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陈辰还想着去师傅那里一趟,警告似的看了夏含秋便飞快离开。
夏含秋这时候的状态并不好,刚才还能强撑着,等二师兄一走就泄了气,整个人都弯了下去,精疲力尽的伏在膝盖上。
“叫你逞强!”伏莹莹气得咬牙切齿,气完了又忍不住关心,“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夏含秋勉强抬起身子,露出贴在她肚子上刚才被压住都没有移动一下的啾啾,“它在保护我和我的孩子。”
“那也得你别再折腾,不然谁也护不住。”
“我知道。”夏含秋苦笑,接下来就算天要塌了她都不会再去预言的,这一日两夜,她的精神力已经耗尽了,刚才预言就已经是鲁莽,要不是啾啾助她,怕是半途她就倒了。
虽然知道敌人又来了援兵,可夏含秋已经不那么担心了,没有主将,对方再多的人也只能是一盘散沙,而己方也有人驰援,疲兵对疲兵,谁也不占便宜,但是至少不像之前那样兵力悬殊巨大。
排兵布阵用不上她,所以,接下来她只需静等便好。
“秋,齐振声来了。”伏莹莹一转眼就看到了那个见过一面的男人。因为秋,她对他印象深刻,可这回与往常不同,她一个局外人心情都有些复杂,真不知道原本就有恩怨的两人在这种诚下要如何面对。
没了齐振声的驰援,会亭不见得会守不住,可他到底是来了,让会亭压力大减,不管怎么说。身为会亭现在身份最高的人,秋都欠他一个大人情。
夏含秋转头看去,对上往这里疾步走来的男人的视线,她隐隐觉得,对方的着急不似做假。
可她也不想将那当成是关心,他们之间不需要更加牵扯不清了,用利益作桥梁来往便好。
正打算借力起身,齐振声就开了口。“你坐着,含……四王妃无需客气。”
眼神在含秋肚子上扫过,齐振声识趣的改了称呼,他亲自领兵增援会亭,其中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两方合则两利,要是没有会亭在前边撑着。闽国要收拾他太容易了,但是他心里知道,含秋是他接到信后没有半分犹豫。马上调兵遣将的另一个原因。
大概人骨子里天生就贱,当初轻易可以得到的时候不看在眼里,当错过了后反而将对方放在心里,谁都无法代替。
在一片乱遭遭的城楼上看到着一袭火红披风,气息清冷的人时,他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了。
她有着身孕,她方年满二十,她是女子……可她硬生生的将这一切撑起来了,哪怕那疲累的模样看着随时都要倒下。
在这城楼上,她就像雪中傲然挺立的红梅。不摇曳,也生姿!
所以当他看到她想要站起来相迎时。他下意识的就加快了脚步,只为让她不勉强自己。
夏含秋只是顿了一顿便又坐了下去,“多谢齐城主体谅,我确实是有些脚软。”
一声齐城主便将两人的关系远远拉开了,虽然事实如此,齐振声心里依旧有孝涩。好在他在高位久了,要掩住心里那点想法还是轻而易举。
“幸好我没有来迟,听说对方又有一万五的增援?”
“对,冒昧问一句,齐城主带了多少人来?”
“六千人,除了东面靠着会亭是安全的,另外三面都是和闽国的城相邻,我不敢抽调过多兵力,以免被人端了老巢。”
六千人就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多了,夏含秋微一点头,“到时恐怕还得齐城主相助一二。”
“这是自然,我本就是为增援而来,能帮上……会亭,我很高兴。”
夏含秋仿佛没感觉到他停顿的那一下,看向他身后的人,“马明,师傅怎没过来?”
“禀观主,老观主带人去增援北门了。”
观主,老观主,齐振声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可这个猜测,实在让人吃惊,含秋这是掌握整个无为观了吗?并且无为道长还亲自出面为她守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是当年含秋能有无为观撑腰,章家岂敢那么对她,他又……
好像自从含秋离开章家后就一切都变了,包括命运都是!
此时,城墙外的敌人在缓缓退去,和来时的气势相比,丢下无数具尸体后退得狼狈。
护城河里星星点点浮着无数尸体,有叙光已经灭了,有些则继续在燃烧,整个空气中都飘浮着火油气和焦味,让夏含秋闻得想吐。
强忍着恶心感,夏含秋忘了站在一边的齐振声,在心里盘算此时会亭的情况,东边,西边,南边都算是安全了,北边想必也用不了多久便能将敌人清退,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兰石城那一万五的援兵。
便是一个时辰之前,敌人再有一万五的增援,会亭都必将雪上加霜,很有可能守不住,可现在,她绝对相信喻长弓不会让会亭有失。
“蓝玉,你去问问火油情况如何。”
“是。”
“蓝蝶,你去找明叔,让他将来帮忙的百姓归拢,要是他们都还撑得住,那便都去南边准备下一场恶战,让隐部的几人去探探刚才退走的人去了哪里,弄清楚是真的退兵了还是有可能再来个回马枪。”
“是。”
“齐城主,接下来的战翅在南面,要麻烦你了。”
这便是赶他走了,齐振声会意,抬手一揖,道:“我这就将六千人带去交给喻将军。”
“多谢。”
身后传来的两个字让齐振声顿住脚步,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几息后画面才又活起来,回过头来看着眼神浅淡曾经的章家大姐儿,现在的四王妃,“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恨我。”
气氛有些凝滞,没人想到此时,在这高高的城楼上他会说这些,反倒是夏含秋神情淡然的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以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这便是和解了?伏莹莹看着齐振声的背影,纵使好奇也没有多问。
毕竟现在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成了王妃,一人有难一人来驰援,一本烂帐根本不知道要如何算!
夏含秋像是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借着她的力道起身道:“不爱哪来的恨,都不恨了自然更不会记着那些不重要的事,回吧,这里不需要我了。”
脚像灌了铅一般抬不起来,要是可以,夏含秋真想让人抬下去,不要多走一步,可城楼上还有那许多人在来来去去,更有一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便是脚上上了链子,她也得将这段路走下去。
哪怕步履蹒跚!
几人所经之处,所有人都让出了道路,生怕冲撞了被人扶着依旧走得不太稳的王妃,吴琳琅等人更是难掩担忧之情!别人不知道她们却不可能不清楚,王妃是从昨晚熬到现在,便是一个身体好的人都要熬不住,更何况她还有着身孕,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走到楼梯口,夏含秋轻吁了一口气,回过身去扫了眼眼神中内容各异的众人,扬声道:“今夜是诸位护住了自己的城,护住了家小,我也不说那姓话,等梁国熬过最难的这两年,我作主免大家三年赋税。”
来的人有守着田地过日子的百姓,也有做着小买卖养家糊口的小商户,听得这消息都是大喜,三年的赋税啊,这可不是小数目!来之前他们万万不曾想过能得着这好处。
“多谢王妃,王妃万福。”
夏含秋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开。
百姓不需要她表现得多亲民,给点实际的好处比什么都强。
楼梯上的雪全化成了水,因为走的人多也并没有结成冰,虽然走得背上冒汗,好在走得也稳。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厚厚的车帘拦住了所有人视线,夏含秋终于不用那么端着了,伏在软绵的被子里不再动弹。
伏莹莹跟着上了马车,正要吩咐赶车回衙门,身后的车帘又被人打起,紫双不知从哪弄来个汤婆子递过来,“舅太太,这个您放到王妃身上,被子里我也放了两个。”
伏莹莹赶紧接过来,又将人扶起来靠坐着,从被子里将汤婆子摸出来才抖开被子盖到夏含秋身上。
伏莹莹坐到她身边,也将自己埋了进去,两人并肩靠着,互为倚仗,在城楼上吹了这么久的冷风,身体早就被冻木了,一时半会的都没能缓过来。
“这一夜好长。”夏含秋闭上眼,一下一下轻轻摸着肚子喃喃自语。
“从没觉得一晚上这么难熬,不过总算熬过去了。”说到这个伏莹莹就火大,不但设计她赶她回家,还让人将她扣在家里,真是想想就气得牙痒痒,想发作还舍不得,憋得内伤。
对一个一心维护自己的人,她要如何去责备?
“困了?你睡,到了我叫你。”
“睡睡醒醒的更累,先回了衙门再说,对了。”夏含秋突然张开眼睛,“你看到家宝和琛表哥了吗?”
“家宝没看到,你表哥我倒是看到了,没受伤。”看她攒眉,伏莹莹就知道她是又操心上了,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道:“谁不知道你要紧两个弟弟,要是家宝真有点什么事早有人来向你禀报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别想了,让脑子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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