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这样的人家,规矩就像是摆着装样子的,这有点儿事情,传的那叫个飞。.那个叫钱双的,能从大老爷的妾那儿得到消息,转眼就卖好告诉了罄儿,自然有别人通过别的路道也得到了消息。
王夫人皱着眉坐着,手边的一杯茶,早已经没有了热气。她倒不是得的小道消息,而是老太太把事儿告诉她的。
话说得也挺堂皇,说是那日大老爷去找老太太,言语间就心疼着二丫头”“。这二丫头已经不小了,虽说林姑老爷曾有那么一说,可毕竟没有定下来,如今林姑老爷又去了,林靖还得守孝,等出了孝,二姑娘得多大了?若顺利,定亲后一年成亲,也都十九二十了,都过了花信了。若这中间有什么闪失,可不就是白白的坑了二姑娘吗?
所以,大老爷前思后想的,就想给二姑娘另议一门亲事,哪怕人品才貌不及林家小子,也赛过稳妥。
老太太就点了头。
王夫人听着,有点儿吃惊,这会儿是狐疑。想想当初这门亲事,她也是用过力的,可就便宜到了二姑娘头上。现在看看,就算是林如海去了,这门亲事也是不错的,怎么就让大老爷看不上眼了?
说什么怕有什么变故,到时候白耽搁了时间,耗了二姑娘的青春,这话,糊弄人呢?这事情虽然没有最后下定,可那是林如海身前定下的,说林家那小子也算是个读书人,行动就好个规矩礼数,若真在这个事情上含糊了,这可不是毁诺这一个罪名,还得加上不孝!
所以,这可不是大老爷心疼那个他平时都不看一眼的女儿。而是有了别的盘算。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盘算,竟然让老太太也点了头?
王夫人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时间的问题上。自己女儿才封了妃,这大老爷早不说晚不说,怎么偏偏现在说了?这里头,有什么联系是自己没想到的?
一涉及到儿女,王夫人的脑子就高度转,想来想去,一个念头窜进了脑海:难道。是大房看着宫里娘娘的荣耀,自己的风光,也想让二姑娘走这条路不成?
是了。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能轻易说动老太太的?
趁着娘娘风光正盛,再往宫里送个女儿,带挈着得了圣上的欢心。这下,荣国府里两个姑娘都在宫里。自然是比别家为荣耀昌盛!
只是,这未免也打算得太好了。怎么都不问问自己的意思?还有宫里娘娘的意思呢?
作为女人,王夫人当然知道,多个女人就分薄了男人的情分。若他们真作了那样的盘算,对于荣国府看着是不错,可对于娘娘呢?
再说了。这个二姑娘美则美矣,就是个木头人,这样的人。又不想自己女儿那样从小被教导,送到宫里去,还不知道如何呢?到时候若犯了什么事情,或者是受了别人的陷害,折腾掉了她自己的命倒没啥。可别带累了自家女儿!
还有,娘娘虽然是后宫妃子。有皇上养着呢,可若真就靠那点儿份例,可真真实磨死人了。还得靠府里时不时地送银子进去给娘娘打点。这荣国府,一年也就那么点儿出息,若再送个进去,这花哨怎么办?自己的宝玉以后还能有多少?
这样越想,王夫人心就越冷。这事情,没门!
王夫人一把端起手边的那杯茶,一口喝干了,虽然茶水冰冷,却没有浇熄她心中的怒火。
想着宝玉日后还能得多少,不免想到那日老太太给的那些个东西,越想越出火。
那日老太太把那些个东西赏给了林靖,王夫人想着就肉痛,只是死死的给按捺住了。回来,王夫人就动着脑筋盘算着,怎么才能把那些东西给要到手。原本她已经想到了些,那林靖不是口口声声士可杀不可辱吗?只从这上头下手就好。他不是嚷嚷着要搬走吗?后来没搬却得宝贝,只要稍作引导,那些话就够他一壶的,一准儿让他把东西吐出来。
王夫人打得是个好盘算,却想到林靖是个不按理出牌的,那个举动差点儿没让王夫人气的吐血。再林靖手里,王夫人还好想些办法,可在贾琏手里,两个字,没戏!
接下来,大房那些笑话,可算是让王夫人拍案叫好。可叫过以后,王夫人照样还是心痛,那可是钱啊!心只恨不得大房的笑话来的猛烈些。可又想到大老爷邢氏虽然被人看笑话,可实实在在得了好处。自己就算笑死,他们的好处还是在那儿呢。因而,不由又羡慕起他们能那样没羞没臊的。心里也打定主意,等过了正月,非得找几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凤姐儿。以自己对凤姐儿的了解,这位非得是贴了银子买叫好的。而这上头省下来的,正好给儿子留着。
王夫人这样想着一出,就恨上一出,二姑娘的事情,不管是怎么盘算的,自己偏不能让大房跟老太太满意。
这样左右琢磨着,还真让王夫人想到了个法子。
不过这之前,还得先把大房的退路给堵上。他们不是看不上林靖,想要悔婚吗?那自己就成全他们,顺便先行成全一下子己的名声。因为自己那个法子,有点儿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意思。只是办正事,都要有所权衡的。
王夫人一咬牙,就这么办了。
王夫人扫了眼边上小心翼翼、只恨不得自己成了木头人的金钏儿,道:“你去三姑娘那儿看看,她在做什么。虽然这才半天不见,还怪想的。”
金钏儿听王夫人这样说,就明白了太太的意思,见王夫人脸上的神色缓了下来,也松了口气活泛过来了,忙斟了杯温热的茶水放在太太手边,嘴里道:“是。奴婢这就过去。哎,三姑娘真是好福气,有太太这样疼她。奴婢想着,三姑娘一定也想着太太呢。过后一准儿过来给太太请安呢。”
说完,对太太福了个福,就出去了。
而此刻,梨香院中,薛姨太太也得了这消息,正跟女儿议论着呢。照理,这种男婚女嫁的事情,是不该跟没有出门子的大姑娘说的。可薛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宝钗又是个有主意的,薛姨太太大小事情都会跟她商量,这些有的没的,也没避讳着宝钗。
“叫我说,这大老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盘算,还真让人摸不出头脑。只是,老太太既然已经点头了,定是图谋不小啊。也不知道你姨妈知不知道。”
薛宝钗今儿个也是见过司棋古怪的,本就对这件事情上心,现在听得还有如此内幕,不由心中怦怦乱跳。这会儿听见母亲问话,努力收束住心神,微笑着道:“母亲需担心。姨妈可是这府上的当家太太,有什么事情,老太太必然不会瞒着她,说不定还要跟她商量呢。”
看着母亲依然皱眉不展,宝钗缓缓叹了声气,“退一万步说,就算老太太没有知会,可咱们这偏居一瓯的都得了消息,姨妈这当家太太难道反不如我们?母亲,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薛姨太太一楞神,然后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如此吗?我还真真是昏头了,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个。”
看着一边淡笑着的宝钗,一把搂住,“我的儿,要不是你在娘身边,这日子,娘还真是不知如何了。”
说了一回,薛姨太太又和宝钗琢磨着这大老爷的盘算。
宝钗这会儿心不定,脑子也没平时好使,心中,不断闪现着林靖的模样,以及仅有那几次见面时,林靖温和的说话、从容的态度等种种。自己从在不自觉地拿宝玉跟林靖作比较,这越比,心中越难受。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再想到这样一个人,让自己见着了,结识了,偏又只能远着,连想一下,都只能是偷偷的。真叫是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正想着,宝钗猛地就被母亲拍了一下子,心中一惊,只以为自己意识中漏出了什么,母亲要教训自己,脸上就有些发白,却没料到只听得薛姨太太兴奋地说道:“我猜到了。”
这里,生物学像是要证明遗传基因的伟大性,这两姐妹,隔着这么老远,生活、境地如此不同,可在这件事情上头,脑回路却惊人的相似,竟然得出了一样的答案。
只是脑回路虽然相似,植物神经却大相径庭。王夫人得出那样的结论,还能不露声色的设计着,而这位薛姨太太,却兴奋的跟女儿八卦着,“我想着,这事情一准儿就是这样的。要不然,这一个庶出姑娘,得了这样一门亲事,人品相貌都是极好,又有了出身,只能除服就行了,还有什么挑的?最关键是,”薛姨太太压低声音道:“夫家上公婆,下兄弟,这嫁过门,整个家就是她的。就算有个小姑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不会为难她。如此的亲事,打着灯笼抖找不到,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这老太太也够狠心,已经送了个姑娘进去,这还要送一个?她也是从那里头挣扎出来的,哪里不知道那里的凶险?你姨妈可是都曾对我讲的明明白白的。我这才知道害怕,息了送你进去的想头。这门亲事要搁我们家里……”薛姨太太原本只是说得痛,一不留神就说过了,这会儿意识到,猛地住了嘴。
只是宝钗这会儿已经摇摇欲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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