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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南城的厮杀声鼎沸扬扬,围绕在崩城墙缺口内外的战事,更是如火如荼的一切焦点。
遮天蔽日的箭矢顿时飞射下来.还有用发石机飞掷下来的石块,都有磨盘大小,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城下涉而过河的南军虽然用挡牌挡住一般的箭矢,但是靠的距离实在太近,或是碰到弓力特劲的,箭矢就会射透挡牌,自然更加挡不住兜头落下来的飞石和滚木,
脚底下还要被填塞成一段段,凹凸不平的护城河,有些地方柴草填得较薄,人又挤得太密集,土地承受不起那么大的压力,就会发出噗噜噜的翻浆和冒水声,
涌动在城墙下兵士们不得不挤着、挨着,尽快地分散开去,以减轻脚下的压力.有时城上落下来一块大石,正好击中被填塞的河沟,噗的一声溅起一大片的泥浆,将那些来不及闪避和逃跑战士们,就连人带甲砸倒河道泥浆里,血肉和污泥就此不可辨识的混成一团.
但是余下的士兵战士们依旧前仆后继冒着箭石之险,利用这个只有极短促的一刹那,奋不顾身的很快就越过这道障碍,爬上河岸直扑在城根上,重新用手牌和大盾搭构着,支起一片片相互遮蔽的斜面来。
而这时候只能在城垛缝隙里攒射的弓箭,就已经威胁不到他们了,而落下的飞石和滚木,因为因为足够的斜面,击坠在盾墙上之后又会很快的滚落下去,除了造成些许支撑士卒的手臂扭伤,而被替换下去之外,就在没有更多的威胁了。
然而这时候,守军也改变了策略,从城头浇下来的是充满恶臭和污浊,或是油腻腻的滚烫之物,这些瓢泼而下的液体就不是盾墙可以抵挡的聊了,很快顺着缝隙而入让堆聚城墙下的盾阵,顿然在惨叫和哀嚎声中土崩瓦解开来,而露出底下皮焦肉烂人体。
而在被浇油的重点地段地方,再加上一只火箭或是一根火把,就足以造成造成烈焰焚身的二次杀伤扩散和持续的阻碍。
但蚁附一般涌上来的南兵是是如此之多,他们已经顾此失彼的应接无暇了。
那怕这些随军先手的选锋,只带一些轻便的云梯.他们立刻把云梯倚在城墙下,有的战士在矢雨石雹之中,凭着一面盾牌,一把短刀,登上云梯就如同衔合严密的机械一般直往城上爬.哪怕是差身而过的抛石箭雨,已经时不时击坠而下的同袍,也不能让他们的次序和速度动摇多少。
然而等他们爬上城墙,将要登城跃入的一刹那,就有石灰药瓶迎面打过来,或是突然从隐蔽处伸出挠钩和钩镰枪来,把他们钩住杀杀死,或者出其不意地在城墙中凿个洞,捅出叉头的拒木去把云梯连人一齐推翻,使登城者坠地而死.
还有的战士在十数人同举的多层牛皮大排掩护下,一片片的扑到城墙的缺口边上,用铁锤和短锹凿着城砖.不怕城砖多么坚厚,夯土又是如何结实,只要一锤下去再锹起,总有一些砖石的粉屑和土块飞迸开来,只要功夫用得深了,还是能够凿出一个个小缺口来.
每一个战士的目标是要凿开一个小坑、抽出一块砖石,然后飞快地跑开,让后面上来的战士接替下去.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凿洞抽砖,最后就能将轰开的缺口扩大,让更多的将士冲进去.
就像是一只只食腐的细小甲虫,孜孜不倦的啃食着洛都这个庞然巨兽,正在流血的某处伤口。
一方面是奋不顾身地猛攻,一方面是舍生忘死地死守.
有时南军凿成一个深坑,一声发喊而将头上的砖石连片崩落下来,正待大队冲杀进击,缺口边上的北军就成群结队的跳下来,连砍带搠的混杂在一起,面对面肩抵肩的只是死战不退绝不放他们通过.
这时城上烧煮的金汁和滚油已经来不及一桶桶地倾泼下来,索性连烧热的大铁锅一起推翻泼下来,
这轰隆作响的连锅砸落下来果然厉害,就像是数个巨大的滚轮,在堆集缺口的人群中碾砸出血肉模糊有焦臭四溢的豁口来,迫使相当部分的军只好接连后退.
而在这时候,最骁勇的先登甲士,已经从云梯上搁板踏入搁在城墙上的垛口,城头的北朝守军也毫不畏怯地探身抢上垛口阻拦.两个就在离地几十尺高空上一块宽度不到一丈的搁板上进行一场有死无生的搏斗.
垛口和搁板上几乎没有转身、逃脱的余地,兵刃一交,其中一个就坠下城来,有时两个弃去了兵刃,互相扭作一团,略一转侧,两人一齐坠死,激得城上城下两军战士们齐声发喊助威.
战斗到了这一刻,冲车和巢车还有推塔,也终于缓慢笨拙的靠上来,而在久战的激烈消耗之后,缺口附近的城头上,已经没有多少余力和手段,来对付这些硕大的攻城器械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宏伟如巨龟般或是昂首大鹅般的巨大器械,带着满身细小的箭矢和烟迹一点点靠近,然后突然呼啸着从底下冒出无数甲兵来,而在靠近城墙的推塔顶端也突然被掀开,由潺动人群骤然对准城头抛投出大片的火雨。
而将缺口两边的城墙,给湮没在了火光和爆响声中。
虽然只是南朝梁军给打开了一口缺口,但对于据守洛都城墙上的北军而言,不啻于是全线的动摇和人心震荡。
随着从这处缺口冲进来的南兵愈来愈多,就连城墙两侧上的守军,也遭到了某种腹背受敌的危机。然而因为他们的主官在迎面投掷的火焰爆裂当中,纷纷受伤或是下落不明的缘故,在继续坚守待援或是向附近友军收缩抱团的具体选择上,也产生了相应的混乱和冲突。
这对于正处于敌军强大攻势下和压力的缺口侧守军而言,无疑最糟糕的局面和后果;就算杨可世等人带兵杀过来,对于挽回这段城墙上的危局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鼓足全力数度冲杀之后,他们也只能在已经逐步搬进城内的各色火器,残差不齐的攻击下铩羽而归,丢下满地的尸体和伤员,匆匆向着城内的坊区退却而去。
随着斜阳西沉而昏色渐暗,夏日里格外漫长的白日也终于在攻守双方都某种不甘不愿的情绪当中,彻底走到了尽头。
而在,洛水北岸的皇城大内城头,摄政也在望着远方城头上袅袅升腾的烟柱,以及在喧嚣声中再次沉寂下来的坊区。
“枢密院的张使君已度过了中天津桥……”
“杨都部署已经做好了夜战的准备”……
暮色昏沉当中,
而在河阳桥中关的李处温,也再度击退了从北城杀过来的兵马,坐在城头上喘着气。黯淡的桥面上倒毙的尸横枕籍,以及顺着黄河水冲走的大片血色,都代表了战斗的惨烈和激剧化。
在对岸有些不计代价的攻击下,就算是占据了天然的先要和优势,在城墙厚整好以暇的李处温,也感觉到有所吃不消了。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夹心饼子,而那些南军甚至迟迟未曾有所表态,就连象征性的派过来稍作援应的一兵一卒,都没有看见。
这不由让他心中愈加的焦虑和忧急,难不成那些南佬是打算藉此消耗他的实力,待他与对岸的北军拼的两败俱伤,再坐收渔人之利么。
若是这样的话,他就只能放下脸面和身段来做一会专吃回头草的劣马么。
只是现今的洛都方面,同样也没有任何回复和反应。他仿佛是被交战的两大阵营双方都给暂时遗忘和忽略了。
这样他也只能把这些情绪和不安深藏在心底,而继续在明面上保持一副乐观无比的姿态,来轮番鼓舞和振奋那些追随自己另谋生路的将士们,在这里更加长久的继续坚持下去。
这时候,远方的一起扬尘,出现在了河阳桥南关城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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