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思考,神就笑——对于自己存活的世界,人类究竟知道多少呢?就像是总是伴随着人们的时间一样,明明就在生活当中没有一刻离去,但始终又让人知之甚少,不管是《相对论》还是《时间简史》都不说清这个一直往前奔走的家伙究竟是怎样的东西。而唯一可以确信的,不过只是名为时间的不可名状之物总是那么公正的前行,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稍作停留。而在它前行的过程当中,人们也只能跟着它走过自己的一生——然而,有的时候,这个最为公正的家伙也会稍稍的打一个盹,然后放过一些小小的,充满了冒险jing神的灵魂让他们逆流而行,而对于这些家伙们,人们则习惯地把他们称之为穿越者。
为了充分显示自己的公正,时间总是会困扰的对待这些穿越者们——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所以将错误全部归罪于这些凡人之上就显得自己推卸责任,而要是放着不管的话,那么也同样会有失于自己的公正,于是,左摇右摆的它也就会做出一些小小的妥协,睁一眼闭一眼的对待这些扰乱了时间的小家伙们。
而这次的某个偷渡客,却显得格外的难缠——要是他能够好好地按部就班,去取代历史当中的某一个人物,或者说安安分分的充当见证者都好,然而这家伙却总是想着逆天改命,去变换那些对于事件来说相当重要的节点。每当时间想要加以惩罚,让他明白命运的力量的时候——这个偷渡者又会显得狡猾而又坚决无比,一次又一次的如同蚊子那样逃脱自己的围追堵截,在命运的手掌当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所以,为了面对这个家伙,时间总算是派出了自己最为信赖的杀手来杀死这只虫豸——也就是它亲自出马,来简单而又坚决的杀死这个人。
于是,名为上条景嗣的穿越者,也就开始了和名为时间的敌人一决胜负的旅程。
……
“咳咳,今天做的倒是很不错嘛,看来回到甲斐这些ri子手艺没有落下?”
“那当然了,我还从甲斐带回了许多山菜,虽然已经不是很新鲜了,但是放在拉面里还是很不错的吧?”
“是啊,呐,尝尝看,还真的不错。”
第一次杀完人之后是什么感受?那种事情似乎已经难回想起来了——比叡山延历寺,虽然说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可以证明是一个必须抹除的因素,但是说到底,自己还是确确实实的把这出古刹给毁掉了,连同道三的灵位一起,都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原先风景秀丽的山峰如今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样子——总之,这回人们的目光还是放在了景嗣身上吧。
“不过今天还带孩子来,实在是很少见啊。”
“哦哦,既然少见的话,儿童半价如何?”
“放心吧,那种事情,完全是不可能的。”
解散了军势之后,景嗣并没有直接回到安土,而是带了自己的儿女和自己的妻子一起来到町里的拉面店里——前段ri子当中,回到了甲斐的萌虎现在已经及时的赶回了近畿照顾自己的生意。而现在是这样合家团圆的吃一段饭,也的确是很难见到的场景了。
“咳咳……小心烫,光秀你帮穹吹吹啊,我现在稍微有一点身体不适,万一传染了的话就不好了。”
像是没有任何事情那样,依旧反复着自己的ri常——孩子们也是因为难得能够和父母一起出门而显得相当高兴,武田萌虎这家伙的手艺是越来越值得信赖了,单单就是在拉面上的造诣,她已经不会输给任何人了,加上如今金灿灿的,油煎“信玄袋”,在寒冷的冬天里摄入这样富有热量的食物是很不错的体验。
只是今天的光秀,则似乎有一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呜,好烫。”
“真是的,都说了当心了,现在还是这样子。”
金黄色的,接近于生煎一样的表皮之下,是各种被紧密排列的食材——口感紧实的山菇,切成细丝的冬笋,还有点缀其中的肉末,就食材的构成还有烹饪方法上来说,所谓的“信玄袋”大概就是类似于卷一样的东西吧。但是在甜党密布的ri本,即使是“卷”,他们也更加喜欢用甜的ri本酱油来蘸着吃而非用醋。
如果这样子的ri常能够持续下去那么该多好,人们总是这样的祈愿着。但是实际上,现在的温存只不过是为了来年做准备而已——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向以来都是慢慢悠悠的上条景嗣突然开始了力。原先负责西国的丹羽长秀虽然不会输给毛利家的那几位智将,但是同样的,想要在他们手中夺取太多领地也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于是,早在回到安土之前,景嗣就决定在明年开的时候召集常备军亲自主持西国征伐。
西国那种地方,景嗣没有去过,到底离安土多远,景嗣也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如今的大内,尼子还有毛利家绝对不是什么庸手,和这样的敌人作战,大概是真的要抱有着从一城一池的争夺开始慢慢的攻略西国的心理准备吧。
因此,等到冰雪消融了之后,景嗣可能就不能再轻易的见到自己的孩子了吧。抱着歉意,作为补偿的出行,是注定不可能太长久的。
“景嗣最近又生病了么?生病了的话为什么不去温泉呢?”
自己的女儿,始终不肯叫自己爸爸这个问题是这个打败了无数敌人的男人所没有办法解决的——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然后拿起手绢擦掉了女儿嘴角的油渍,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是生病哦,只是咳嗽而已啦,不过防止传染的话,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或许在女儿的眼里,景嗣就是那样子的人——每年等到了冬天这段时间,景嗣都会选择去温泉进行疗养,这样子减轻身上的病痛,然而事实上,这样子的行为从来都没有达成“治愈”的效果,而仅仅只是“遏制”而已。以至于现在,他的身体已经不是单单纯纯能够依靠温泉还有药石的疗效可以痊愈的了。
但是,每一个人大人总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为自己担心的吧?如果真的做到了那种地步的话,也实在是太差劲了。
“恩,那么也快点好,反正不要传染给我哦!”
“一定的,安心吧。”
既然已经无法痊愈,所以治疗也只是成为了一种象征性的缓和方式,而既然如此的话,景嗣就干脆的放弃了这种麻烦的事情——他可不想成为另外一个时空的信玄,因为伤病在甲斐的温泉里泡了近十年,而等到出阵上洛打赢了三方原之后,却死在了疾病之下。
某种意义上,他已经赢了那种看似无所不能的命运了——原先如果说还是打算利用各种各样不同的方式来杀死自己的话,那么现在的命运,也已经只能用这种缓慢而又抵消的方式来谋杀他了。这种消极的谋杀方法,命运也多用在那些真正的王者身上——像是秦始皇,亚历山大这样子的人,而自己,区区一介普通人能够受到如此的待遇,还真是被太过于高看了呢。
而等到酒足饭饱,天色转黑之后,景嗣一家人也踏上了回家的路——比起说轿子,他还是更加喜欢马车,一边客串着车夫,一边让光秀点起着了淡红色的灯笼照亮前方的道路,于是,就这样的,这个父亲可能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再次见到自己孩子的机会了。
“呐……接下来的话,有什么打算呢?穹和悠的话,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打算把他们送到四国去,现在想想的话,反倒是哪里更加安全一点,明明是新占领的领地。”
诚然的对着光秀抱有歉意——景嗣并没有把事情和所有人说,而只是告诉了光秀,而原因的话,是他不得不那么做,因为就算是想要隐瞒,自己的妻子也一定会看得出来,与其那样,还不如好好的托付这一切。
而自己的妻子,也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即使是同样的悲伤,可是光秀依旧很好了的维持了作为母亲还有妻子的角色。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岐阜,那里的话不好吗?明明要比四国更加可靠吧?”
“原来的话应该还是不错的,但是如果是将来要和上杉开战的话,还是不要太过于乐观为好……”带着一种缅怀的笑容,看着那由京都出产的彩纸所编成的很有江户风格的纸灯笼,然后回想那座自己住了很久的山城——那是第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
“按照预计的情况,如果关东武士进犯,东海道肯定是守不住的,搞不好会直接放弃,而放弃了三河之后,尾张美浓还有伊势就都会成为战场,而最坏的打算就是对方上洛成功,把战火蔓延到畿内……四国的话,有水军在呢。”
战乱之世并非是能够悠然的专注于儿女情长的地方——这种压迫感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但是一旦出现的时候,又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算是有着如今这样的庞大领土,和历史上的织田家最大版图相近。但是关东的上杉绝对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敌人,在扫平了九州还有西国之后,不管双方如何避免,也终会有决出胜利者的一天。
而各有各的梦想的情况下,即使是景嗣和龙女的当中,也是绝对没有任何可能留手的,所以,这个男人已经确实的赌上了性命,把所有的未来还有一切都压在了能够战胜上杉谦信,让织田信长君临这个国家的前提上。等待着他是确实的死战的时候,他现自己原来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考虑更多的事情了——而真正的绝望,并非是如此单纯。
如果说战胜了上杉家就能取得一个完美的结局的话,那么这至少还是一个可以努力的目标。但是,不管是战胜还是战败,名为上条景嗣的男人是找不到自己的归处的——他一定会作为最后的审判者,审判自己作为魔王的罪行。所以,他是没有办法看到那胜利之后,自己所赢得的未来的。
“所以,想要疏远孩子们,然后好让他们少一点伤心么?”
“恩,是这样的,毕竟都是不到四岁的年纪,等到到了十多岁的话,说不定就都会把目前的事情给忘光了,而这样子忘记了我这个家伙,他们的人生也会过得更加轻松一点。而光秀你的责任,就是看着他们到那个时候哦。咳咳……”
“一定……会的。”
如果能够代替自己的丈夫去承受这样子的命运的话,那么光秀一定会那么做的,然而,她却没有这个机会,因此,只有接受景嗣的嘱托,将他的希望,自己和他的孩子抚养长大这一点,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这种事情,她不可能拒绝。
“好啦,先别伤心了,过几天不就是元旦了么?至少这个元旦,我们还是能够一起过的。而且,我会好好回来的,等到那个时候,你可一定要让小穹叫我一声爸爸啊。”
“恩,如果你守约的话,那么一定会的。”
在绝望的结局当中寻找那一丝希望和慰藉,然后用尽全力的去生活,这就是景嗣正在做的事情,而他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希望能听到一声父亲的约定,一直到了最后,都没有能够实现。
名为时间的杀手,无时无刻的不在攻击着他。在这样子,杀手有着无穷的机会杀死自己,而自己却没有办法逃离或者反抗的,可以称之为无耻的对决当中,他或许已经是真的没有取胜的机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