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多年的军事生涯中,曾经采取过很多战法——这么说并不夸张,比如各个击破,比如半渡而击,比如围魏救赵,比如斩首行动,比如夜踏联营,比如围点打援,比如掘水灌城,比如震塌城墙……
但毫无疑问,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围点打援占据了最主要的位置——比如灭青州徐荣,平汝南贼,收褚燕军战术未遂);甚至占领长安后,吸引董卓派遣吕布,我们伏击于半路也属于围点打援的变种——只不过当时的吕布实在太强,导致了我方差点全军覆没。
但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对马腾用上这一招。
马腾自汝南而来,手下步骑超过两万,还有相当数量的后勤人员,他们如果和黄祖左右夹击,我势必腹背受敌。
我虽然目眦尽裂,但只是愤怒于马腾的所作所为,从内心深处,我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他。
所以我对目前的行动没有做任何调整,继续在淯水前遛马。
“主公,难道不退兵?”戏君追上来向我确认。
我耸了耸鼻子,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草香气,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退兵?”
他一怔,而后脱口而出:“马腾此举,必定会导致我军无法顺利运粮,粮草一断……大军如何支撑?”
“皇甫固运来的这批粮草……能支撑全军几日?”我又问道。
“原本可支撑一万骑兵十日,现在人数多了一倍有余,恐怕最多也就五天。”他一脸焦虑。
“五天?足够了,”我点了点头,“撤回河南也就需要两日,我们用三天时间来等老马。”
戏君讶然问道:“主公……莫非要和马腾一战?”
我露出了笑容:“如果他这么想和我一战,我不妨让他见识一下……我和他之间的差别,就如同长江与这武威的卢水一般。”卢水是武威郡内最大的一条河水,但……也就只有两百里长,每年到了旱季,还要时不时断流,至于长江水势如何,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这么说……”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主公是同意了郭嘉的计策了?”
“不错,”我点头,“虽然我们已经放慢了进度,这道水渠依然很快就能贯通。到时候宛城陷入一片汪洋,就算马腾能够赶来,但黄祖恐怕已经出不来了。所以……为了不坐以待毙,他必须要在水渠贯通前有所行动。”
谈话间,我们已经绕过了宛城,回到了夕阳聚营地。
由于我特别说明允许士兵们适当偷懒,所以工程队也已经早早地收拾了东西返回营地休息。
已经接近晚饭时间,营地里四处都飘起了袅袅的炊烟,饭菜的香气也弥散在空气之中。
“唔,今天有牛肉……”一直跟随在我身后的典韦用力吸了口气,忽然开口说道。
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后,我不禁哑然失笑:“你……确实和庞淯有很大的不同。”
庞淯给我做了多年的贴身护卫兼内务兵,比起典韦来说,性格要开朗活泼得多,不过与此相对,纪律性就要略差一些;而典韦……他虽然时刻都紧紧护卫在我的身边,但从来不做端茶倒水之类的琐碎工作——现在这些活基本交给了梁聪——而典韦开口说话的频率极低,更是导致他在平时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王上。”郭嘉和法正正在安排着什么,见到我回来后一起上前行礼。
“布置得怎么样?”我翻身下马,拍了拍袍摆。
法正答道:“已通知甘、杨、褚三位营长晚饭后向夕阳聚靠近。”
“而且,从宛城到夕阳聚沿途,已经布下了整整一个旅的斥候,只要一有黄祖动军的消息,我方立刻就能知道,哎哟!”戏君也跳下马背,却不慎扭到了脚,直接把站在旁边的郭嘉扑倒在地。
“快起来啊!”郭嘉身体比戏君还弱,被一扑之下,半天爬不起来。
“脚疼起不来!”戏君也不知道是真伤了还是装疼,反正就抱着郭嘉不放手。
“你肯定是故意的!”郭嘉惨叫了一声,用力推了他一把。
“冤枉!”戏君一边滚一边解释,“我真的不太会骑马!”
两个人就这么在草地里滚作一团。
我和吕布就这么看着他们。
吕布喉头动了动,缓缓问我:“他们两个……一直都这样吗?”
“原来……志才先生是个很稳重的人啊……”我叹了口气,“为什么奉孝来了之后就性情大变?把他们两个提起来吧。”我朝典韦摆手。
典韦大步上前,一脚踏进两个人中间,双手随意一扯,郭嘉和戏君就被从难分难舍的状态分开。
“主公,先用餐吧。”梁聪从他们身边穿过,向我请示。
“好!”我松开了追命的缰绳,走进了自己的大帐开始吃饭。
这顿饭我吃得很用心——在战争期间,每一粒粮食都显得格外珍贵,何况这顿还有牛肉。
门口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音,典韦的吃相我是再也不想去看了——并不是厌恶他吃相粗鲁,而是每次看到后总是难以抑制地想要发笑……
吃完之后,我继续在帐内闭目养神,顺便运气消食。
真气在体内缓缓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帐外吃饭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去。
我打了个饱嗝,从帐中走了出去,却没有看到这位护卫:“欸?典韦呢?”
梁聪指了指不远处:“他……去打饭了……”
我正准备摇头苦笑,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饱嗝打乱了计划。
“唔,主公!”典韦抱着海口大碗走了过来,一边往嘴里刨一边向我问好。
“别噎着。”我笑着叮嘱道。
他拍了拍尽管吃了很多但仍然十分平坦的腹部,咧嘴笑道:“打仗前,只要吃个半饱就行。”
“半饱吗……”我思考了片刻,决定不再为他的身体操心了,干脆绕着营长走上一圈。
“姐夫,”贾穆从一旁凑了过来,“晚上要打仗吗?”
我点了点头:“黄祖很可能会选择劫营,你可别被乱马踏死。”
“怎么可能!”他笑了起来,“黄祖要是敢来,我一定割下他的脑袋给你下酒!”
“还是小心些,毕竟从来只有我们去劫别人的营,还没经历过让别人劫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小舅子从一开始就跟我特别亲,我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出现意外。
“知道了。”他满口答应。
“汉升?”我信步走到了黄忠的帐前,朝他笑道,“吃了吗?”
“是,吃过了。”黄忠急忙站起,向我敬礼。
“我要是记得没错,汉升好像就是南阳人吧?”我记得陈到也是。
“是,”他点头道,“忠是新野人氏。”
“新野?”我笑了笑,听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地名啊。
“乡下地方,主公恐怕不曾听过。”他很谦虚地说道。
半空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刺耳的锐响。
“是鸣镝箭的声音!”黄忠立刻来了精神。
“是敌袭!”我大笑了一声,摩拳擦掌着往回走去,“时间刚刚好,杀完后正好睡觉!”
“玛德!”只听得典韦在不远处破口大骂,“敢不让老子吃饭,老子要你们的狗命!”而后又听到他“嘭”的一声将饭碗摔得粉碎。
我脚下顿时拌了一跤:你……你怎么还没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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