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藏宝港湾

目录:明末火器称王| 作者:顽城| 类别:历史军事

    那一夜,花婆娘娘保佑了所有人。

    那一夜,除了苏莫儿熬到天明才睡着,其他人都休息得很好。

    金士麒在岸上派驻了5组暗哨,但一夜平静,山民们没来打扰他们。直到第二rì早晨,传说中的“北坡寨”山兵才终于出现。

    正如白指挥使所说的那样,南坡、北坡两寨与南丹卫处于一种“亦敌亦友”的尴尬状态。就像1941年6月前的纳.粹和苏联。

    北坡寨的首领是一个25岁的黑矮壮汉,名叫“蓝犸”,是莫土司的亲外甥。昨rì里,蓝犸领了南北两寨的近千名山兵,护送莫土司来迁江县谈判。他率兵藏匿在树林里,正看到了那两条大船靠在码头上。

    蓝犸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船啊!它们就像两个大银元宝一样饱满、漂亮。那上面一定装着几千两白银吧!还有白嫩的婆娘吧!真想杀上去抢掠一番,最后再放一把火啊!

    蓝犸吩咐山兵们做好准备,要两面夹击。然后他走到红水河边跪下,祈祷诸神灵保佑此战收获丰厚。他聆听着风的声音,山神说没问题,去杀吧!他聆听着水的声音,河神说没问题,去抢吧!他不想麻烦伟大的花婆神,因为花婆神只保佑生育和田产丰收,她不管作战。

    但有了山神和河神的授权,蓝犸信心百倍。他在脸上抹了一层蛇血,就准备冲杀。这时他舅舅莫土司回来了。

    “放下刀,把脸擦干净!”莫土司呵斥道,“你个呆瓜子。你知道那是谁的船?”

    好吧,舅舅的地位比山神和河神还重,蓝犸只能收拢了部队。但他不甘心啊,等舅舅带着“南坡”的山兵离开之后。这第二天早晨,他又带着自己的“北坡”山兵回来了。现在舅舅不在,他可以按照诸神的指示行事。

    没错,他是红水河的勇士,他才不惧怕什么“辽东千人斩”呢!

    蓝犸再次聆听诸神的声音。他站在晨风中,风声有些凌乱。他跪在红水河畔,水声有些嘈杂……忽然间,有山兵来报告:“大王,那些船上的怪人,正在做怪事!”

    蓝犸怒道:“什么怪!不就是些架了些竹尖尖嘛,挑开就是。”他站起来向两条大船的方向一望,“哎?怪呀……”

    只见那些怪人,正在河岸上树立起一座很高的“竹塔”。他们还用绳索绑在塔身上拉出了好远去,用竹钎子固定在岸上。难道又是什么工事?

    再看红水河里,有几个水兵们还扎制了一个竹筏,正往对岸划去。最可笑的是那竹划子上还拖着一根绳索,好象怕竹筏逃跑。

    蓝犸心xìng好奇,领着他的“jīng兵”逼近了几十步。最后索xìng绕过了林子,明目张胆地站在山坡上望过去。

    只见那些怪人的领头者,是一个高个子青年,长脸、大口、高鼻梁,笑得很傻。他衣着倒是华美,正举着一些图稿四处奔走。甚至还爬上那竹塔上捆扎绳索,玩儿得不亦乐乎。待河中的小竹筏划到了对岸,那高个青年又跑到岸边去鼓掌、挥手、指引方向,疯疯癫癫。

    那人,当然是金士麒。

    “好紧张啊!”金士麒抓着自己的胸襟喊道。天亮之后,金士麒就和苏木匠、十几个有营造经验的水手们实地测量、制造。红石河的两岸都很高耸,金士麒又在南岸这边立起一座高达5丈的竹塔,就是要加大两边的高差。现在终于把缆绳送到了对岸去,牢牢固定在岸边的大树上,连成了一根倾斜的滑索。

    金士麒抢先爬上了高塔,心想这红水河历史上第一个飞驰而过的人当然应该是本老爷啊!这次他抢到了透明,待他上到了竹塔上面,只觉得身下在摇晃。那红水河是那么深,那缆绳是那么细,风也很猛,他开始眩晕了……

    理论上,应该很安全吧!金士麒腿也软了。“好!不错!”金士麒向下面吼道:“现在我要一个勇士!”

    下面那些兄弟、水兵、亲兵们都笑吟吟地看着他,“老爷,这是你的荣誉啊!”

    “我不成,我要计算滑行速度。”金士麒喊道:“你们敢滑过去的,赏银一两!”

    那些混蛋们却顾左右而言他:“啊,最近手头宽裕啊!”“是啊,我没地方花银子呢。”

    “你娘的!”金士麒吼道:“谁敢第一个,不但赏银,以后大桥建成了,我用他的名字来命名!”

    等了许久……

    “我冯虎来!”

    冯虎,忠勇啊!

    冯虎一步一步爬上竹塔,越来越高,他黑黄的脸也逐渐变白。但话已出口就是应了军令,不能再含糊。金士麒用绳子把他挂在斜缆上,他一咬牙一闭眼,“哗”地就冲了出去。

    七十丈,超过200米的河面!

    冯虎一路嚎叫着飞了过去!

    他身子在洪水河上划出一道曲线,几乎擦过了河水,最后缓缓一升,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北岸的泥地上!

    两岸,上百人齐声喝彩!对岸的水手们上来抓住冯虎帮他解开绳子,那家伙腿一软就坐在了泥巴上,却哈哈大笑。那笑声惊得河面上鱼儿乱跳。

    “还要再滑十个人,每人一两银子。”

    有了冯虎的榜样,士兵们终于开始排队上塔。他们爬上来时也有些怕,但都硬着头皮滑了过去。一旦过了河,他们无不开怀大笑、大叫,两岸竟成了游乐场一般。

    突然间,下面发出了惊叫声!

    “山兵们来了!”

    20多名山民兵士提着各式的兵器,从山丘上走了下来。他们衣着打扮跟汉人大体相似,只是头发披着、或者扎成辫子,或者剃着光头。他们个子都不高,但各个健硕勇猛。最前面,簇拥着一位黑壮的头领。

    金士麒忙下令不要轻举妄动。姚孟阳号令士兵们在远处预备着。

    山兵们缓缓来到竹塔下面,那首领正是北坡寨的“大王”蓝犸。他仰着脑袋,吼道:“你在干啥?”

    金士麒朗声道:“勇者的游戏!”

    蓝犸没吱声,仰着头看着竹塔,又好奇地摸了几下,用脚踩了踩绳梯。

    “别上来!”金士麒忙喊,“危险!”

    “凭什么你能上?”

    “我们可是辽东最好的水手,都是阵上杀过人的!”

    “哈!”那蓝犸哈哈笑着,转头问他的手下:“你们谁杀过人?”

    “哗啦啦”,十几个山兵纷纷踏上一步。蓝犸抓住近处的一个,“上去试试!”那山兵立刻把刀往腰里一揣,爬上了竹塔。

    金士麒忙拿出一跟绳子,告诉他搭在长索上,下面绑在腰间。但那山兵反而怒吼一声,不许他碰自己!那蛮子,竟不系安全带。金士麒忙制止他,反被他推在胸口差点跌下竹塔。

    “哗”第一声,那山兵滑了出去。

    他加速下坠!他身体在风中向后荡了起来,像大鸟一样。岸上的山兵们连连叫好,还是咱弟兄的姿势漂亮啊。但随后就是一段上升,惯xìng转变为拉力。那家伙手腕一痛,“砰”地掉进了河水里。

    “救人啊!”金士麒大吼。

    两岸上所有人都喊叫起来。对面的水手们慌忙划出竹筏、抛出绳子,追着那河水卷着的山兵。没想到他水xìng很好,扑腾了一会儿就上了岸。两岸上又是连连叫好。金士麒的汗水呀,滚滚涌了出来,他恨道:“让你不听劝!”

    忽然那竹塔一阵摇晃,又上来一个家伙。

    只见他浑身肌肉刺着斑斓青花,脖子上挂着一圈儿白花花的獠牙。身材虽不高大,但结实得就像一尊铁炮。他正是北坡寨的首领蓝犸。

    “啊?你也要玩儿?”金士麒忙抽出一根绳子,“吸取教训吧,还是先绑起来。”

    蓝犸瞪着他:“你当我是傻子吗?让你绑?”

    “我是好心……”金士麒突然瞪着他的胸口的上的虎纹刺青,然后缓缓抬起头来,作出惊讶的表情:“你是……蓝犸?久仰啊,听说你有25个老婆?”

    “嗯!”蓝犸嘿嘿一笑,“你就是杀敌千人不承认,又活民两万的金士麒?”

    “不是。”金士麒忙摆手。

    “……”

    金士麒四下一看,现在这哥俩孤零零地站在几丈高空,正适合说悄悄话。他就凑近了蓝犸,低声说:“我是金士麒,但我这千户啊,是买来了。”

    “……”

    “我很有钱!”金士麒嘿嘿一笑,“在辽东那地方,赚银子容易啊。我宫里花一点、兵部花一点、两广总督那花一点,你看,这千户到手了吧!跟我同期考上武举人那帮呆瓜,现在还冒死杀敌赚军功呢,真是傻透腔啊!”

    “你们汉人啊!”蓝犸不屑地说。

    “你们山民啊,别以为赚钱容易,那才是大智慧。”金士麒就掰着手指头告诉他:卖军粮,卖海鲜,造船,铸炮,挖人参,抓牧羊女,建造浮桥,在辽东干嘛都能赚钱。“赚银子冒的风险,不比上阵杀敌轻松啊!”这是他的心里话。

    “那你来山里干嘛。”

    “还是赚钱啊!”提到这话茬,金士麒开心啊。他指着红水河北岸,“这迁江是好地方,前面通往柳州和桂林府,后面通往南宁府,再往南通向大海。只要造一座桥……”

    “你这是绳子!”蓝犸跺着脚下的竹塔。

    “没错。我是在试验绳索的拉力,还有这塔的构造,还有施工流程。现在这塔才五丈高,根本不够,正式的大桥,两边要建十丈高的木塔!”

    蓝犸摊开双手,看着所有的手指,“十丈?”

    金士麒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稿,“给你看!”

    那是金士麒jīng心绘制的图稿,用两张纸拼合而成的“整体效果图”。那线条清晰,桥体修长,划出一道长虹横跨红水河两岸。

    蓝犸看出来了:“吊桥!很长!”

    “没错!”金士麒两眼放光,给他讲解这吊桥的jīng妙之处。

    寻常的吊桥,在两岸高处拉出缆绳就能搭建。但是金士麒的吊桥长达七十丈,远超过同时代的一切产品。那软xìng的桥体就会弯斜下去,桥上无法走人。而且桥越长,重量也倍增,寻常的缆绳无法牵扯。于是金士麒就在河岸两边各造一座十丈高塔,使用了后世的“斜拉索”设计,用密如网格的绳索牵扯整个桥面。

    蓝犸看着那图画,又望望红水河,坚定地摇摇头。

    “你不信?”金士麒便指着岸边的两条大船,“你见过那么大的福船吗?说出来你不信,我原先所在的龙武水师,有五百多条船!骗人遭雷劈!”

    他确实没骗人。但那500多条都是小沙船,这种将军级的大船就两条。

    蓝犸倒也不怀疑什么,只愣愣地看着那大桥的图稿,“那你建桥干什么?……啊,我懂!”蓝犸毕竟是个山寨首领,他的脑筋转得快,“你搭桥,设卡子,收银子,你很坏!”

    金士麒呵呵一笑,“告诉你,这座桥我盖好了之后,分文不收!”

    “那……”

    “那我的银子从哪儿赚?蓝犸兄,你看这是什么。”金士麒指着滚滚的河水。红水河在迁江县这里拐了一个缓湾,形成了一处宽阔的河面,正是泊船的良港。

    蓝犸望着河水,深情地说:“娘亲河。”

    “呃……是啊。但对于我来说,这片水域就是财富,我叫它‘藏宝港湾’!”金士麒话锋一转,身子也一转,又指向迁江县城外的宽阔田地。“你再看这边。”

    “我的田。”蓝犸皱眉,“好吧,也许是你的田。”

    金士麒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蓝犸,你当我傻吗?辛辛苦苦半年跑到广西来,就是为了种田?”

    刹那间,蓝犸语塞了。忽然间,他发现在自己正处于一个奇妙的情景中。

    多年以后,当蓝犸攻入沈阳,当他将那面蓝sè的大旗插在了皇宫之巅时,他依然记得在红水河畔初见金士麒的这个清晨。

    这个清晨里,金士麒爽朗地笑着,他周身洋溢着金sè的风。他拍着蓝犸的肩膀,指着红水河的北岸绿sè的田野。

    “蓝犸你看,这里将出生一座繁盛的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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