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多尔衮焦头烂额,复盖各处烽烟四起的时候,杨波带领着雷霆旅已经在海面上飘荡了好几日,由于上次登陆的地点被鞑子严密监视着,所以这次选择是距离上次登陆地点以北二十多里的偏僻滩涂。
何九带着一队特勤人员先行上岸,他们的任务是监视金州鞑子的动向,只要他们出城对付望海埚堡的谭应华部,雷霆旅将会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金州,封堵鞑子的退路后,雷霆旅大部会继续东进,寻求与鞑子决一死战。
无论是谁,就算杨波自己守金州,都不会坐视金州沿海墩台屯堡被明军大摇大摆的逐一拔除,而且这支明军还是他们向来并不放在眼中的东江兵。
“大人,前面就是选定的登陆地点”
王小羽在向杨波汇报着现在的情况:“何大人带着一个营分乘小船已经于昨日登陆,目前并没有示警传回,说明登陆很顺利,后续火绳枪营、长枪兵营等将会在海面等候到天黑,然后开始登陆,预计登陆地点距离金州三十多里地,急行军的话半日可到金州城下,再走半日能到最近的三手,牧场驿”
杨波点头,用千里镜朝岸上查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看不清远处的动静,晚上海面风大了起来,战船在海面上上下颠簸,所有等候登陆的人员想必都在苦捱时间。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传来陈碧莲发出的信号。示意船队可以继续航行,于是升起风帆再次……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前面的海湾漂浮着三十多艘小战船,中间还夹杂了几艘大船,他们在水手的指挥下分乘小船登岸,岸上模模糊糊的已经有好几个队伍的士兵,他们在岸上组成了一个防御队形。
“大人不必亲身涉险,只在船上坐镇即可”看到小五在为杨波披挂,几个主官都劝道。
杨波有些犹豫。目光扫过李大力,刘蛮子等这些人真挚的脸,还是摇了摇头:“我虽然杀不了几个鞑子。不过旗号一打出来,振奋士气还是没问题的,等咱们地盘大了,你们每人都带更多的兵了。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登陆点的浅滩上到处怪石嶙峋。一艘小船不慎撞到了一块礁石,船体破了一个大洞,船上三十多名士兵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被海风一吹,冻得牙齿直打架
过了一个多时辰,最后一名士兵才上了岸,杨波拉着陈碧莲的手叮嘱道:“阿莲,你带着船队停泊在离海滩十里的地方。没有信号不许靠过来,如果计划顺利。我们可能会走陆路回旅顺了。”
陈碧莲深深的望了杨波一眼点点头,又凑到杨波耳边轻声:“相公保重。”
由于地形复杂,上岸后雷霆旅分成两队在黑夜中行进,他们的目标是距离金州二十多里外的翠屏山,这座山是金州扇子山的延伸,算得上是海拔较高的山脉,翠屏山上植被茂盛,非常适合雷霆旅隐藏踪迹。这个时代很少有在夜间行军的军队,一来士兵普遍都患有夜盲症,而来后勤组织能力有限,很容易溃散,但雷霆旅没有这些顾虑,士兵们一个挨着一个,在特种兵营探哨的指引下沉默的行走着,大地寂静无声,前方偶尔惊飞的一些海鸟外,就是整齐的沙沙的脚步声。
十八日,金州守将铁摩达突然接到哨骑飞马报急,说是在金州沿海一带的左眼、右眼、三手、西沙洲、瓜牙台等敌台受到大股明军攻击,目前敌军人数与旗号均不清楚。
就在铁摩达召集众人商议的时候,又有数骑飞马来报,说是这股明军攻克各处敌台之后又围住了望海埚堡,正在猛烈攻打中,驻堡的三百多旗丁猝不及防之下损失惨重,目前只是据堡死守,但在大批明军的围攻下,海埚堡失守只在片刻之间!
铁摩达接报之后惊疑不定,手下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主子,如何处置?”一个牛录上前问道
“阿里扎愿带三百骑兵救援望海埚堡”另一个牛录大声请战。
“胡闹!”
铁摩达叱喝到:“目前敌情不明,汉狗的人数亦是不知,怎能仓促出兵?”
那牛录悻悻的退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果然又有哨骑来报:“大人,这股明军约莫三千人上下,打着的旗号,旗号与上次攻击金州的旗号是一样的!”
“什么?”铁摩达大惊失色道:“你可查探明白了?”
哨骑大声道:“错不了,火枪,长枪等,确实与上次攻击金州的明军是一样的。”
铁摩达扫了一眼众人,人人脸上都有些惊慌,铁摩达心里有数,上次城外与那股明军野战大败而还,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
“旅顺守军可有什么异动?”铁摩达沉吟片刻问道。
“哨骑已经放到旅顺城下一里左右,守军无任何异常”另一个牛录回道。
铁摩达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
看到众人疑惑的样子,铁摩达解释道:“根据京师的细作回报,上次攻击金州的是山东即墨营,领兵的把总叫周光壁,手下千户姓杨,叫杨波,后来因为防御旅顺有功被提升为游击将军,目前驻旅顺。”
看到众人咬牙的样子,铁摩达说道:“不过以我估计,围攻望海埚堡并不是即墨营。”
“为何?”众人越发疑惑
铁摩达招过那名求援的哨骑问道:“你们最先发现明军是那一处敌台?”
哨骑想了想回道:“是瓜牙山敌台”
铁摩达又问道:“明军围攻望海埚堡多久了?双方伤亡如何?”
哨骑想了想道:“这股明军一路击破瓜牙山、西沙洲、三手、左眼、右眼。与今日晌午围困了望海埚堡,我驻堡旗丁猝不及防下折了百余人。不过明军也死伤惨重。”
铁摩达再问道:“明军器械可整齐?有无火炮等火器?”
哨骑很肯定的摇头:“回大人,这股明军衣衫褴褛,无火器。就算手中长枪也是木杆制成,除了几副皮甲外亦无任何盔甲装备。”
铁摩达抬头问众人道:“你等可明白了?”
几个牛录心悦诚服点头:“明白了!”
那个阿里扎又说道:“汉狗好不狡猾,旗号换来换去的,却不知是那一路明军来趁火打劫?”
铁摩达笑着说道:“离望海埚堡最近的还有谁,东江广鹿副将谭应华!他以为打个即墨营的旗号便能大摇大摆的上岸破袭,视我金州如无物耶?”
听到大人有发兵的意思,众人都是大喜。当下几个人便抢着要打前锋。
铁摩达皱了皱眉头道:“区区三千广鹿汉狗不过是手到擒来,唯一可虑的是旅顺当面之敌,若是那姓杨的趁金州空虚来攻。如何应付?”
“旅顺离金州一百五十里地,就算即墨营有心来援,又如何来得及?且旅顺兵马未动便已经被我哨骑侦知,大人又有何惧?”阿里扎大声问道。
“明军虽然无马。但有船啊?你忘记上次的偷袭了?”铁摩达还是有些犹豫不定:“金州西面沿海各处可有异常?可有明军水师的踪迹?”
见到众人都沉默不语。铁摩达挥了挥手道:“再派哨骑探查西面各出可登陆地点,要细细梳洗一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阿里扎有些焦急,问道:“大人,望海埚堡形势万分危急啊!”
铁摩达点头道:“阿里扎,你带三百骑兵先行驰援望海埚堡,不但要守住,还要切断明军的退路。让他们来得去不得,若是西面各处无恙。我自领各部大军随后掩杀!”
听到铁摩达发令,众人都是一抱拳,轰然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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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屏山,杨波昨晚一晚没睡好,又在山上吹了半夜的冷风,感觉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才用毯子裹着睡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叫他
“大人!”何九带着几个人匆匆的跑了上来
“如何?”杨波一骨碌爬起来
“大人,鞑子出城了!”
何九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晌午已经有三百骑兵向望海埚堡方向疾驰而去,现在又有一队步骑出城向东而去,人数约莫八百人上下,中军旗号打得是甲喇章京的!”
杨波双手附额:“命运女神终于朝我们微笑了!”
何九一头雾水:“啥?啥女人微笑了?”
杨波想了想道:“令!雷霆旅全体出动,围困金州,何九,你们的小队度准备好了?”
何九点头道:“都准备好了,一队十五人,一人双马,每人装备短铳六支,弓弩一副。”
杨波沉默片刻道:“旅顺是鞑子防范的重点,这一路上鞑奴的哨骑很多,让他们不要恋战缠斗,把消息第一时间传回旅顺的李惟鸾”
何九大声领命,过了一会儿,特种兵小队的队员翻身上马,朝旅顺方向疾驰而去。
十月十八日午时,雷霆旅在翠屏山整队之后,开始进行攻击金州的战斗……
担负警戒的是火绳枪营,他们的任务是遇上哨骑窥探不许放跑一个人,而特种兵营一部则是负责断后,中军依然是辅兵和滑膛炮营。
听到金州守军被调离,杨波满心的欢喜却又有些烦恼,就算围歼了金州守军,可是没有重火器的雷霆旅到了金州该怎么打?尚可喜和铁牛他们现在的情况又是怎样了?能不能拖住复盖的援兵?给雷霆旅留下硬啃金州的宝贵时间?
“两天时间!”
杨波心里念叨了一句,只要给他两天时间,谭应华、李惟鸾和他合兵一处,硬啃金州估计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如果金州剩余的鞑子斗志昂扬,两天啃不下来金州。那他们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除了退兵一途外别无他法。
万事俱备,只欠临门一脚……
就在这时。右侧突然传来一阵排枪声,杨波顿时脸色大变!
过了一会儿,李大力匆匆赶到中军,他满脸大汗的报告:“大人,刚才在右翼发现十几骑鞑子哨骑,或许发现异常朝我们这里奔来,火绳枪营来不汇报。抢先开了枪!”
杨波劈头问道:“逃了几骑?”
李大力垂头:“逃了三骑,何大人已经派人追了上去。”
“离金州还有多远?”杨波转头问道
中军参谋刘炳文赶紧道;“此地离金州约莫二十里地”
杨波想了想:“令各营以急行军的速度赶路,一个时辰内必须赶到金州城下构建阵地。不许放一人一骑入城,长枪兵和火绳枪营各留一个连保护后勤”
李大力问道:“路上遇上鞑子哨骑怎么办?”
杨波摇头:“形势危急,我们和鞑奴在抢时间,区区几个哨骑就不必理会他们了!”
几名中军参谋策马狂奔。朝各营主官奔去传达命令。很快,中军先是打出了旗号,长长的唢呐声后,剧烈的鼓点敲了起来……
铁摩达带着八百步骑出了南门,逶迤朝望海埚堡方向而行,计算时间,估计阿里扎他们已经快要赶到了,而哨骑回报说望海埚堡依然还在防守中。对于那股明军的战斗力,铁摩达很是不屑一顾。
铁摩达知道驻东江各岛的明军日子过得很苦。甚至比他们天聪元年时,沈阳斗米八两,饿孚遍地还要过得苦,这些年常有各岛的明军登陆,为的是挖些人参,采些药材,弄些毛皮换粮食吃,但象广鹿这般穷疯了倾巢而出的还是少见,三千人打一个三百多人的堡垒打了两个时辰都打不下来,明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了,这股明军简直就是送首级给他立功的,想到这里,铁摩达不由会心的笑了笑。
自从金州城下战败后,沈阳对他的诘难声很多,不过大汗还是坚定的支持他,不但多拨付了半个牛录给他,还亲自写信叮嘱他,不要在意小小的失败,坚守金州为上。
想到这里,铁摩达心里就是一暖,自言自语道:“主子,奴才灭了这股明军给您长脸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铁摩达心中隐隐不安,转头问哨骑主官道:“旅顺驻军可有异动?”
那个主官摇头:“大人,哨骑半个时辰前回报,没任何异常,下一骑还要等多半个时辰”
铁摩达又问道:“金州沿海哨骑回报没有?”
那个哨骑主官想了想,又看了看天色:“奇怪,还未回报,可能是那些奴才偷懒,或是崴了马脚亦未可知,大人还请安心多等半个时辰吧?”
铁摩达按下心里不安,仔细想了想,也没发现什么疏漏,不由定下心来:“最近怎么老是喜欢疑神疑鬼的?莫非是汉狗杀多了不成?改天还是请个喇嘛来看看”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哨骑伏在马背上朝中军狂奔而来,铁摩达和众人脸色一变,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那个哨骑主官勒马上前厉声道
“大人!”那个哨骑滚落马下,大腿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还在流血,看到这个情形,铁摩达脑袋嗡的一声!
果然,那个哨骑道:“大人,大事不好了,一股明军从翠屏山直扑金州,人数约莫三千,旗号正是,正是……”
哨骑主官见他吞吞吐吐,手里马鞭劈头盖脸的打过去:“是谁?”
就在这时,只听到扑通一声,铁摩达那雄壮的身子突然翻下了马来,把众人弄得大惊失色。
“大人?”哨骑主官赶紧下马,和几个人合力把铁摩达扶了起来,只是铁摩达面色惨白,嘴角还有一缕血丝渗出来。
“大人为何会如此模样?刚才还是好好的?”看到铁摩达的样子,众人都是大哭
“我们中计了!”
铁摩达惨然一笑:“令,所有人即刻回城!派人飞报阿里扎,让他不要再管望海埚堡了,晚了,金州就保不住了!”
鞑奴八百多人惊慌失措的朝金州狂奔,他们一个时辰前还是气势如虹,现在却是急急忙如丧家之犬,一路上,铁摩达强撑着不断发布命令,八百步骑中的二百骑兵先回金州,铁摩达千叮万嘱,这一路上收拢哨骑,遇上明军切切不可与之交战,回城固守为上,等二百骑走后,铁摩达心里稍安,又下令剩余的六百人全部弃掉重甲,又鼓励到:“只要回到金州便是大功”
没想到又是几波哨骑来报,旅顺北门大开,三千明军鱼贯而出,目标正是金州!
听到这个消息,铁摩达再次吐了口血,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明军煞费苦心的诱他出城,为的就是攻取金州!
可他能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十几骑满身血迹的哨骑飞奔而至,当先一人正是领兵驰援金州的哨骑主官。
“大人!”
主官下马大哭:“大人,金州回不去了,明军把金州围得铁桶一般,小人冲了几次都没冲到城下,二百骑只剩下这些人马了”
“明军怎么会这么快?”铁摩达忍住心中的怒火问道
“那些明军潜伏在翠屏山,二十里地只用了一个时辰便赶到了,大人,小人无能,请大人恕罪!”哨骑主官知道自己下场不会太好,归根结底还是他的责任。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金州情势如何,明军有无攻城?”铁摩达问道
哨骑主官摇头:“明军似乎没有攻城的打算,只是把金州团团围住,小人没有联系上城内佟光壁他们,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铁摩达想了想道:“你派人连夜向复盖各处救援,只要主子出兵,这股明军定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两日,只要金州能坚守两日便成!”
哨骑主官羞愧而去,其他牛录问道:“大人,这金州回不去了,那我等如何是好?”
铁摩达环视众人,人人脸上皆有畏惧之意,便缓缓道:“就算回不去,莫非各位以为我等还能回复盖吗?回去后怎么跟主子说?”
众人都是默然,上次主子宽大为怀,没有追究野战损兵折将的事情,但这次再失了金州,只怕难逃一死,甚至连家眷都变成奴隶了。
“今日唯有飞蛾扑火,与那明军在金州城下决一死战了!”铁摩达狠狠的一挥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