留情,自己的剑在此刻没有任何迷茫,这是毫无疑问的复仇还有制裁之刃,眼前的,绝对是十恶不赦理当诛杀的魔王。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呢?那样子的笑容,在哪里领略过呢?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即使心理有所犹豫,手上的动作也不可能有所停息——每一个合格的姬武士,在剑术上的造诣都不可能太低,因为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直觉,使得她们的剑甚至要比思维还要迅捷,在还没有来得及理清那种复杂情绪的时候,自己的剑已经确确实实的刺入眼前之人的胸膛。
绝对是致命伤,随之而来的出血也好,脏器损失也好,是不可能有任何办法挽救的,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再次抽出剑,砍下他的脑袋,然后宣告战争的结束吧。
“真是的……还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妻子啊。”
脸色逐渐的开始了苍白,然后伸出了带着血迹的手抚摸着眼前女人的脸颊——那是一种相当熟悉,并且惯用的手法。最让光秀忘怀的,还是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惊讶或者怨恨,而是带着切切实实的温柔。
“不过,这样子就好了吧,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了的哦。”
“什么啊……这是……”
“万岁!万岁!万岁!”
战场上的聚焦点,也就是主将交手的地方——不管那些异常,单单就是敌人主将被光秀亲自讨取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提振士气了。而相对的,之前依旧顽强反抗着的反叛者们,也都已经绝望的放下了武器,甚至是佯装投诚的那样高喊着胜利。
是啊,战争结束了,反叛者本人被手刃,而他手下的部队也被大规模的歼灭——死者大多数都是近畿的不安定因素,叛乱在造成了动荡的同时,也已经把所有潜在的隐患给引了出来,这些家伙的被清理,能够带给近畿的,恐怕将会是相当长久的安定。
如此的结局,是圆满的,但是为什么,总是会有一种难受的感觉呢?
即使是生命力顽强也好,在这种直直的被插入胸膛——不,倒不如说是直接把胸膛撞到了光秀的太刀的情况下,景嗣是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的,力气和意识都很快的模糊了起来,而直到最后,失去力气的他,也就直挺挺的落到了马下,殷红的鲜血留在了地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泊。
“不……一定要镇定,一定要砍下他的级。”
拔出了太刀,又引起了一阵鲜血的喷涌,似乎像是要继续催眠自己下手一样,光秀试图让自己回忆起那对兄妹那受伤的眼神,但是,不论怎么回想,她都只能想起那个作为母亲的梦——而眼前的人,似乎,就像是那始终看不清的家伙啊。
“等等……稍微,稍微等一下啊!”
跳下了马,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把他的脑袋搬到了自己的腿上——为什么,会有着已经这样子做过了无数次的错觉呢?
依旧那样子温柔的笑容,还有失去了生机的尸体,等到光秀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的时候而落下了眼泪,所有事情都已经落下了帷幕。
虽然在山崎合战当中失败,但是景嗣还是获得了自己的胜利——光秀还有信长的共存,还有畿内潜在威胁的消除,任何的野望还有罪恶,这一切都随着魔王的倒下而彻底消散。景嗣所留下的,是毫无疑问更加纯洁而且洁白的天下。
“万岁!万岁!万岁!”
值得讽刺的是,那些前些天还在为反叛者高声叫好的人们,现在已经转向了光秀这一边,所有荣耀,赞美还有权柄都将归于这个成功的拯救了局势的人——是她拯救了差点被杀的织田信长,再次使得天下安定,以至于织田家的霸业不会中断,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当所有人欢呼着胜利的时候,这个取得胜利的主导者却抱着一具失去了生机的尸体哭泣着。
罪恶也好,暴行也好,最终只会被推给了景嗣这个横空出世的家伙还有身边已经只会念叨着“这是一笔好交易”的今井宗久,不管是他们做的也好,还是别人做的也好,人们才不会管那么多,只是会一股脑的将所有责任归罪于这个“魔王”本身。虽然这样子并不公平,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家伙兵败身亡之后,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就变得确实的美好了起来。
因为本能寺之变之后,达成了的织田信长还有明智光秀共存的局面,使得这个国家的统一进程被加快了——之所以封给明智光秀ri向守的位置,恰恰就是为了将来的九州征伐,而到了最后,尽心竭力辅佐信长的光秀也真的在九州取得了自己的领地。原先用在了内战上的资源,被更多的用在了革新还有国力的展上,就这一点而言,的确是真的如同景嗣所说那样,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随着付出一个不相干之人的牺牲还有数万人死的代价,战国之世提前许多年平定——而其中能够拯救的生命,又是在动荡当中损失的许多倍。就这一点来说,人们或许的确是应该感谢景嗣才对。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管是谁,以后提及了上条景嗣的时候,都是会以一种对待魔头的方式提及——毕竟,他也只能是以恶人的形象出现了不是么?
景嗣所努力创造的,白金般纯洁的天下当中,却没有这家伙的位置了。
……
所以,土御门想要表达的事情,景嗣已经确实的收到了。
梦想,必然要付出其代价,要拯救什么就要牺牲什么的至理是不会改变的。而景嗣所拥有的权力,就是选择被牺牲的人——是光秀还是信长,但是在两者都没有办法抛弃的情况下,名为景嗣的人还有最后一条退路可以选择,那就是牺牲自己。
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够得救,因此,比起那些女孩子,景嗣也只能选择自己了不是么?
“我想,公方殿下你也应该明白了这次的意义吧?那么,请问您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呢?如果现在选择放弃明智光秀的话,这之后可就不用再烦恼了哦。”
作为穿越者,历史将会不断的试图修正自己这个错误,所以接下来的话,这种修正的力量也将会不停的影响到景嗣身边的人——所以,即使是修改了历史本身,也会被一些不相干的事情牵连到,于是,即使是现在拯救了光秀,以后也终于有一天还会在光秀以及信长当中做出选择的。这一点,也就算是土御门的提前jing告——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再做出抉择,倒不如现在就当机立断。如此解析的话,倒是也可以理解成为一种善意。
不过,摆脱历史的修正力关注的方法也是有的——就比如说,自己这个历史当中的异数的死,不就是最好的方式么?
“那么,公方殿下,您可是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了?虽然说方式不同,但是到了最后的话,您是没有办法逃脱那种命运的哦。”
最后一次的确认——这是规则的体现,只要持续下去,景嗣终有一ri会面临那样的选择的。自己,光秀,信长,当中必然要选择牺牲一人。
“那当然,我做好了准备了,不,倒不如说早就是做好了准备了吧。”
“还真是足够豁达的一位大人呢,那么现在,您是否要去见光秀大人呢?”
“当然,不过就麻烦载我一程了,我啊,可是要快些带她回家。”
不朽?被人铭记?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为了保护重要之人,那么就一定做出选择。而这个男人,也就如此的接受了那必朽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