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后又陆续旁听了其他几个考场中的考试情况。
原来每座营帐中所摆设的沙盘都不一样,但却几乎涵盖了我生平参加过的二十余场较具规模的战役,从金城诛灭韩遂之战开始,直到破南阳降黄祖之战为止。而且,不仅让考生考虑我方如何取胜,也有让考生站在敌方的角度来作答的。
不得不说,这一项科目,实在比我想象中的要丰富得多,我对主持武考的荀攸再次刮目相看。
三轮必考科目之后的第三天,是多项选考的科目,如步战、马战、攀岩、潜行、斥候、骑射、十八般兵器……甚至在洛阳东侧的鸿池中,还有泅水、赛船的内容。
在这一天,连遭两轮大败的袁侯终于全面爆发,他的步战、马战、攀岩和多种兵刃都怒得魁首,无人可敌,他也凭借这一天的突出表现从另一个方面异军突起,赢得了不少考官的认同,至少我看庞德、黄东、程武、皇甫固都有将其揽至麾下的意思。
然后这一届的科举终于缓缓落下了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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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大朝会。
“这多日以来,诸位忙于为国取材,实在是辛苦。”我望着殿中满是疲惫之色的下属,略带感动地说道。
“这是臣等本份,不敢谈辛苦。”以王烈、贾诩为首的礼部和吏部官员齐齐躬身。
“文武两科的成绩与名次,是否都已经确定下来?”
王烈欠了欠身子,朗声答道:“司隶考区已经排定,稍后将呈给王上阅览,其余六区的结果还要稍等数日。”
“这次的文考中,有没有特别突出的才士?”第一届科举已经为我贡献了诸多人才,这一届参考者数倍于前,恐怕也不能全是大众脸吧?
“这是这次前几名的名次表,请王上过目一览。”王烈直起身来,将一卷竹简递给了侍从。
我展开一看,轻声读道:“司隶区文考前五者,依次为左冯翊张既张德容、河内杨俊杨季才、河内司马芝子华、北海刘浩刘长泽、河东裴潜裴文行……咦?”我微微一怔,“张既张德容?他也参加了这次的科举?”
王烈并不知道张既曾是我的属下,因此只是答了一句:“是,其在治民方面的策论对答,在众考生中无人能出其右,大概是曾做过旧汉的官吏。”
我点了点头:“他是我做卫尉时的旧吏。”
他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原来如此……”
对于除了张既与刘浩之外的其余三人,我只能说似乎曾经听过,但真要我说出一二,却又毫无了解。
“这河内司马芝……是否是司马朗、司马懿的兄弟?”我随口问了一句,毕竟司马不是特别常见的姓氏。
“禀王上,”回答我的正是司马懿,“其正是属下的族兄。”
我点了点头,却再也找不到问题,只能转向了荀攸:“公达,武考的情况呢?”
荀攸微一点头:“王上,武考中也有五人值得一提。”
“哦?你不妨细说。”我换了个姿势。
“第一是河内毌丘兴,其文考为司隶第一,射箭与军略都有值得称许之处;其二是河内韩浩,其军略、步战、马战皆出众;其三是南阳黄叙,”他微微一顿,“虽是豫州人,但其随父在洛,故而参加司隶区考,此人勇武虽然一般,体力也略偏虚弱,但在军略一项的成绩上却是司隶考区的第一人;其四是弘农袁侯,虽然他的文考是白卷,射术与军略也是寻常,但其个人勇武实在过人,步战、马战、攀岩均是第一;其五是……扶风马休。”
我忍不住抬头:“你说是马休?”
“是,”荀攸点头道,“马休文考为全区第二,射术、马战均名列前三,因此得进前五。”
“呵呵,”我抚掌道,“你们没有因为他是我的兄弟就对他另眼相看吧?”
他慌忙否认:“文考是糊名批阅,武考之时……其实大部分考官也根本不认识其人,因此,就算想要给他高分,也无从下手吧。”
我笑了笑:“我这个三弟的本事,我做兄长的也略知一二,从小跟着我学了几年武艺,就算近年来有所耽误,但身手和骑术应该不会太差。”
“确实如此。”荀攸侧身应道。
“好吧,”我咳嗽了一声,“待各区结果报来之后,吏部、礼部和兵部便按照各自职责将招录的人才聚集起来,统一面谈一次,再根据名次分派到各部及各地官府中去,当然,都察院的监督是必不可少的,是吧,祢院长?”我向祢衡的坐席上看去,却没有找到他本人。
“祢院长去并、冀二州巡察地方去了。”贾诩向我解释。
我皱了皱眉头:“并州?徐晃和吕布他们正在平乱,他跑过去凑什么热闹?”
“他其实是去督军了。”程昱言简意赅。
我顿时有些明白:虽说徐晃是沉稳持重之人,但我这次派去帮忙的三个人却都有些不大对路——拓拔野的异族身份虽然我从不会看轻,但其他人却不会和我一样;夏侯渊则是新降之将,忠诚度还值得怀疑;至于吕布……他的反复无常更不用多说。
“他去了也好,只希望他不要自作聪明,在如何调兵遣将上指手画脚,反而帮了倒忙。”我轻轻揉了揉眉头。
殿外传来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末将防务院城防司朱灵,有事通报王上!”
他的顶头上司韩暨不禁挺直了身子向外探望。
我向在门口值班的魏延点了点头。
殿门被打开了一半,朱灵大步迈了进来,躬身道:“拜见王上!”
“文博将军请起,”我顺便伸了个懒腰,“有什么事情?”
朱灵抬起腰身,仍是双手抱拳,朗声答道:“黄祖、甘宁两位太守已派兵将旧汉荆州牧刘表及其妻子心腹押送到了洛阳城南门之外,末将特来通禀,是否可以押入城中?”
我微一沉吟,起身道:“刘景升虽是来降,毕竟曾是一州之长,诸位,就随我一同出城迎接吧?”
“有必要吗?”秦阵咧了咧嘴,“他不过一个战败之人,王上何必亲自去迎?”
“你懂什么,爱来不来。”我笑着摆了摆手,当先一步朝殿外走去。
秦阵吸了口凉气,又连忙拍了拍袍摆跟了上来。
迎接败军之将,向来就是君主收买人心、树立良好形象的必备招数啊……
半晌之后,平城之门轰然大开。
七月,午后的日光从高空撒下,晒得我浑身舒爽。
追命向前踏出了一步。
典韦紧握着双戟当先走出了城门。
我与刘表,这位旧汉的宗室重臣,曾经的一方诸侯,第一次见面。
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