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县,位于泗水沿岸,属于彭城国辖下。按照城市级别划分,跟现在的铁岭差不多,属于比较大地城市。
这是个不大的城市,即使按照当时的标准,也并不算大。要问原因,只能说这个城市所处的位置比较尴尬。沿着泗水往上,不过五十里就是彭城国的治所彭城,沿着泗水往下,不过六十里就是徐州治所下邳。相当于,吕县夹在副省级大城市和省级大都市之间,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只怕也只是一个中转站,供两地来往的人歇歇脚罢了 。
不过,随着徐州的发展,各地商人云集于下邳,这个中转站的作用凸显出来,发展速度很快。毕竟,是个人就得吃饭,就得睡觉。于是,小小的吕县也热闹了起来。
这一日,吕县街头的集市上,小商小贩摆开摊位,各种店铺开门营业,整个街市上热闹非凡。每个商贩,每个店主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因为今天人多,生意特别好。许多从附近村子里进城,临时摆摊的农夫们,也很快的卖出了货品,带着满脸的微笑走了。一边出城,一边还寻思着,下次多带些货!
与满街面带微笑的买卖人不同的是,有一个小贩面含苦笑,连连摇头。
他的摊位在大街最边上,一个最不显眼儿的位置。其实,他本有一个长期占用的摊位,只是今天特殊,他卖的东西特殊,所有人,包括吕县县衙的捕快,都不许他进入街道中间,客人最多的位置。
这个摊位生意不好,可是却有许多人围观,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所有潜在的客人只是看着,却说什么都不买。不但不买,还一个劲儿的劝说那个摊主。
“老李,你快收摊儿吧!”
“就是啊老李,这玩意儿太臭了,能吃吗?别吃了再拉肚子!”
“对啊,老李,今时不同往日,你已经不再是前几年那般穷的底掉了,豆腐馊了就馊了,扔掉就是,你再做一锅嘛!”
“老弟呀,听哥哥一句劝,别犟了!老哥哥还等着买你的豆腐呢,你把这玩意儿摆在这里,回头再砸了老弟你的招牌!”
……
一个捕快抱着钢刀,一手捂着鼻子,皱眉道:“老李呀,撤了吧撤了吧!快去做一锅新豆腐,我老娘还等着吃呢!”
那被称作老李的摊主三十多岁,只是生的比较老相,所以被称为老李。前些年,他日子过得很苦,属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可是最近两年,他发了!自从田凡的新式豆腐问世之后,他找到了新的活路,开始做豆腐。这人也爱钻研,不到一年的功夫,他做的豆腐就以滑嫩的口感,新奇的花样,童叟无欺的品质闻名吕县。要问吕县谁最有钱,没人知道,可要问吕县谁的豆腐最好吃,所有人都知道,就是这个老李。
此时,老李满脸苦笑,拱手道:“各位哥哥弟弟呀,听小弟一言!这东西的确不好闻,可是,它好吃呀!哥哥弟弟们,小弟试吃过无数次,从来没有拉肚子,也没有感觉任何不适。比起豆腐来,这东西鲜美无比,绝对是好东西……小弟能把吃了坏人的东西拿出来卖吗?小弟可是吕县人啊,砸了我的牌子,谁还来照顾小弟的生意?”
围观的人都是老李的老客户了,对他比较了解。老李人实诚,买一斤豆腐,给一斤一两,绝对不让客人吃亏。而且,他从来不说谎话,这大家都知道。
可是,这臭死人的臭豆腐,真的能吃吗?
这时,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一个人闻着味儿,就闯入了人群。
挤进人群,被他挤开的人怒目看他,只见那人身边四五个腰间悬剑,身着短衣襟的武师,再看看来者是衣着,这可不是一般家庭的人能穿得起的,顿时敢怒不敢言了。
那人嗅了嗅,一脸陶醉,带着一丝激动地声调道:“就是这个味儿!”
众人见了,不由面面相觑。
那老李激动了,上前两步,想抓住那人的手,代替臭豆腐表达一下知遇之恩,不想,身前突然出现一个汉子,将他与那人隔开了。
老李看了看那护卫,只见那护卫一脸微笑,表现的有些歉意,却毫不迟疑的挡在两人之间,自然想起了彼此身份的差距。可他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冲着那个一抱拳,道:“这位公子,小人终于找到识货的人了!”
那人看看老李,道:“朱渊,放他过来!”
朱渊点点头,自动让开了位置。
这时候,老李却不敢表示过于亲近了,因为他看见田凡身边不止有一个护卫,而是至少四个,还有两个女子正捂着鼻子一脸苦相。他大步来到田凡身前两步,抱拳道:“这位公子,太谢谢你了!”
田凡呵呵一笑,道:“有什么好谢的?你做出了臭豆腐,我该感谢你才对!嗯,话不多说,我来问你,你的臭豆腐是怎么做的?”
老李看看田凡,道:“这位公子,这个……臭豆腐……”
田凡见他为难,改口道:“老李是吧?我主要是想知道这臭豆腐会不会吃坏人,不是想偷你的师!呵呵,你放心,我不差你那点钱儿!”
老李脸儿一红,有些尴尬的一笑,道:“这位公子想多了,呵呵……呵呵。是这样的,小人以前生活很苦,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学会做豆腐之后……”
田凡了然了,这是一个无意之间的发明。豆腐没卖光,放臭了,于是他吃了,感觉很好吃,事后还没吃坏了肚子。于是,他研究了很长时间,完善了整个制作流程,这才打算拿出来开卖!田凡可以肯定,老李并没有把所有的细节和盘托出,可是这已经足够了,跟他所知道的臭豆腐的工艺差不多,甚至连腌制时的调料都差不多。
他点点头,道:“嗯,很好!你回去之后,在腌制的时候加上一些八角、花椒等几位调料,这样就更好了。嘿嘿,闲话不多说,咱尝尝?”
老李激动地点点头,道:“公子,你稍等,小人这就去帮你买几块饼子,呵呵,就着饼子吃,特香!”
田凡忙道:“别着急!呵呵,这样吧,你找个油锅,炸着吃才香!”
老李一愣,忙点头答应一声,带着几个看热闹的老主顾忙活去了。
这边厢,吕欣听了田凡的话,自然知道他是要尝尝,可闻到这个味,吕欣暴走了。其实,真没有多臭,只是味道怪一点儿而已,闻着闻着还能感觉有些香呢!
可吕欣不这么想,只是闻了一小会儿,她就受不了了。只见她柳眉倒竖,银牙碎咬,对田凡吼道:“夫君,要是吃了这玩意儿,今天晚上你别想碰我!”
满场寂静,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被吕欣这句话给震了!黄月英和王孜他们也被震了,一个个张口结舌,半晌无言。
不知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围观的群众终于集体爆笑!哇哈哈哈哈,这个女子,彪悍!
田凡一脸苦笑,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理由。以前的吕欣就很彪悍,可嫁给他的那段时间乖巧了很多,自从被田凡一通劝说之后,彪悍的吕欣变得更加彪悍了!田凡有些后悔了,一个乖巧的老婆不好吗?我犯贱是怎么着?再说了,我靠啊,姑奶奶,咱小两口儿的私房话儿,你能不能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吕欣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还是个不小的错误,于是,丫头脸红了,脖子粗了……
田凡扫视一周,只见一旁的围观者都幸灾乐祸的看戏,不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我要是不敢吃,岂不就成了惧内的人?咱好歹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不吃了吧?
想着,田凡一瞪眼,道:“我就吃,不但吃,我吃完了就去碰你!”话儿说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可声音和语调,多少有些“弱弱的”……
吕欣正很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听田凡这么说,她脸上更加挂不住了,瞪了田凡一眼,跺跺脚,扭身钻出了人群。
王孜和贺喜见了,忙跟了上去。
黄月英也有点儿脸红,她捂着鼻子拉拉田凡的衣襟,道:“大哥,欣儿姐姐跑散了怎么办?你还不去追她?”
围观的人依旧窃笑,田凡心说,既然强硬了,那就得强硬到底!于是,他冷哼一声,道:“不粗!这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是我惯的!得给他一点教训!”
微微一顿,他还是补上了一句话,“没事儿,王孜和贺喜跟上了,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武汉臭豆腐,后世名吃啊!田凡没吃过正宗的武汉臭豆腐,话说,后世还真的很难吃到正宗的东西,大家都知道广告效应的厉害之处,所有人都会显得自己很正宗。想想吧,凡是有中国人的地方,基本上都有正宗兰州拉面,这玩意儿靠谱吗?
不过,今天这臭豆腐味道也不错,鲜美可口啊!臭豆腐,因为经过微生物发酵,发出恶臭而得名。豆腐的主要营养成分是蛋白质,蛋白质是好东西,可惜没有什么味道。而经过微生物发酵之后,蛋白质分解成氨基酸,于是,各种鲜美的味道纷至沓来。
好吃啊,好吃!田凡站在油锅后面,系着围裙,一手拿着勺儿一手拿着筷子,将切成块儿的臭豆腐扔进锅里油炸,直到臭豆腐表面呈现亮黄色,这才将其取出,放置在一旁的盆里凉着。
话说,臭豆腐入了锅,臭味更大了,可是其香味也出来了。许多围观者看着黄橙橙的臭豆腐,闻着又响又臭的怪味儿,都不走了。
终于,第一块儿臭豆腐入了田凡的嘴,看着田凡挤成一堆儿的五官,众人不由心惊胆战。终于,田凡扭曲的五官舒展开来,摇摇头,由衷地感慨道:“美味,真是人间美味!”
看了看人群,田凡笑道:“都来尝尝,不尝尝可就后悔了啊!”
边说着,他又将一块臭豆腐扔进嘴中,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受他感染,人群中一个汉子道:“我尝尝!老李的人品在那里,我不信这东西能吃死人!”
于是,那人拨开人群来到田凡面前,取过筷子,夹起一块儿,胆战心惊地咬了一小口,之后……筷子就停不下来了。
人都有盲从心理,眼看着不多的臭豆腐被两人吃了三分之一,大家纷纷报名,加入试吃小组。连黄月英都忍不住了,话儿没说出来,可吞咽的动作没能瞒得住田凡。
田凡嘿嘿一笑,道:“丫头,尝尝?”说着,用筷子插了一块儿,递给她。
丫头接过来……后世大街上,许多特别在意形象的美女,站在卖油炸臭豆腐的小摊儿边,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流油儿,毫不认为有损她们美好的形象。可见,臭豆腐……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人太多,最后黄月英只抢到了两块儿,意犹未尽的样子,看起来还想试试。
田凡解下围裙,扔给老李,道:“老李,臭豆腐是好东西,你卖臭豆腐绝对比卖豆腐赚钱。我吃了你这么多,按说应该给你些钱,可是……给钱不能显示我对你的感谢。这样吧,我给你写几个字,如何?”
老李是个实诚人,可是不小气,也不傻。他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因为田凡的带头试吃,他的臭豆腐得以让人接受,这比给钱可强多了!所以,他满面堆笑地道:“呵呵,公子,不必,呵呵,这一锅臭豆腐,我本就打算送人试吃的。”
田凡摇摇头,道:“那可不行,白吃别人的东西,可不是我的风格!”
说着,他让朱渊找来笔墨和绢布,在白色绢布上写了四个大字,“人间美味”!之后,在四个大字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下邳田伯光,于建安三年春三月试吃臭豆腐有感”。
写完后,他将笔扔掉,笑道:“老李,以后你打着这块招牌,保你发财!”
微微一顿,他道:“对了,有空儿往我府中送一些,给你双倍价钱!”
说完,他拉着意犹未尽的黄月英,往外人群外走去。
人群里,众人围着小桌子上的绢布窃窃私语,老李看着丝绢直发愁,向众人一抱拳,道:“各位哥哥弟弟,有认识字儿的没有?”
人群外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道:“我认字!”
于是,他被让进来。那人看着丝绢上的字,还好,都认识,他定了定神,大声念道:“人间……美味!下邳田……伯光,建……安三年春三月试吃臭豆腐有……感!”
围观众人慢慢静了下来,一个人问身边的同伴道:“我说老张,我怎么感觉田伯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呀?”
老张哆嗦着嘴唇,使劲咽了口唾沫,颤声道:“田伯光……田伯光,我记得,白虎将军的字,就是‘伯光’啊!”
满场寂静……
这边厢,田凡和黄月英正在去找吕欣的路上。要是不找,只怕吕欣真的发飙,不让田凡砰她了!两人正说着话儿,讨论着臭豆腐的神奇,黄月英得到田凡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许诺,正眉花眼笑的畅想呢,突然听见前面有声音传来。
田凡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大步跑来……那人一边跑,一边喊道:“公子,夫人遇袭……”
这是小青派过来暗中保护田凡的潜龙密探,一般情况下,他只会扮演路人甲的角色,在田凡将要出现的地方护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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