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洲,久违的圣土,岛上的一草一木都透着灵气,仿佛不曾沾染半点人间尘垢,风起时,清幽之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岛的周围有一些零散的小村庄,朴实的村民靠打渔、或是耕种为生,他们多半都属于神都的外门弟子。蒙神都庇佑,年年丰调雨顺,庄稼地里种出来的也不是普通的五谷杂粮,被称之为灵谷、灵蔬;四季粮食,一半用来供奉神都,一半留着自己维生。
祖洲内陆,奇山叠翠,异水流丹。
错落有致的青峦勾勒成神秘的画卷,偶尔看到几只灵鹤在泉潭戏水,并不足为奇,这只不过是仙姿神韵的一角。远处,耸立在云雾中的那座灵山,有霞光映照,神都便在那里;灵山周围,一座座悬峰环抱成局,有如群星捧月,连楚云川都看不懂那是什么阵。
此刻,神都八千弟子在山门前列阵。
这阵势,令楚云川颇感受用,一路走过去,耳边不停响起“欢迎师叔公回神都!”的问候声。不过,楚云川瞄来瞄去扫了好一阵子,愣是没有看到身穿掌教仙袍的人,忍不住问弘楼:“清玄死哪去了?难道本尊回神都,还惊不动他的尊驾?”
闻言,弘楼显得有点尴尬,解释道:“回师叔公,并非掌教师尊不肯前来迎驾,只因浣纱宫的那位女子尚未离开神都,师尊至今闭关未出。”
“浣纱宫?不是在海底么,既然不想见,那把她扔回海里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忌讳,我大神都还治服不了一个女人?”
“……!!!”弘楼满头黑线,道:“师叔公,她还抱了一个孩子。”
“造孽!”
到神殿的时候,楚云川有看到那个浣纱宫的女子,她正抱着熟睡的婴儿,默默地跪在神殿前祈祷。不愧是出身浣纱宫!体内流着鱼人族的血液,一眼望去,她犹如一朵出水圣莲,美丽的外表下不失清柔和典雅,令人不忍摧残。
她转头望了楚云川一眼,似乎是害怕,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弘楼介绍道:“她叫凌绡,此前,曾是浣沙宫宫主的掌上明珠,据其自己说,因为这孩子的降生,如今已被逐出浣纱宫,无处可去,因此前来神都,希望掌教至尊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收留她们母女俩。”
“为何不早说?!”楚云川怒拂衣袖,当即吩咐道:“你先带你这俩位师叔熟悉一下神都的环境,我去禁地一趟!”
神都有两处禁地,一处是历代太上长老、以及掌教至尊闭关静修的少阳谷;一处是通往衍生界的入口所在地——少yīn谷,不过那个入口因为一次意外,已经被封死。
楚云川去的是少阳谷。
进到谷中,一座座玄塔呈现在眼前,楚云川感应到了几股强大的本源气息,不禁有点讶异:“那些家伙还活着?”虽有惊喜,不过,楚云川又察觉到,那几位师兄好像都封闭了识感,估计是叫不应。
楚云川走到一座绽放着金光的玄塔面前,用力踹了两脚,喊道:“清玄,给我死出来。”
一道弧光从塔中飞出。
清玄出现在楚云川面前,仙风道骨,虽然已经是九百多岁的高龄,但看起来仍是二三十岁的青chūn模样,只是眸子里多了几分内敛和沉稳,无尽沧桑,洗净一身铅华。
“不知师叔驾到,有失远迎。”清玄恭敬作揖,倒不显得拘谨,含笑道:“师叔为何愁眉不展,可是那些混账东西招呼不周?”
“没有谁比你更混账!”
盛怒未消的楚云川一脚飞出去,丝毫不给面子。
以目前修为状态,九重魔印未解尽,楚云川深知自己不是清玄的对手,但料想清玄没那个胆子敢还手!毕竟,即便是清玄的师傅花非花,当年身为大师兄,仍受了楚云川不小的恩惠。
清玄还算个明白人,对楚云川敬重有加。
面对踢打,清玄只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左闪右避,像个调皮的小孩一样,赔着笑脸求饶:“师叔慧眼,我确实是有点混账,但你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我这次到底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呢?”
“那个凌绡我看挺好的,你为什么躲着不见人家?”楚云川指着他的鼻子怒斥,缓了一口气,又接着骂:“你个臭不要脸的,无情又无义!我神都的脸面全让你给败光了!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就替天行道废了你!”
“师叔,我冤啊……我倒想出去见她,但我出去之后,神都怎么办?”
“什么叫神都怎么办?娶了她,难道还能发生天灾**不成?”
“不是那意思,按我神都教规,掌教是不能有妻室的,唉……”清玄长叹一声,摆出一副遥忆当年的样子,感慨道:“四百年前,花非花师尊为什么一去不返?师叔,你比我更了解他,就不需要我明讲了……还不是被教规所逼,鱼与熊掌,焉能兼得?”
“这哪个混蛋订的教规,我怎么没听说掌教不能有妻室?”
“师祖!”
“那个老神棍就没干过一件人事,别理他!”楚云川压根就没把天元老祖当回事,边催边道:“走,我亲自做你们的媒人,只要你愿意,今晚你就可以跟凌绡成亲,掌教照做不误!”
“……!!!”清玄抹了一把冷汗,道:“师叔,你耍我的?”
“谁耍你?我说可以成亲就可以成亲,走!”
千年前,楚云川位列天枢十二神司之首,建下无边功业,在这神都一呼百应,从未有过憋屈的经历。千年后重回故土,也许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可身份地位分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天晚上,神都八千弟子,忙得焦头烂额。
尽管清玄脸上那一抹笑容牵强到了极点,甚至,有人说比哭还难看;但这并不妨碍八千弟子卖力地帮他cāo办婚事,因为楚云川已经下令,哪个混蛋要敢耽误掌教的婚姻大事,立刻逐出神都,扔海里喂鱼。
第二天,良辰吉rì。
焕然一新的神都,处处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就在拜堂的前一个时辰,身穿新郎服的清玄掌教哭丧着脸把楚云川拉到一边,道:“师叔,我都说不行了,你偏不信。”
楚云川疑道:“又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叫你安心成亲嘛,谁敢说闲话?”
“还能有谁……”清玄拿出一面玉镜,郁闷道:“师祖虽然身在太虚游历,但留有一缕神识在神都,这里发生什么,他都看着呢,刚把我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就差没有一巴掌把我拍死。”
“哼!你先去准备,我来收拾他。”
楚云川接过玉镜,找了一处清静地,一指法力注入镜中。只见镜面光波微荡,飞出一缕神化,随即幻化为一个鹤发老者,正是天元老祖。虽是神识虚影,但模样很清晰,看起来慈眉善目,却又不失顽劣的笑容。
“你个臭小子,究竟想搞什么鬼?神都不乱,你就浑身不自在是不是?”天元老祖指着楚云川的鼻子斥责。
“少来!我问你,为什么阻止掌教大婚?”
“这关你什么事?你去造你的衍生界,教务不需你插手。”
“我呸!你个老神棍,一千年前骗得我团团转,害得我现在连只小虾米都打不过,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教训我?!”
“谁骗你了……”天元老祖悠闲地闭起双眼,仿佛没事人一样,慢慢地辩解道:“我只说破腹而出之后,可以解除那九重封印,难道我有说错?你现在不是已经解了两重么?”
“你说可以自动解除!而且是破腹之后,立刻解除的那种!”
“啊?”天元老祖微微一愣,吃惊地问:“是这样说的吗?我怎么没印象?”
“行!这事我认倒霉!”楚云川缓了口气,不慌不忙地说:“现在不跟你争这个,你就说,关于‘掌教不能有妻室’那条烂规矩,要不要废掉?考虑清楚再回答我,你知道的,我这人心里一急,就会口无遮拦,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把某人的那个渣渣事说了出来……”
“该废!”没等楚云川说完,天元老祖果断插了一句:“现在你是大爷,神都这摊子破事,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造孽的不是我,成不了圣的也不是我,关我屁事。”
“这不就结了,人家成不成圣是人家的事,你瞎干涉什么。”
“咦?”天元老祖突然盯着楚云川腰间的乾坤袋两眼发亮,惊道:“你的包包里有什么宝贝?jīng纯的灵气。”
“关你什么事?”
“我知道了,是婆娑风波树的残枝!哈哈,造化,造化!”
“懒得跟你说,我先去主持婚礼,晚上再来找你。”
神殿,是清玄和凌绡的拜堂地点,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仪式。
在无数弟子的关注下,楚云川把清玄和凌绡叫到面前。凌绡虽然头戴薄薄的红纱巾,但是透过纱孔,隐隐可见她的颜容,充满了感恩之情;只是旁边的清玄,他似乎预视到了什么,脸露忧虑之sè。
心中有数的楚云川也没急着宣布拜堂,郑重地问凌绡:“你真喜欢清玄?”
凌绡毫不犹豫地点头。
楚云川又道:“有件事我需要先告知你,跟你成亲之后,清玄的修为境界,可能就要止步于七重尊阶涅磐,此生,将无缘涅磐显圣的机会,你是否还要跟他成亲?”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无不震惊万分。
“……!!!”凌绡转头望着身边的清玄,眸子里似乎在期盼着什么,默然无语。可是等了好一阵子,清玄始终无动于衷;刹那间,她绝望地扯下头上的红纱巾,含泪笑道:“我已无处可去,能否借我一处清修之地?……但愿每rì能看你一眼,我便心满意足。”
清玄暗咬牙根,依旧沉默着,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一刻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好好想想。”楚云川拍拍清玄肩膀,郑重道:“我这个媒婆,能做的就这么多,成亲,不成亲,现在你可以zì yóu选择,没有任何人会干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