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他豪侠大都纷纷冷笑不语,广平府的穿云手杜九爷一脸络腮胡子根根如针,却是个火爆脾气的,却也站了起来把身前酒碗往地一掷,摔得粉碎,怒道:“还谈个鸟么?大伙更按先前商定的,把那女挑了筋卖去青楼,男的活埋了就是,cāo他娘,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丁一听着微微点头却伸手把身前酒碗端起,笑道:“看来倒是学生失礼,惹得着诸位不快了。来来,杜九爷,千错万错都是学生的错,还请干了这碗酒消消气,学生少不经事,这江湖间的聚会也是头回,您却莫怪罪才是。”
说话间丁一已走到杜九爷的身前,向边上那位豪侠告了罪,端起边上那碗酒递到杜九爷跟前,笑道:“九爷海涵海涵,江湖的规矩,学生真是不懂,不知者不罪嘛!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您说对吧?”
那杜九爷冷哼了一声接过那碗酒,脸sè稍为缓和了些,却是道:“行了行了,别掉文了,老子一听掉书袋就头痛得想杀人!cāo他妈的,老子不是给你面子,是给你爹的面子,江湖规矩你再不懂,活这么大了,有这么说话的么?cāo!你爹也cāo蛋,不知道是怎么教你呢,只管生不管教么?”
说罢将手中那碗酒仰头喝下,把碗往桌上一放,瞪着丁一喝道:“他娘的,你倒是喝啊!”
“学生有说过要喝么?只是请你干了这酒消消气,却没说过学生要陪你喝啊。”丁一放下海碗,满脸的不知所措,无辜地左右打量着,可惜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一句话,有的只是一席间的冷笑里,满满的恶意和嘲讽。
“老子便替丁大侠管教管教你这不懂事的小畜生!”杜九爷勃然大怒,他离丁一本来就近,劈手就向丁一打出七八拳,所谓有起错的名没有叫错的绰号,穿云手三个字绝非浪得虚名,一时席间不禁有好几个豪客喝起彩来,“好!”
丁一却不慌不忙早在杜九爷出手之前就闪身避让开了,现代搏击诸如蝴蝶步之类的步法,对于短距离闪避有着不错的效果;当然丁一盯着对方肩膀,凭借自己丰富搏击经验提前判断出对方出手的轨迹,是他能够从容闪避最根本的原因。
但看在别人眼中,却是杜九爷急速出手如同时出现七八条手臂,而丁一闲闲闪过。故之那喝彩声真不知是为杜九爷快速的出手而发,还是为丁一的闪避而发。杜九爷一击不中,一张紫红脸皮愈发通红,几yù滴出血来,立时又再出手。
只是此时的丁一却已不是在容城的丁一,这些rì子的恢复训练可不是白搭的,若是现在遇上雷九天的话,丁一绝对不用通过长跑来把对方拖垮。丁一再度闪了两次,一记漂亮的右勾拳正正击中杜九爷下巴,把他整个人打得滞空离地,摔了出去,撞倒了身后的屏风。
杜九爷壮硕身躯横在地上,猝然无了知觉。这没有什么出奇,现代搏击之中所谓的玻璃下巴说的便是这样,许多拳击选手都有不俗的抗打击能力,但一旦命中下巴大脑受到震荡便如立时被KO了。
“够了!姓丁的,你视北直隶豪雄如无物么?”此间的主人也就是京师地头蛇夺命青锋朱虎朱大爷戟指着丁一喝道。因为丁一接过刘铁抛来的黑sè长布包,抖开了拔出百炼秋水雁翎刀,稳步走向倒地不起的杜九爷。
丁一停下步子回头微笑着道:“您开口之前,最好问问李青李七爷,有些话不该说,还是不要说才好。”说罢丁一皱了皱眉,示意刘铁过来,把手中长刀递给了刘铁,对他道,“我这人心善,见不得血,唉。”
说罢转身往席间行了回去,全视无理纷纷站起擎刀拔剑的江湖群豪。
李青连忙劝道:“诸位且慢!且慢!”然后在那朱大爷耳边急促低语,大约是述说那些锦衣卫百户总旗被丁一如小儿辈使唤的事了。
丁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海参,慢慢地嚼着,半晌开口道:“厨子手艺不赖,大伙试试。”
那席间群雄谁还有心思吃喝,三五人持刀剑逼住了刘铁,其他人围着丁一虎视眈眈,只待一声号令,便要刀剑齐下将丁一分尸当场。
此时李青李七爷也把事情述说得差不多了,那朱大爷长叹一声,起身道:“各位兄弟都请坐下……”却对丁一抱拳道,“丁爷,何必呢?”朱大爷说罢,左右边上方才听得李青述说的豪侠,便也把话传与边上人等。
“如晋先生,来时先生可是允了咱,这江湖事却不使官府掺合进来的。”李青李七爷也在一旁说道。
丁一刚好夹了一筷鱼翅,放进嘴里慢吞细咽,半晌方自开口:“学生来得此间,有让官府掺合么?江湖事江湖了嘛。刘铁,你磨蹭啥?”刘铁听着,把牙一咬,起手一刀捅入了杜九爷的心窝,活生生把昏死过去的杜九爷疼得醒转,其他人根本没想到刘铁却在此间动手,此时方自离座抢过去,刘铁却已抽刀出来,用尽全力一刀又斩在杜九爷的颈间,鲜血喷溅,腥味在这房间弥漫。
这倒是出乎丁一意料之外,以刘铁那狗腿子的xìng格,他想不到刘铁当真敢杀人。原本丁一是以为刘铁能往这杜九爷身上砍上一两下便算有胆,真要杀杜九的话丁一随手一刀就解决了。不想这刘铁不单有狗腿子的本事,还是杀人的胆。
“你!”朱大爷气得怒然而起,指着刘铁骂道,“好胆!”却对丁一说道,“丁爷,便是锦衣卫,也不能一手遮天!这倚红楼却也不是朱某一人所有,其他老板若要与丁爷计较,恐怕锦衣卫也不见得护得了丁爷周全!”
刘铁原本就没什么功夫,这时已被打落手中长刀,两把长剑交叉压在颈上,将油皮也蹭破了,微微的血丝便在颈间渗了下来。丁一坐在主位上,连筷子也没有放下,只是对刘铁笑道:“怕不?”
“老爷,自然是怕的了。”
“有啥话想留下的没有?”
“谁杀了我,但请老爷将他全家一个不留全杀了给小的陪葬也就是了。”
丁一点了点头道:“好。”却对那些押住刘铁的豪侠说道,“诸位可以动手了。”
朱虎看着丁一完全无视自己,不禁大怒道:“把人押上来!”不消片刻,天然呆萧月莲和一个脸上尽是刀疤的独眼汉子【注】被刀斧逼住押了上来,那天然呆真的是够呆,她一见丁一坐在席间,便叫道:“如晋师兄!你也太不仗义了,在这里好吃好喝……”似乎想着不对,又突然叫道,“如晋师兄快跑!这些混蛋手底下功夫很好,师妹我可护不住你!”
丁一真的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都刀斧加颈了,她还护得了谁啊?
此时却听得朱虎狞笑道:“丁爷!不要逼我等把事做绝!真要不死不休的话,朱某身后的人,也未免就怕了锦衣卫!”
听得他的话,丁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放下筷子对朱虎说道:“学生草字如晋,不敢当‘丁爷’的称呼。说来学生倒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朱爷?”
“啥事?”
“朱爷为何不问问您的手下,学生上午是去了哪里,下午又去了哪里呢?”丁一端起边上茶碗,老神在在地切起了茶沫,却对萧月莲说道,“你怎么又惹事了?似乎每回遇见你,都没啥好事啊。”
和萧月莲一同被押上来的独目汉子这时却开口了,一口浓重的广东沿海口音,话里不时夹杂着一些乡音俚语:“佢老母!这事不怪师妹,都系我找屎上身!到了北直隶盘缠都用尽了,想做过一锅大的,整点钱银才好上门,鬼知仆左街!”大约就是想做过一票大的——无本买卖,弄点礼物才好去投丁一,谁知道被这北直隶的江湖人拿下了。
丁一刑jǐng出身的经历,南腔北调特别是在他当刑jǐng的年代里广东话也算大语种,听来倒也是全无障碍,只是听着不禁皱了皱眉,这天然呆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不过此时在北直隶的江湖汉子面前,却也不好细问,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朱虎已听取了手下的汇报,毕竟他是京师地头蛇,要打听一点这样的消息并不难,而他那些手下上来述说之时,席间群雄也隐约听了个只鳞片爪,但大致有两件事还是听得清楚:上午丁一空手去英国公府第,英国公亲自迎出门来,走时又提着许多东西;下午丁一又去了内务府司礼监,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有小黄门一路送到门口出来。
英国公,王振。
无论哪一个,在座群豪谁得罪得起?
连压着刘铁的那几个豪侠,手上都不知不觉松了劲道。
“如晋先生!见谅!”朱虎却也光棍,挥手撤去压在刘铁、萧月莲和那独目汉子身上的兵刃,却端起海碗对丁一说道,“先干为敬。”
河间府的镇三山何老爷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汤药,还是老糊涂了,突然这时一拍桌子又叫了起来:“丁爷,你不仗义!江湖事江湖了,你拿官府的势来压江湖同道,没有这样的道理!”
注:《双槐岁钞》卷第七:“南海贼黄萧养者,冲鹤堡人也,貌甚陋,眇一目,而有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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