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令王宇直颇有些震撼的是,方才石天龙借由兵刃传递到他体内的那股力量,一点都不像是真气,据他所知,还没有什么真气具有这么强大的能量,而且他能感觉到,若是眼前这年轻人真要跟自己动武的话,自己究竟能不能再他手下走上一合恐怕都尚未可知。
这年轻人如此做,明显还是保留了他一张老脸上的那一丝薄面。
王宇直脑中思忖良久,终是点了点头,抱拳对着石天龙说道:“年轻人,其实方才之事的确是老头子那几个不肖徒孙的不是,而且刚才,也的确是老头子输了,好,你有什么问题,就请问吧。老头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宇直此言一出,大堂内中人再也忍耐不住,纷纷压低了声音议论起来。听金刀王的意思,他方才这一刀竟然是就这么输了,究竟是怎么输的,大堂内没有一人能想明白的。这还不是最让他们感到震撼的。
最让他们赶到震撼的是,这年轻人看起来也不过是弱冠之年,甚至还要小一些,他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二十载春秋,又怎么可能胜得过金刀王王老爷子?
可是眼前,连王老爷子自己都开口认输了,而且看王老爷子的脸色,他似乎是输的心服口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年轻人与金刀王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大堂内众人的议论越来越是激烈,到后来更是各种猜测都说了出来,甚至有一人以极低的声音猜测石天龙是王宇直的私生子,王宇直这么做,就是想让石天龙借此机会一举成名的,真可谓荒谬之极。
不过猜测虽多,却是没有一人真心认为石天龙是凭靠自身实力取胜的。
这些议论,石天龙听了个清清楚楚,以他的心性,他自不会放在心上。至于那位猜测他是王宇直的私生子的,石天龙听了便觉得哑然失笑。
石天龙微微摇了摇头,亦是冲着王宇直抱拳一礼,开口说道:“老爷子言重了,小子只不过是侥幸而已。至于小子心中的问题……”
石天龙说到这里环顾了一下客栈大堂,口中束音成线,嘴唇微动,对着王宇直传音道:“不知老爷子可否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好让小子多多请教,这里人多口杂,却是有些不方便。”
王宇直见状先是一惊,然后便没有丝毫犹豫,也是传音说道:“好,那就请到我金刀派的惠州分堂吧,那里有一处密室,你放心,我们说话绝对不会有第三人听到。”
石天龙闻言点了点头,秦璐瑶此时已经站到了石天龙的身后,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她对此并无异议,石天龙说去哪里,那便去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她亦会跟随到底的。
王宇直见状一甩袖,回身当先一步便出了客栈大门,他的两名弟子与金刀四鹰随之也快步跟了出去,随后,石天龙招来了那店小二,嘱咐他把两间上房给准备好了,又留了一块碎银子给他,方才与秦璐瑶一起跟了出去。
待到他们都走出了客栈门口,客栈内的众位武林人士终于不再压抑自己,放大了声音开始讨论起来,那衙役首领张羽闲亦是坐了下来,叫了一些酒食,与那些衙役吃了起来,他边吃边暗自思索,眼中的神色亦是有些变幻不定了。
……
……
镇奴关以北,便是一片瞭望无际的大草原,这片草原,一千年来,都是草奴一族的栖息地。在草原深处,有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此时,这里四处蔓延的都是各种高矮不一的帐篷,正有密密麻麻的许多草奴士兵在此驻扎。
他们都是身穿着看起来颇为简陋,却很厚实的衣物,到处可见不断巡逻的骑兵。在这些帐篷的中心,有一个帐篷格外显眼,也显得格外高大,正是草奴此次南下的先锋官兀撒的居所。
在帐篷内,一个身穿亮银色铠甲的大汉居中而坐,在他的下首两边,分别坐着一位老人与一位全身都裹在黑衣里的人。
那大汉满头的黑发都扎成了各种小辫子,在他的脸上,还涂抹着一些油彩花纹,瞧起来似是花鸟虫鱼,又似是山川河流。这些花纹涂满了他的整个脸部,就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楚了。
此人正是兀撒。
而在兀撒的下首左边,那位老人便坐在那里,双眼紧闭,他的右手里,握着一柄手杖,在这个手杖的顶端,雕刻着一个兽头,兽脸狰狞,獠牙外显,在它的一对儿眼睛的地方,仿佛不时的有红光一闪一闪的冒了出来,若是仔细观瞧,则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老人一身白袍,目测身材应是颇为高大,他的眉毛胡子头发也是灰白相间了。
在这位老人的对面,还坐着一位黑衣人,这个黑衣人全身都罩在一个黑色的斗篷之下,全身仅有一对儿眼睛露了出来,他的眼皮偶尔抬起,便有一阵寒光掠过。
帐篷内半响沉默,最后,兀撒先是第一个沉不住气了,他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开口说道:“十二长老,方才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跟他三日前说的更不靠谱了,你倒是给句话。可急死我了。”
那个黑衣人闻言仍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而那位老人则是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兀撒,他的语气颇有些难以捉摸,听起来根本就是毫无感情:“兀撒,稍安勿躁,我正在联系三长老。”
兀撒闻言脸上颇有一些急切,他连连摇头,说道:“联系,联系!这都过去快要三日三夜了,我的儿郎们都已经询问过多次,究竟我们这次行动还要被拖多久?尤其是,我总觉得,这个连头都包起来的家伙不可信,他所说的事情,我总感觉是一个陷阱,要我说,现在就把他拿下,严刑逼问,我就不信他还能瞒到什么时候?”
兀撒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是犹如雷霆一般在这帐篷里回响不停,诡异的是,在帐篷外守着的士兵,却没有一人听到帐篷内的声音。
那黑衣人闻言,非但没有什么害怕恐惧,反而把眼睛闭了起来,连看都不看兀撒一眼了,显得对兀撒是那般的不屑一顾。
兀撒见状更是气得满头的小辫子都晃荡了起来,他手一伸,便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瞧他的架势,下一刻,他便要拔刀杀人了。
那位老人见状,轻轻一挥手中的手杖,口中低喝了一声:“兀撒,不可对客人无礼!”这道喝声,听在兀撒耳中,便如振聋发聩一般,直接镇住了他。兀撒看了一眼十二长老,恨恨的把拔出来一半的钢刀又放了回去,他一眼不眨的盯着那黑衣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喷射这愤怒之火。
如此这般,又过了不知多久,忽然,那老人手中的手杖顶端,那兽头上的一对眼睛之中,两道红光凝聚出来,渐渐的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十二长老早有所感,他快速的从怀中取出来了一面小镜子,随后,那两道红光亮到了极致,便喷了出来,撞在了那面镜子上,诡异的是,这两道红光并没有被反弹回去,而是在镜面上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
十二长老细细的看了一遍,收回了那面小镜子,与此同时,兽头上的那一对儿眼睛,也是渐渐恢复了常态。
十二长老站起身来,对着那黑衣人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尊贵的客人,三长老有请,这便跟老朽来吧。”他说罢,又对着兀撒说道:“兀撒,你且在这里,暂时按兵不动,一切等我回来!”
兀撒闻言大怒,“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开口说道:“你说什么?!按兵不动?!那之前……”
兀撒说到这里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恨恨的又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方才继续说道:“哎……好吧,十二长老,还请办完事情以后速回,你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与儿郎们这次是费了多大的功夫,用了多大的代价,才把那苏慕方再次引了出来,我可不想就这么放他回去。”
兀撒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是变得极为冷静,可是听起来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老朽明白,你放心,前些日子,苏慕方杀了我们多少人,我们都要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正是因为如此,你方才不可轻举妄动。”十二长老说罢,不再理会兀撒,他长袖一甩,便当先走出了帐篷。
那黑衣人见状,亦是跟着走了出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兀撒一眼。
待得两人都走出了帐篷,兀撒方才重新坐了下来,他端起身前的酒碗,仰脖一饮而尽,神色间一片冷静,哪有一丝方才急躁暴怒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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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城南城,金刀派分堂内的一处密室之中,王宇直老爷子坐在主位,石天龙与秦璐瑶都坐在下首,这处密室内,便只有他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