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交流的并不算太顺利,语言方面倒还好说,虽然宋开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苏州地方话他还是很精通的,而且聂铃铛开口带着几分官腔,似乎不是苏州本地人。
哦,聂铃铛就是眼前女扮男装的圣城郡主了。
关键是,很多信息对不上号。
比如,现在这个时代,明明是唐朝,但又和历史课本上所学的唐朝很不一样。
这个唐朝依然是李家的天下,依然有贞观之治,依然有武则天夺权,也有安史之乱,但是坑爹的安史之乱仅仅持续了一年,便被大唐的部队打的落花流水。
按照历史书上所写,安史之乱是唐朝的一个转折点,八年的安史之乱,让赫赫大唐由盛转衰,民不聊生,虽然后期有元和中兴,但是依然没能支撑多少年。
可是现在,安史之乱仅仅持续了一年,唐朝的经济状况虽然遭受迫害,但是并未动摇根基,又经历了元和中兴后,现在咸通年间经济并不败落,至于究竟是哪个皇帝当政,聂铃铛也搞不清楚了。
按照历史,没多少年之后,唐朝就会灭亡,进入历史上黑暗和混乱的时期,五代十国。
但是现在,唐朝具体状况,宋开也不好猜测,聂铃铛自然也是不知。
宋开叹口气,其实他对于究竟是不是以前那个大唐,并不是特别关心,管那些干什么,虽然穿越了,重生了,但是宋开从来没有想过去争霸天下。
只是,不管怎么样,宋开心中都还是有几分欢喜的,既然他死后可以重生,那么,说不定自己的新婚妻子,现在也已经重生到某个时代、某个地方了,不管重生到哪里,希望这一辈子,她能够安详、快乐、幸福。
聂铃铛打量着客店,前面是两层的酒楼,酒楼后面似乎是住宿的客店,不过此刻前店与后店相连的过道里,堆满了杂物,桌椅,扫帚,酒坛,还有两口大铁锅。
“这店,怎么回事?”聂铃铛开口询问,“这么破,如同被打劫过一般。”
宋开摇摇头,其实他也想要搞清楚。
“噔噔噔噔”
又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聂铃铛吓了一跳,身体麻溜的一缩,再次躲在了柜台后面,然后她眼睛狠狠的盯着宋开,生怕宋开再次让自己蹲在他裤裆里。
这可真丢人!
丢死人了!
比被擒、做奴隶,还要丢人!
聂铃铛心中想着,要是宋开再这么做的话,她一定让这个男人“蛋碎一地”。
“你个老不死!看!你家傻主子,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吗!”门口响起叫骂声,接着“啪嗒”一下,一个老头从门口滚进了店里面。
宋开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说话,关键是他也闹不明白怎么回事。
聂铃铛是彻彻底底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抓自己的,是来找宋开的,傻主子?宋开傻吗?倒也不傻,就是有点白痴,什么都不懂。
嘿嘿,读书读坏脑袋喽。
那老头跌的额头破了一块,流出血来,他抬头,看到宋开,鬼哭狼嚎一般跪着爬了过来。
“大郎,大郎你没事吧,哎哟,吓死老奴喽,大郎啊,你刚才一直昏睡……”老头叫喊着,鼻涕眼泪全都涌了出来。
老头拿手掌抹了下,鼻涕混合着眼泪弄得到处都是,手上,嘴上,脸上,有点恶心。
“哼,想讹诈杨某的钱财!你这老不死的货!来啊,赏他那个傻主子三十文钱,别饿死了赖上本郎!”门外站立的公子哥一甩衣袖,大声说道,他穿着光亮的白色长袍,领口处还有个圆领,腰间系着青色的腰带,要带上还挂着香囊和几个金子做的饰物,一看就知是富人家的少爷。
年轻人身后一个老奴,从怀中掏出个钱袋子,数了二十多枚铜钱,随手扔到了地板上。
“宋开,今天只是给你个教训,以后,你若再胡言乱语,说那刘娘子是你亲人,我定然不能饶你,咱们走!”外面公子哥一挥手,带着几个家丁离开了。
“大郎!大郎你没事就好了,”老头站起身来,伸开双手就要抓宋开的胳膊。
宋开赶忙后退,这老头没洗手呢,上面都是鼻涕,太脏了吧。
这一后退,宋开屁股就坐到了聂铃铛的脑袋上。
聂铃铛这下可不干了,她猛地推开宋开,气恼骂道:“你这人果真无耻,姑奶奶堂堂圣城郡……,你竟敢如此犯上,我以后定然砍了你的头。”
老奴看到柜台后面还藏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吓得一愣。
宋开回头瞄了一眼聂铃铛,没理会这货,他看向老人,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问道:“老丈,你是……”
“老丈?”那老头吓了一跳,赶紧扑通跪下身来,哭喊道:“小主啊,可不敢这般折煞老奴,老奴做的不好,让小主挨饿受累,让小主被人殴打,可是老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对主人,对宋家,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啊!”
哭喊中,老头又是拧了一把鼻涕。
宋开赶紧开口道:“你先起来,我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你一一说给我听。”
宋开历史学的倒还凑乎,学习中医的时候,也顺便了解很多古代史,知道唐朝时期,虽然已是封建制度,自由农耕,但是奴隶制度依然盛行。
一旦为奴,除非是主人家还你自由,否则即使再大功劳,也不会被国家、被其他人承认和尊重。
唐朝时户口制度很严格,当然了,现在是唐朝末期,再加上是在苏州,不是长安,应该会宽松很多。
老头疑惑的看着宋开,见宋开果然忘了很多事情,他嗷呜一声,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什么对不起宋家云云。
宋开郁闷,自己怎么会有个这么爱哭的老奴。
那边聂铃铛一脸厌恶的看着老头,待看到地板上散落的铜钱时,她双眼冒光,再也不顾自己的郡主威仪,趴地上撅着翘屁股就去捡铜钱。
在老头哭哭啼啼大半个时辰后,宋开总算是闹明白自己的身份了,他是这红尘客店的主人,这老头是他的奴仆,叫阿福。
本来宋家在苏州市也算是很有名望的,城外有几十亩良田,城内有一处客店,一处庄园,只不过宋开的老爹太不争气,自从宋开的母亲死后,他好赌好嫖,把家业败个精光,然后两腿一撒,离开人世间,只留给宋开这么一个破客店。
宋开从小就是个书呆子,突然间接手生意,更是搞得乱七八糟。
于是客店里的厨子、跑堂的、掌柜的全都跑了,跑的时候,卷走了店里所有的银子,那些东西仍然不能抵工钱,然后就有人把店里的字画、木桌、纸砚统统给拿当铺当了……
叹口气,宋开倒是也想得开,不管怎么说,还有个客店是自己的呢,这要是在自己那年头,在苏州城里有这么大个地产,什么都不干,光收房租,每个月妥妥过万啊,遇上拆迁赔款,一个不小心,那就成千万富翁了……
“哎,小主真是可怜,早早成了孤儿不说,现在又失去了记忆,偏偏这客店也没经营下去。大郎,要不,就把客店……就把客店卖了吧,这客店怎么也能卖个一千贯,换了钱,咱们去城外买上十几亩良田……”阿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建议。
宋开摆摆手,自己刚来就把这么好的房子卖了,那怎么成。
“想点法子继续开下去,不求富贵,维持生计还是可行的吧,”宋开指了指前楼后院,地理位置不错,酒楼虽然破败,但是修建的很大气,赚钱还是可行的。
阿福哭丧着脸,“大郎,哪有这般容易,前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入不敷出啊,要开店,得有跑堂的,得有厨子,得交税,得买材料……哎,关键是,咱们现在本钱都没有了,别的不说,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没着落,老奴……老奴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啦……”
说着,又是大哭。
宋开听得烦闷,指着聂铃铛道:“这不是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