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四章 诈城
目录:匠相|
作者:大河坝|
类别:历史军事
历阳,今安徽和县,历史悠久,文化积淀厚重。东有西楚霸王灵祠,南峙天门山,北拱奇胜福地鸡笼山,可谓宝地。此城当江淮水陆之冲,左挟长江,右控昭关,梁山峙其东,濠滁环其北,为“淮南之藩维”,“江表”之保障,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据古籍记载,长江下游渡口有二。一是瓜州渡:京口与对江广陵通道。二是横江古渡:历阳与对江采石通道。因为长江流向由西向东至历阳改为南北向,“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故历阳渡口又称横江。历阳对面,即为牛渚,又称采石,现今为江东周瑜的大营所在地。几年前,孙策就是从这里渡江,才开创了东吴基业。因为此地重要,是孙策过江的必经之路,是以袁术着大将张勋驻精兵三万防御孙策。张勋进驻历阳之后,不停的加筑城防,使得原先就异常坚固的城池变得更加坚固。九月下旬,一场大雨不期而至,持续近一年的大旱终于得到缓解。可是,这场大雨使得路面泥泞不堪,不利于大军行动,对于正在征讨淮南的徐州军来说,真不是个好事。大雨持续一整天之后,变成毛毛细雨,可依旧没有停下了的意思。历阳城内,议事大厅,张勋高坐主位,众将校正襟危坐。张勋举起酒碗,对众将道:“各位,这些日子你们谨守城池,虽然敌方没有来攻城,可大家还是很辛苦。呵呵,来来来,跟本将同干一碗!”众将齐声道:“谢将军!”张勋将碗中酒一口喝干,胡乱抹了把嘴,道:“呵呵,这场大雨之后,淮南算是保住了!徐州军在野外,大雨一来,地面泥泞,连行走都不容易,更何况攻城呢?加之大雨之后,一定潮湿异常,对方甲胄被水一泡,立即腐烂成片,呵呵,他们还能打下去吗?”一员将领凑趣道:“将军,还不止!呵呵,大雨一下,路面泥泞,对方粮食不易保存,加之柴禾都湿了,他们能不能吃上熟饭都不一定。还有,他们运粮食虽说会用船只,可到了陆地上毕竟还是要用车子,他们还能拉得动车子吗?”众将不由大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张勋越听越高兴,大笑一番,道:“等徐州军退了兵,本将一定向陛下为你们请赏!”众将抱拳,高声道:“多谢将军!”张勋点点头,满脸笑容的道:“呵呵,来来来,喝酒!”众将哄然应诺,一时间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厅中只有一个人,面有忧色,此人就是袁胤。袁胤是袁术从弟,颇有才华,为袁术所喜爱。袁术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将张勋勇武过人,治军也不错,可惜有点神经大条,不是独当一面的材料。所以,特派袁胤为历阳参军,负责辅佐张勋。张勋兴致正高,见袁胤阴沉着脸,不由有些扫兴。他将酒碗重重的往矮几上一墩,冷哼一声,道:“袁胤,此时正是战局逆转,陛下大胜徐州军之时,你却面有戚容,难道是担心徐州军被陛下打得太惨吗?”张勋就是这种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整个一个说话不经过的大脑的货色。可袁术就喜欢他这样的个性,觉得这样的人没有心机,心思单纯,只要忠于一个人,就会忠诚一辈子。所以,他对张勋很是宠爱,即使张勋偶尔有不合适的言语,他也从不追究。说起来,袁胤是袁术的从弟,要是按照常理,袁术立国,他怎么着也得被封个亲王之类的高官,可袁术没有封他。就因为这厮老是说些危言耸听的话,让袁术不痛快。这也就造成了他的地位异常尴尬,虽然是仲氏皇帝的宗亲,地位崇高,可纪灵和张勋、刘勋等军中高级将领,对他并不是那么尊重。一听张勋这么问,厅中众将齐刷刷侧目看向他。袁胤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张勋的质疑,而是说道:“大将军,连续四天了,我们派出去的斥候有去无回,您不觉得有点不对吗?”张勋心里很不痛快,他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对劲?”袁胤道:“城外,有敌方大将赵子龙,领万骑在城西,堵住了我们支援陛下的道路。可是,以前我们派出城去的斥候,虽然不能带来城西的消息,但是往其余三个方向的斥候,却能返回。可现在,四方的斥候都回不来了,斥候营的将士已经为之胆寒,不敢再出城打探消息。呵呵,明显,这是敌方要有所行动,怕我们得知,才故意为之!”张勋脸色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问道:“依先生所见,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呀?”袁胤神情一顿,半晌,他摇摇头,道:“属下不知!”张勋冷哼一声,大袖一拂,道:“不知?不知就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莫得扫了我等酒兴!”阶下众将也道:“就是啊,袁先生,您是否过于敏感了?”张勋可以甩脸子给袁胤看,可他们却不敢,毕竟人家张勋深得陛下喜爱,自己可没这本钱。但是,话,还是可以说地!“报……报……”正在这时,厅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叫声,接着,密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众人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小校大步进来。外面下着雨,雨水打湿了小校的甲胄,打湿了他的头发,头发上的水顺着小校的脸膛流下,一股股一道道。小校抱拳道:“启禀大将军,城外来了一只军队,看装束是我们的人。”张勋呼的一声站起身来,问道:“什么?是我们的人?有多少?”小校道:“大约两千多人,小人见到时距离较远,只能看到他们的装束。对了,他们打了一杆大旗,是‘刘’字大旗。”张勋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是袁术被击败了,投奔他来的。紧接着,他目光一凝,高声道:“跟我上城,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的人!”“刘”字大旗,难道是刘勋的大旗?不对呀,袁先生十面埋伏之计很是高明,刘勋断不可能被田凡破城啊,这到底是谁?想着,张勋已经大步朝外走去。淅淅沥沥的毛毛雨依旧在下着,乍一出门感觉不到,可时间一长,依旧会浑身湿漉漉的。赶到南城门的时候,张勋身上的衣服和甲胄已经被湿透,黏在身上甚是难受。上了城楼,张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定睛往远处一看。只见三百步外,一只军队正排着混乱的队伍站在雨水中。这些人不止站的乱,口中吼着开门的声音也乱,且有气无力,这么近的距离,依旧只能是大略听明白。他们喊的是“快开城呀!”“我们是刘大将军的士卒!”细雨蒙蒙,张勋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可军卒们手中斜斜的旗帜上,一个斗大的“刘”字,却能看得清清楚楚。张勋顿时目光一凝,他大吼道:“你们是谁的军队?”一个大嗓门喊道:“我们是舒县刘勋大将军的军队!”张勋微微颔首,道:“你们上前来,我要问话!”话音刚落,从人群中骑马走出三个人来,一个文士,两个将军。等那三人来到护城河旁,张勋定睛一看,惊呼一声,道:“袁先生,是你吗?”袁涣点点头,抱拳道:“张将军,正是在下!”张勋惊声问道:“先生,你怎么……你怎么搞成这样?”袁涣哀声道:“张将军……惭愧啊!你还是先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我们这些人从舒县一直逃到这里,打了几仗,军粮损失殆尽,一路心惊胆战,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张勋连连点头,道:“先生稍等,我马上开门!”说着,他就要命令放吊桥,开城门。突然,袁胤大喝道:“且慢!”张勋身子一顿,问道:“袁胤,你什么意思?城外是曜卿先生的人,是自己人,岂能让他们在雨水中泡着?”袁胤高声道:“我们不了解情况,万一曜卿投靠了徐州怎么办?万一这是敌人的诈城计怎么办?万一因为你一时不忍,我们丢了城池怎么办?既然他们都泡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在乎一时半刻。如果他们真是刘勋大将军的手下,我问几个问题,他们也应该能理解!”张勋顿时一愣,面色变幻良久,他转身来到城垛间。探出脑袋,他看着袁涣,高声道:“曜卿先生,袁胤先生要问你几个问题!”袁涣道:“时当战时,袁先生小心一点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袁先生,涣就在此处,你问吧!”袁胤探出头去,高声道:“多谢曜卿理解!胤请问,你们缘何会如此狼狈?”狼狈,袁涣此时的样子的确很狼狈!他身着文士服,一袭衣服被雨水浸泡之后,整个湿透了,贴在身上。头上的文士冠也偏了,身上的衣物上还有一些血迹。再看看他身边的两个武将,甲胄上的血迹清晰可见,一见就知道是大雨之前造成的,并在下雨之前干了,这才不会被雨水冲掉。只是这一眼,袁胤就信了三分。袁涣哀声道:“袁先生,在下自以为是个人物,设计了一个十面埋伏的计策要算计田凡。呵呵,却没想到,田凡手下也有能人啊!他们倒是没看出我的计策,可田凡手下士卒的战力实在太强,负责断水的人是成功了,可徐州军早就在大营内挖了井,根本不在乎。负责断粮的……对方派了近三千士卒押运粮草,那六千山贼根本不是对手!之后,围堵他们大营的三万多匪徒被他们一冲而散,打得七零八落。再然后,田凡回来了,那厮简直不是人,他用了九天时间,收集了几百个马蜂窝,用投石机扔到城墙上……”微微一顿,他道:“袁先生,你想想,漫说刘大将军手下的士卒都是新兵,就算是陛下手中的精锐,在漫天马蜂飞舞的时候,又岂敢站在城墙上?可人家田凡早有准备,他早就给一千精锐士卒准备了能防止马蜂蛰刺的特殊铠甲,在没有大军防守的情况下,他们快速从容登城,打开了城门!张将军,袁先生,你们说,这仗还能打下去吧?刘勋大将军当场被杀,我们冲出重围之后,又被他们追杀,只得狼狈逃跑,丢弃了许多粮草和伤兵,这才赶到了这里。”袁胤等人一听,只觉袁涣所说条理清晰,也很合理,很是可信,再看他们身后的队伍内,只有几辆车子,将士们身上的血污也比较明显,不由得又信了三分。袁胤想起一事,问道:“袁先生,你是怎么过施水的?”袁涣道:“袁先生,山贼水匪被击败后,他们纷纷逃回各自的地盘。当时,我们赶到施水后,前有大河,后有追兵,本来是必死无疑的。可徐州军忙着收拾城内的事情,只是派了一千骑兵来追击。他们在我军中砍杀一阵后,就回转了。“在下想起巢湖太守郑宝将军,他也参与了此次大战,也是被田凡打败的一方,于是,在下就跟他说,你打了徐州军,就是徐州军的敌人,帮我过河,我也帮你渡过难关!后来,郑将军将我们送过了施水,我们这才能到了这里。”这些话,九分真,一分假,实在是难以判断,袁胤和张勋不由的,已经信了八分。最后,袁胤道:“曜卿先生,你身边的两位是何人?”张勋道:“袁先生,他身边两个人我见过,以前都是桥蕤将军手下的校尉,我跟他们还喝过酒!”袁胤点点头,已经信了十分,他对张勋道:“张将军,开城吧!”张勋兴奋的道:“好好好!”他向袁涣大叫道:“袁先生,我马上开门,你稍后片刻!”袁涣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他高声道:“多谢袁先生,多谢张将军!”说罢,他转身向身后的重将士高声道:“弟兄们,准备入城了!”将士们欢呼一声,乱哄哄的往护城河边聚集而来。“哗啦啦啦”声响起,用两根铁链绑住的巨大的吊桥缓缓放下。“咣当”一声,吊桥落地,溅起一阵泥水。“嘎吱嘎吱”声中,城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