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十八章

目录:春华旧梦| 作者:爱喝茶的书虫| 类别:都市言情

    崔两全为了美色而受骗上当,家底被掏空了一大块儿,他又急又恼又愧,不久就得了中风落下半身不遂的病。他的孩子还没有成年,布店的生意只能由目不识丁的老婆勉强打理。日本人占领了北平后生意就更不好做了,没几年门店就开不下去,索性关张了。家里的生活只靠以前积攒下来的银两维持,日子过得是一年不如一年。等日本人投降那年,长子崔凤鸣刚好高中毕业后,崔家实在没有钱再供其上学读书,原本想读大学的崔凤鸣只得放弃学业去打工挣钱贴补家用。经熟人介绍,他在一家名叫聚贤楼的饭馆后厨打下手。

    聚贤楼的后厨有八、九个人,有红案、白案、面点、冷荤、掌勺之分;崔凤鸣只管择菜洗菜和一些跑腿的琐事。他是后来的,岁数小,先来的后厨们都是他的师傅。那些人除了呼来喝去的使唤他外,根本就不把这个孩子放在眼里,有时还对崔凤鸣骂骂咧咧的。这里唯一的女人叫春秀,她负责做面点。春秀年纪在二十岁出头,相貌清秀、身材柔弱、性格温和,接人待物时让崔凤鸣觉得很亲切。她是后厨里唯一的对崔凤鸣好的人。春秀支使崔凤鸣干活时总是轻柔的说:“凤鸣,来帮姐姐个忙!”在大家闲暇的时候,春秀有时会和崔凤鸣坐在一起问长问短的聊家常,她看到崔凤鸣的衣服有破漏的地方就会拿出针线给缝补一下,有时怕崔凤鸣吃不饱还偷偷地往他的衣兜里赛一两个熟鸡蛋。两人闲聊时崔凤鸣曾问春秀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春秀说崔凤鸣很像她在山东老家从小带大的弟弟,从第一天见到他就喜欢他。不过春秀说起她弟弟的时候眼里总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崔凤鸣对春秀产生了一种离不开的感觉,觉得她就像自己的亲姐姐或是妈妈那样关心自己,做工的时候总想和她在一起,见不到她就想,这是他第一次对妈妈以外的女人产生依恋感。

    在这个后厨里有个姓胡的伙夫头,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长的高大粗壮,黝黑的脸膛上满是出天花时留下的疤痕,人们在背后给他起的外号叫花生皮。这花生皮在聚贤楼的资历老,炒菜的手艺又非常好,所以深得老板的器重和信任,花生皮凭此在后厨里说一不二,非常霸道。花生皮烟酒糖茶样样都粘,但是他从自己不买,都要手下人出钱贡他。如果谁对他稍有不敬,他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如果他到老板那里告谁的黑状,那被告状的人轻者被扣工资重者会被辞退,所以,大伙对花生皮畏之如虎,争相孝敬。崔凤鸣是个新到的伙计,老板包一天两顿饭,一月仅有一点微薄的工钱,他每月也要向花生皮孝敬一些茶水钱,不然就要挨骂受欺负。

    这个花生皮虽然霸道,但是他对春秀却很和气,他几乎每次对春秀说话时都把原本铃铛般大小的眼睛眯成弯弯的笑眼,从喉咙里发出与其庞大身躯极不相称的细声细语,在满是横肉的脸上强做出温柔的表情,让人觉得非常滑稽。不过春秀对经常向自己献殷勤的花生皮,却总是爱搭不理的。崔凤鸣每当看到花生皮围着春秀身边转来转去,装模作样献殷勤的样子,总觉得他像一头发情的公猪,感到非常的厌恶。后厨的其他人也经常在花生皮和春秀两人背后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当花生皮转身瞪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赶紧抄起自己的活计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后来崔凤鸣在后厨的时间久了,他时常从其他伙计的口中隐隐约约听说花生皮和春秀之间有一腿,崔凤鸣问什么叫有一腿?别人告诉他说:就是男女之间有见不得人的脏事!

    春秀在崔凤鸣的心中是个温柔体贴的大姐姐,是个自己喜爱的正派女人。他听到这些传言后非常不解,有一天崔凤鸣向春秀说起有关她的传言时,春秀脸涨的红红的说:“都是瞎说!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以后不要掺和大人这些事情!你以后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一向脾气温和的春秀对崔凤鸣说话时变得很严厉。春秀见崔凤鸣被自己吓得不敢说话了便又和声悦色的哄他:“凤鸣,那些人的话你也信呀?你也不想想,姐姐这么年轻能看上那个又老又丑的花生皮吗!”崔凤鸣觉得春秀说的有理,他使劲的摇着头,他真的不信春秀姐会和那个惹人讨厌的花生皮之间有一腿。他看不起那些说春秀坏话的人,认为他们看春秀姐长得好看又得不到她才说她的坏话,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呗。不过一个偶然撞见的事儿彻底粉碎了春秀在他心中好姐姐的形象。

    有一天午后,崔凤鸣手中没有多少活可做,他头天为了照顾犯病的爸爸一宿没有睡好觉,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躺下歇会儿。他想起后院的杂品库是个清净凉快的地方,便溜出后厨来到库房门前。他怕别人看见,就慢慢的打开门,悄悄地走进去,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躺下。崔凤鸣刚溜进屋就听见库房里间的屋子传出轻微但急促的喘息声,他好奇的踮着脚不出声响的走过去探头一看,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一堆破桌椅后面有两个赤身露体的人搂抱着躺在地上,他再仔细一看竟然是花生皮和春秀二人:花生皮壮硕多毛的身子压在春秀的身子上,嘴里喘着粗气发出像猪一样的哼哼声。春秀则把脸偏向一边,皱着眉闭着眼睛任凭花生皮肆意揉弄自己白嫩的身子,在花生皮粗暴的动作下她不停的发出细小的呻吟。

    第一次看见男女之事的崔凤鸣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全身像过电一样麻酥酥的。眼前的景象令他实在难以接受,他羞愧的紧闭上眼睛。好奇心驱使崔凤鸣想探个究竟但又怕惊动那两个人,他就不出一点声响的藏身在外屋一堆破家什后面,用一条破毯子把自己蒙起来仅露出一条向外张望的缝隙。过了一会,他听到花生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就是那两人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花生皮和春秀从里间屋走出来,花生皮一副余兴未休的样子,他喜滋滋的搂着春秀的腰说:“春秀啊!你真是个不错的娘儿们,我那老婆那腰粗的像水桶,还他妈的一脸褶子,简直是个丑八怪,哪比得了你嫩滑水灵呀!”

    春秀说低着头:“告诉你,你不能白占我的便宜!明儿你到老板那给我美言几句,我也该涨工钱了!”

    花生皮用手使劲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你这事包身上了。我也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他又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块大洋放在春秀的手上。花生皮拉着春秀走到一个角落,拿走杂七杂八堆在一起的东西后墙角里露出一口大缸。花生皮打开缸盖从里面拿出一大块腊肉,他把腊肉递给春秀低声说:“我这缸里有腊肉和火腿,都是我偷偷从后厨拿出来的,天热也就是这些东西能放住,拿回家吃吧!我藏东西的地方是个秘密,想吃什么你就来拿,可是你谁也不能告诉!”说完他用破烂杂物把大缸重新掩盖起来。随后俩人扒着门缝向外瞅瞅,确认门外没人后,一前一后的溜出库房。这一切都被崔凤鸣听在耳里看在眼里。

    十七岁的崔凤鸣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男女交媾的情景竟让他吃惊不小,原来男欢女爱的事竟以他想象不到的样子出现在眼前。他简直无法理解在他心中有着美好印象的女人,竟不要脸的光着身子让男人压在身下随意摆布。难道这就是男女之间应做的那种事吗?难道女人就是天生被男人骑在身下摆布的吗?这让他太震撼了!从那天起,崔凤鸣恨花生皮,看不起春秀,他觉得春秀骗了自己,无意中偷窥到男女之事的崔凤鸣也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

    转眼半年过去了,那是春节就要到来的前几天,饭馆的老板提前给伙计们支了薪水,算是对伙计们一年辛苦的酬劳,这个月的薪水每人都有所增加。崔凤鸣也在账房先生那多领了一块大洋,他准备用这块大洋给家里买点年货。他趁下午的空闲溜出饭馆,到附近的月盛斋买了二斤爸爸最爱吃的酱牛肉。谁知当他拎着酱牛肉要走进后厨的时候正好撞见花生皮,花生皮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像座铁塔似的把崔凤鸣挡在门外。他瓮声瓮气的对崔凤鸣说:“谁让你做工时偷偷溜出去的?”

    崔凤鸣知道他的厉害,就点头哈腰的笑着说:“胡师傅,这不是快到春节了吗,我抓空儿给家里买点东西!我就出去了一会儿,待会儿我给您多干点活不就得了。”

    “小崔,我这个师傅是让你白叫的吗?快到春节了,你知道孝敬父母就不知道孝敬师傅?把这个给我!”花生皮说完一把夺过崔凤鸣手中的东西。

    “这是给我爸买的酱牛肉!你还给我!”崔凤鸣急忙往回抢。

    花生皮一把推开崔凤鸣吓唬他说:“酱牛肉我也爱吃!告诉你,师徒如父子,孝敬我就和孝敬你爹一样!”

    他见崔凤鸣还要把东西抢回来,就抓住崔凤鸣的脖领说:“你再胡闹,我就上老板那告你偷懒,你说是让老板扣你工钱好呢?还是你把酱牛肉孝敬给我好呢?”花生皮一脸奸笑的问。

    崔凤鸣听花生皮这么一说,只好自认倒霉,不过他心里实在是不舒服,他早就憋着劲要好好捉弄一下这个混蛋。崔凤鸣一边洗菜一边琢磨,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报复花生皮的鬼主意。

    晚上,饭店关门后,崔凤鸣像往常一样麻利的脱下油腻的围裙、套袖,洗了把脸后从聚贤楼后门走出去。他没有往回家的路上走,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转悠。时值腊月末,天上没有月亮,夜色浓重,寒气袭人。前门箭楼在团团寒气的笼罩下显得异常鬼魅。在箭楼下转悠的崔凤鸣想起义侠燕子李三的故事,他听说高高的前门楼子就是李三曾经藏身的地方。他细数着箭楼上一排排黑洞洞的窗户,猜想着现在是否还有像李三那样的江洋大盗藏身在里面。崔凤鸣坐在门楼下的一个石墩上胡思乱想的消磨着时间,两个巡夜的警察走过来盘问了他几句并催促他赶快回家。崔凤鸣估摸着夜色已深聚贤楼值夜班的人该睡着了,于是站起身走向聚贤楼开始实施他的复仇计划。

    崔凤鸣悄无声息的翻进了聚贤楼的后墙,他蹑手蹑脚的来到后厨的窗下,轻轻地撬开窗户,两手一撑窗台就跳进厨房。他点亮随身带着的一个小蜡烛,来到花生皮掌勺的灶台前,拿起装黄酒的瓶子把酒倒进下水道后往里面撒了一泡尿,盖好盖放回原处;然后他又抓起一大把碱面掺在淀粉里、盐里、糖里,把酱油里对上好多醋和盐。对自己的杰作,崔凤鸣十分满意,下一个目标就是直捣花生皮的小仓库。

    崔凤鸣从厨房里跳出去,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后悄悄地向放杂品的库房摸去。库房锁着门,崔凤鸣拿出准备好的赶锥撬开锁别儿,闪身进去,随手又把房门掩好。他走到一个堆满杂品的角落里,挪开胡乱堆放的东西后里面露出一个大瓦缸,崔凤鸣打开缸盖见缸里放着几只鸡鸭几块腊肉和两条鱼,他从身上摸出一个大口袋把缸里的东西通通装进去,拎起口袋往外就走,他刚走几步又停住,低头想了想后脸上落出坏笑,崔凤鸣回到瓦缸前蹲在缸沿上捂住鼻子往里面拉了一泡屎,完后盖上缸盖恢复原来的样子,他溜出库房,翻出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