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到现时,仍是只有见堃这血脉,妾身又不争气,着实是愧对家翁在天之灵!”说着竟垂下泪来,这年代讲究多子多福,她认为自己生不了孩子,就是自己的过失,极是内疚。
丁一只好劝慰着她:“要怪也怪我,怎么会怪你?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夫君还是纳了那大秦的公主吧,妾身却是愿意府里多个姐妹。”
“咱们能不能谈点别的?”
“夫君那安答的女儿……”
丁一听着要疯了,那海赛音才十几岁啊!
这叫什么事嘛?哪有逼人纳妾的事!
只不过对于柳依依,丁一还是有办法,他的办法就是直接堵上她的樱唇,然后在这华灯初上的时候,便开始为了人类延续而努力,这种努力是如此的勤奋,以至于到了三更时分停歇下来,柳依依都懒得动弹了,唤了丫环进来打扫战场,哪里还有气力,去跟丁一说海赛音或是索非亚?
丁一哄了柳依依睡着,披了衣服起来,门外曹吉祥早就提着气死风的油灯候着,却是低声劝道:“少爷,不如今晚憩一下吧?下面的儿郎都有假期轮休,少爷您这样,一日都不得憩的,老奴看着,心中着实是不忍。”
“你这老货。◎≦”丁一笑着拍了拍曹吉祥的肩膀,摇头道,“没事,走吧。”
于是每夜固定的巡营,便雷打不动的开始,如同每天早晨的出操。十年不曾间断,若是丁一早上没起来跑步。警卫团的士兵便会担心起来,是不是先生病倒了?这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传统。
幽长的走廊,在夜里的寂静之中,脚步声的传来,让在暗处的哨兵大声地喝问:“止步!口令!”他的手已放在步枪的保险上,不论来的是谁,不论是皇帝还是丁一,如果没有口令,那么鸣枪就是唯一选择。这一点,在丁一的要求之下。被弄得很死板不可变通,哪怕是直接上级,但凡答不出口令,必须鸣枪示警。
曹吉祥的公鸭嗓响了起来:“万均三五一,回令。”
“雷霆二七四。先生好!”哨兵回答了之后,行了持枪礼。
“很困?”丁一伸手还礼之后,看着那个强忍着哈欠的哨兵,伸手拿过他的枪,“去睡吧。这班哨我替你站,没事,这沙漏都过半了,也就半个时辰。去吧。”然后他站上哨位,持枪而立。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连曹吉祥都没有出声。只是提着气死风油灯,站在一旁陪着。
“暗哨是不是在睡觉?”丁一大约站在哨位十来分钟。突然开口道,“离我十米距离。西南方的暗哨,你已经很久没有动弹了。”但依然没有动弹,丁一便叫曹吉祥去看,果不出其然,暗哨睡着。
当暗哨面红耳赤站到丁一面前时,丁一长叹了一口气道:“身体不好或精神不济,要向上峰直言,老曹接替暗哨的勤务。”又对暗哨说道,“也是中士了,程序你清楚吧?”暗哨满脸羞愧,把枪交给曹吉祥之后,敬了礼,跑步去找上峰自请处分了。
带哨的军官很快就赶来,丁一并没有过多地去训斥他,他仍然坚持到这一班岗哨值完,才把步枪交给下一岗,他又向带哨的军官说道:“不要太紧张,按制度来办,该关禁闭就关禁闭,该批评处分就批评处分。要跟战士说清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准则不过适合放在哨兵身上,哨兵一错,往往就是全军覆没,明白了么?”
“是!先生!”军官极为自责地敬礼。
同样向下一班暗岗交了枪的曹吉祥,提着气死风跟丁一行向下一班的岗哨,他已习惯了每晚这么陪着丁一巡哨,巡完了哨,还要巡营,这就是丁一的生活习惯,雷打不动。
“这旬的第二次了,很明显,士兵开始松懈了,连警卫团的兵,都开始在值哨时偷睡了。”丁一边行边摇头说道,这很让他担忧,“其他的部队,这种情况肯定是不会少的,老曹记得等一下提醒我,得下个文件,防止这种自大的情绪在部队里弥漫。”
丁一的确很担心,警卫团可以说是大明新军之中的精锐了,都出现了这种的情况,下面的部队,可想而知,肯定类似的情况也不会少。如果单是一桩两桩,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只不过这个月,单是警卫团,在丁一的巡哨里,就发现了三四起了。
之所以会这样,就是长久而持续的胜利,让士兵开始自大,开始麻木,不再认为,有人敢于向大明新军下手,他们在潜意识里,压根就觉得自己的哨位,只是一种形式,一种为了操典而存在的东西。
曹吉祥听着,却就低声说道:“少爷,容老奴说上一句,其实,站哨偷睡,在军伍之中,很常见的事,不论是团营还是卫所,您是不是太过严谨了?”
“所以有土木堡之败,所以卫所军压根不能用。”丁一摇了摇头,对于军队,他是不会有任何宽缓或是原谅的,“整个华夏处于一种极度的疯狂,而我们的军队,自满的情绪却在弥漫着,这很可怕,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也许我们所缔造的灿烂,就到此为止。”
巡哨之后,就是巡营,然后丁一就没有回他的房里了,而是在巡完的最后一个营房里执行岗哨的哨兵床铺上,倒头就睡,因为替了一班哨的缘故,所以大约也就还有二小时左右,就要准备上早朝了。
曹吉祥对此是感觉到很痛苦的,多次在给他儿子的书信提到:“少爷勤勉,古之名将恐无出其右者,若非如此,哪有战无不胜之士兵?但若如此,还有理会许多的文件,处理诸多的事务,汝父以为,不若安享富贵作罢!”
作罢,就是不要再去想藩镇的事。曹吉祥是投了丁一门下才开始识字,但宦海浮沉那么久,自己也掌过兵事,他是看得懂,是有丁一自己身体力行,所以大明的新军,才能得以如此精锐,如果自己想要成为一方藩镇,不是没机会,但要保证藩镇的强盛,必定也要如丁一这样了——跟丁一巡哨、巡营,只不过是随行,曹吉祥并不需要去思考军队的建设等等,他只是行为一个执行者,而丁一不单要做这些事,还有各种民治上的事,要他一一批审。
若为藩镇一方,曹吉祥知道自己必定也得这样了,半点也偷不得懒的,要不然的话,在万安、杜子腾、王越这些人的映衬之下,自己那越来越弱的藩镇又能活多久?所以当时在埃及,他选择了还是跟在丁一身边,就是这道理。
曹吉祥的年纪大,睡得比较浅,时辰没有到他就先醒了,取了洗漱用具,去帮丁一先打好水,然后自己再去洗漱。不过等他忙完回来,丁一已经没有在床上了,每天上朝之前,丁一都会先完成晨跑的训练。
当丁一跑完操回来洗潄的时候,炊事班的班长端来了一碗粥和几个包子,大约这是丁一,位极人臣的丁一,和新军之中的士兵,唯一的区别,因为要上早朝,所以他能比普通士兵早上个把小时吃上早餐。
“先生,饶了弟子吧!”跟着丁一跑完步回来的,是气喘兮兮的刘吉。
丁一倒没有要他跟着巡营,但每天的早操,却是少不了他:“别废话,先皇要肯听我说的,每天坚持运动,会突然这么快就崩了?”
巡哨、巡营、早操,这一切对刘吉来说,极为痛苦的事,对丁一来讲,并不算什么。
几乎军伍中的事务,他都不认为,有什么痛苦。
而是用完早餐之后,换了朝服登上四轮马车,准备去上早朝,丁一感觉,这才是一天之中,痛苦的启始。痛苦到他有点不想去面对:“祐之,帮为师告个假吧,天津那边的铁路,我还是得去看看才能放心。”
“先生,您觉得能逃得过么?别人倒罢了,王盐山必然会自告奋勇,去天津寻您呢;依弟子看,大师伯只怕还会派二师伯也同去。”刘吉笑着回话,大师伯自然就是首辅李贤,二师伯就是指商辂了。
丁一听着顿觉头痛欲裂了,王翱这老家伙,现在越来越倚老卖老了,就仗着自己年纪大,死缠烂打的,开口就是:“当年在广州府,如晋托老夫上京为汝张目,便为倡导官绅一体纳粮,老夫为诚然诺,不惜辞官!”然后接下去,必然就是,“往事不敢为功,只是今日,如晋还请听老夫细说一番!”丁一有时真的被他闹得想打人了,可王翱这么大年纪,还能真打他么?
“不就是纳妾么?先生只管应下来,过门回了家里,扔院子里不理会就是了。”刘吉对于丁一的痛苦,是很不以为然的,觉得不就是朝廷的大臣很可能会逼丁一纳索非亚,就这事,有什么可纠结?
但对丁一来说,他有自己的底线:“你说的,是一个女人的人生。”
“她是人,不是一件物品,不是宠物。”
“我的痛苦,是我不可能把活生生的人当成一件物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