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怒而约战

目录:明末火器称王| 作者:顽城| 类别:历史军事

    “你血口喷人!”金士麒怒吼,一股急火从他心头绽开,顿时全身都烧了起来。

    可是他声音虽亮,却比不上那李百总的破锣大嗓门——那家伙正扯着嗓子说金府几个兵士都承认了,连埋尸的地方都选好了云云。他还举着金府士兵的腰刀说这就是罪证……

    那些匠户们都跟着痛骂,说那混蛋公子真是心狠手辣!

    那两个金府兵士和仆役金财已经被松了绑,他们悲愤地吵着:“你胡说!”“你骗人!”“没有这事儿!”“大公子明辨,他根本没问过我们。”……可是根本没人相信他们。这情形竟然是人赃俱获,金府的诸人虽愤恨无比,却无法应对。

    还有那吴三桂,他正端坐在马上盯着金士麒,满脸jiān笑。

    金士麒气得脑袋胀痛,满眼金星!他突然弯下腰来,满地乱找……

    “公子你在找什么!”金宝忙问。

    “砖头!”金士麒怒吼,“我要拍死他呀!”

    此话一出,他赫然想起:你娘的,这是军镇啊,我找个屁砖头啊!他跳了起来就夺了一根长枪,冲着吴三桂就杀了过去。

    “戳死你呀!”金大公子狂暴了,手中长枪红缨乱抖。

    他刚奔出两步,立刻被自己的亲兵从背后扑倒了。金士麒又跳了起来,又被按倒了。他奋力挣扎着,连续五个亲兵压上去才把他制伏。

    “兄弟们给我戳死他!戳死他!”金公子无力地呼喊着,此刻的他就像美猴王被压在山下。

    他恨啊!

    之前他被苏木匠大骂、被那小妹子咬得满手是血,他都没这么气愤。一方面是因为愧疚,也有部分原因是他爱惜弱者。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早已下定决心替“原先的自己”承担责任。但没想到啊没想到,天上竟掉下个吴三桂来诬陷他,陷他于冤屈之中。

    “杀了吴三桂!”金公子气得泪水横流,“这也是为国除害,为了民族……”

    “公子乱命,属下不敢听从。”金府的亲兵旗长保持着冷静,旗长又转身问:“真是太丢人了,谁来把公子弄回去?”

    “我不回去!”金士麒大吼,“是他冤枉我!冤枉啊!你看呀飘雪啦……”

    这时他的一个公子朋友凑过来,悄声道:“哥儿,你是不是要杀那木匠?唉,可惜被揭穿了……”

    金士麒怒吼:“滚!你滚!”

    另外一个公子又凑了过来,“哥儿,你这般生气,不是为了天津那个陈珠珠吧?”

    “什么猪?”

    “哥儿你忘记了?那珠珠姑娘不是承认了嘛,你的棒棒比吴三桂的雄壮许多哩。你早就胜了,所以呀,你别生气了……”

    “滚!你也滚!”

    金府这边乱作一片,吴三桂那边却已经控制了局势。众多匠户民众们都深信这金士麒心狠手辣,为了霸占苏家小娘子竟然要杀了她老爹。幸亏有吴三桂路遇不平、拔刀救人,还揭穿了金士麒的卑鄙行径。

    吴三桂,好人啊!

    吴三桂还指着金士麒,对诸人道:“别看他嚣张。他残害匠民、激起营啸都不是小事。虽然我不能现场拿了他,但我若是禀报到杨总兵、查副总兵那里,自然会有人来查办他。”

    一帮民众眼睛雪亮,皆齐声愤恨地痛斥金士麒。骂得金府众人灰头土脸,有人已经悄悄开溜,还有仆役准备关了大门……

    突然间,只听“嚓”地一声金属声,一个金府亲兵拔了刀出来——正是之前被吴三桂捉去的一个士兵。他刚才顶着众怒辩白了许久,可是根本没人听他的。这汉子终于也怒不可遏,愤然夺了旁人的腰刀。

    “今天不活啦!”那汉子喝道。

    他扬起刀,刚一抬腿,只听空气中一声短促而嘹亮的声响——

    “咻…嘭!”

    是一支箭,猝然钉在那亲兵的头盔上,把他shè得翻倒在地。那头盔打着转儿摔在两丈之外的雪地上,长箭入盔三寸力不绝,箭尾犹自颤抖着。

    shè箭的正是吴三桂。他左手握着弓,手指间还多捏了两根箭。他冷笑道:“还有谁来?”

    金府的士兵们都惊得楞了一下,随即纷纷咆哮起来。有两人连忙抢出去看那被shè倒的亲兵,那亲兵竟然摇晃地爬了起来,怒道:“吴三桂,你……”他惊惧之下,又坐倒了。

    吴三桂这一箭又快又猛又刁钻,巧巧地shè飞了他的盔,却没伤他的脑袋。但震荡之下,那亲兵竟然站不稳了。

    “狗急跳墙要杀人了?”吴三桂笑道,“你们也要有那本事啊!”

    此言一出,吴三桂的部属和匠户们立刻沸腾了。现场一片哄笑声、掌声、欢呼声,那帮民众们简直要跳起来了。

    金士麒已经被扶了起来,身边还有几个亲兵看护着怕他冲动。

    但此刻,他的心中却开始冷静了,他浑身充斥着一种“无力感”。他明白,这吴三桂分明是有备而来。动武又打不过他,争论也辩不过他。眼下真是烂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变成屎了。

    金士麒走上一步,在那些狂欢的匠户中看到了苏木匠——他低着头只跟自己闺女说话,一副胆小谨慎的模样。

    金士麒高声道:“苏木匠,你出来说话!”

    众人听到金士麒的声音,又是连声哄笑。但那苏木匠却不敢看他,转了半身躲在别人之后。那苏小娘却不怕他,横眉冷对地瞪着他。

    金士麒心中一动,便道:“苏木匠,前后因果,你清楚就好。”说完,他竟转身而去准备入府。

    “慢着!”吴三桂喝道。他故意拖着嗓子嚷道:“金世兄,小弟在此恳请一件事情。只请你大人大量,以后不要为难这小娘和他爹爹。”

    好人全被他当去啦!

    这真是应也不是,不应更不是,金士麒被气得哑口无言。

    但事实证明,出来混,关键时候还是要靠朋友。当金大少爷理亏词穷时,他的朋友们跳了出来。这帮纨绔公子们最擅长吵架,也最爱吵架。他们避开“抓人老爹图谋杀害”这一软肋,从别处着手。借着人多势众,对吴三桂劈头盖脸地骂开了——

    “吴三桂,你爹不过一马贩子,你又算个屁。”“此乃龙武营的地盘,哪有你说话的资格!”“关外不是要打仗了吗?你缩头乌龟跑山海关来干屁啊,快滚回宁远去!”“逃兵子弟,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这个!”吴三桂大吼,他“呼”地扬起手来,手中所握正是那一支弓。

    公子哥都楞了一下,他们张张嘴说不出话来,毕竟这吴三桂的功夫可是众目所睹。半晌之后不知谁嚷说了句:“娘的,说不过就要动手,粗人。”

    吴三桂冷笑一声,用弓梢指着金士麒道:“金世兄,听说你是一帮龙武子弟的头雁,是关西的霸王。但今天在我吴三桂面前,你敢说半个‘不’字?”

    金士麒低下头,又开始找砖头。

    这一次吴三桂没给他时间,而是继续喊道,“金士麒!你若不服,就请与某比个高下!”

    这吴三桂竟然当众挑战了。

    将军府门前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寒风呼啸。现场的一帮少爷、兵士和家丁,还有那些匠户民众,还有苏小娘父女,百余双眼睛瞬间就聚焦在金士麒身上。

    “你要比什么?”金士麒问道。

    “听闻金兄是武举人,那无论刀剑、长枪、弓箭、车骑、铳炮、阵法cāo典,但凡是军营阵仗中的功夫,金兄随意选一项吧。”吴三桂又微微一笑,“喔,那闺阁里的功夫就算了,小弟可不敢班门弄斧。”

    民众们立刻一片爆笑,夹杂着嘲讽的嘘声。连苏小娘都羞涩地笑着,嘴角一撇的样子煞是娇媚。

    金府这边的人们都骂了起来。两个仆从金财、金宝却抢上来,在金士麒耳边告诫——金财说的是:“不可!”金宝说的是“你打不过他。”

    金士麒心中哀叹,“废话,我当然打不过他。”吴三桂这小白脸多年之后就是山海关总兵,是明末战场上的豪雄。他现在虽**,但一身真功夫却不假。他敢挑战自己,肯定是有必胜的把握。

    “我今rì刚受过伤,你看我这手腕,不如……”金士麒犹豫着说。

    “看来金大哥要承让啦!”吴三桂哈哈大笑,手里的那支弓晃来晃去,像个拨浪鼓似的。

    “大哥!”背后不知是哪个兄弟哀叫一声,金府这边便鸦雀无声了。

    耻辱啊!

    金士麒悲伤地站在寒风之中,寂寞如雪。

    他知道,他身为将军之子,他若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必须依靠自己的身份。他背后这座将军府和那些亲兵们,就是他的后盾。可是自己给他们带来的,却是耻辱……

    还有那些支持他的朋友们,虽然都是些纨绔子弟,但却是他的人脉资源。明代的军营,都是父子长幼世代相承,这些不成器的混小子们,却将是伴随自己这一生的同伴和臂膀。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和忠诚,万万不可损毁!

    还有那苏家的小妹子。

    金士麒来自后世,见惯了各种美女,整rì里有青chūn活泼的女学生在眼前跑来晃去。因此他也不是sè.yù迷心的蠢物。对这苏家的小娘,初始时他只是几分怜惜、几分钦佩。可是吴三桂这小子跳出来搅局,不禁惹得他心头一股浓浓的醋意。

    此刻,那苏小娘正站在吴三桂的马前,一手挽住了那马的辔头,一手轻轻爱抚那马的鼻梁。她忽然转过头来望向金士麒,娇美的眼神已经毫无畏惧。让他不禁觉得心碎。

    金士麒愤恨地盯着吴三桂,盯着他那狂傲的笑脸,盯着那把可恶的弓。那把弓正晃来又晃去、晃去又晃来。金士麒忽然眼睛一亮。

    他踏上一步,高声道:“吴三桂!我跟你比……弓箭!”

    现场又是一片躁动。金士麒竟然应战了,竟然是比弓箭,真是疯了……

    “跟我比?弓箭?”吴三桂些惊愕,心道:你跟我比举重还有三分胜率,那弓箭可是我必胜啊!

    金士麒点点头,“没错。明rì,正午。”

    “好,三局两胜。”吴三桂微微一笑,“有输赢便要有彩头,如何?”

    “谁怕谁!”

    吴三桂更是欣喜,“如果小弟我侥幸赢了,还请兄台帮我牵马,在山海关关城里走一圈儿,让小弟也风光一下。如何?”

    此言一出,金府这边的兵士和公子们脸都气歪了。在这个时代,替人牵马乃是奴仆的差事,也就是甘为下贱了。

    金士麒却立刻就应了,“好。但若你输了……”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寻思了片刻后他忽然一笑,“若你输了,吴三桂,你就一辈子不许娶姓陈的女子为妻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