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疯了?!”厚德真人闻言再也难以维持面容的平静:“你可知你所言何意,你真的疯了,你……你!唉!余儿……”厚德真人说着,眼中却不知为何,似乎一刹那间弥漫了一层水雾,随后便消失不见。
泥偶嘴角一动,似乎是笑了一下,那些泥粉“啪啦啪啦”的不断掉落下去,泥偶也不知为何,根本不去管它,继续说道:“师兄,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坚持修炼万影分身**了,除却此法,我们根本进不去夜魔秘境,只有此法大成,我才可以凝聚出一具与我本体一模一样的分身,修为却可以压制在金丹上品,方才有机会进入夜魔秘境。”
“哼,只要让我接近到了夜魔星……”说到这里,泥偶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一眼不眨的望着惠州城的方向,眼中一阵阵土黄色的光华不断散发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厚德真人喃喃自语道,半晌之后,厚德真人雪白而又长长的胡须微微抖动,声音中竟是有了一丝沙哑,轻轻说道:“师弟,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
别人不知,他可是清楚明白,分裂神识,轻则重伤,重则癫狂!
“师兄。”泥偶却是打断了厚德真人的话,他的一张泥脸上,越发的平静了,语气也是显得越发飘渺:“你我兄弟,已不知几百年了,矫情的话便不用再说。我之性情,你心自知。你心何想,我亦明白。本派门规,我自心知。然,镇邪仙符,既已知晓其存在,我必得之,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我!”
说到这里,泥偶忽然转身,身形一闪,下一刻,便站在了地上,在他的身周,俱是一片片倒下的巨木。
厚德真人见状,不知那泥偶这是要做什么,虽是心中略有猜测,然心思紊乱之下,却并没有多想。
那泥偶落地之后,身上忽有一阵土黄色光华流转,眨眼之间,他的面部,本来缺失的一半脸颊便自行重新凝聚,甚至比之以前看起来要更加圆润一些。这个过程并没有终止,随着这个泥偶对于身躯的再次塑造,厚德真人眼中的疑惑之色越发重了。
五息之后,泥偶对于自己的重塑终是完毕,厚德真人看到,眼中的疑惑之色便是掺杂一些惊讶之色进去,盖因此时的泥偶,若是修为略低一些的修行人士,恐怕都不会看出来这只是一具泥分身,而会把他当做一个真人看待的。
看到这里,厚德真人终是没有忍住,他轻轻一捋自己雪白的胡须,带着浓重的疑问之色问道:“师弟,你……你这是本体降临?”
那泥偶,不,厚融真人并未回话,他只是冲着厚德真人微微一笑,随后冲着厚德真人伸手一招,下一刻,便见到厚德真人大袖之上,其中的一朵观音莲一个旋转,随后便见到一套与厚德真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道袍飞了出来,自行套在了厚融真人身上。
此一套道袍,看起来平凡无奇,但在青莲剑派之内,唯有他与厚融真人方有资格穿戴。大袖之上的观音莲,亦唯有他们方才有资格符印,每一朵俱有无边神效。
厚融真人与厚德真人成名于七百年前,在乾元大陆修仙界,论双人合击斗法,唯有太华观太虚,太妙两位真人可以比拟,可是太虚,太妙两位真人却是双胞胎,所以在修仙界内,但凡一派之中的长老以上,厚德,厚融两位真人之名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七百年来,两人所经历的生死苦战已不计其数,在厚德真人身上,对于他来说,无甚秘密可言,相反,他对于厚德真人而言,除了万影分身**,其余事情,亦是一样。
厚德真人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他看着厚融真人,快速说道:“师弟,万影分身**你只是小成,就这样强行降临本体,于你有大害,这是要做什么?”说罢,厚德真人伸手一招,其大袖之上的那朵观音莲一个快速的旋转,一把赤柄青丝拂尘便来到了他的手上。
然而却仍是没有来得及,厚融真人道袍临身之后,随后对空随手一划,下一刻,他们周围本来倒的横七竖八的森木,有一半俱是寸寸崩解,最终化为了一片绿色的光华朝着厚融真人飞来。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土黄色光罩凭空生了出来,罩住了厚融真人,竟是把厚德真人给隔在了外面。
那些绿色的光华此时也是到了,一刻不停的融入了这个光罩之中,瞬间便形成了一个不断散发着绿意的强大结界。
厚德真人见状越发觉得不妙,他正要出手拦阻,却听到厚融真人的声音自光罩之内传了出来:“师兄,苍华之界既已生成,即便是你,要攻破它,至少也需要一盏茶的时间。而且,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已将苍华之界与我这个身体连接在了一起,你要攻击它,就是攻击我。”
厚德真人闻言,眉头已经完全蹙在了一起,他雪白的胡须竟是都飘了起来,他拂尘一甩,踏前一步,急急的说道:“师弟,你究竟要做什么?”
厚融真人并未回答,他面向了东北方,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默默祷告了足有十息,随后双膝一弯,竟是跪了下来,双掌按地,“砰砰砰”的连续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再次跪了下来,“砰砰砰”的又是三个响头,然后再次站起,再次跪下,“砰砰砰”的又是三个响头。
三跪九叩完毕,他却并未再次站起,只是口中快速说道:“观音峰祖师在上,厚融不孝,今日自请,将我逐出青莲剑派,自今日起,青莲剑派,再无厚融,天地之间,唯有杀夜!”
厚德真人见状,脸色大变,他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心有所感,扭头望向了惠州城的方向,厚融真人,不,杀夜亦于此时开口说道:“师兄,看起来,万象森罗大阵又是出现了一丝变故,可惜,我这次就不陪你去了,现在只是知晓,镇邪仙符果然存在,尚还没有其他线索,我这便回去开始筹谋此事!”
话音刚落,厚德真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见到苍华之界瞬间崩塌,而杀夜的这具身体也从头开始塌缩,眨眼间,便化为了一堆泥土。
有风吹过,这片沉郁黑暗的原始森林内,便只留下了厚德真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他一会看看东北方,一会又扭头看看惠州城的方向,三息之后,终是下定了决心,拂尘一甩,一朵朵紫色的观音莲自虚空中呈现,包裹住了他,光华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
……
秦璐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亦不知镇邪仙符一次自主的行动给她和石天龙,以及宗元山长生观带来了何等的危机,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秦璐瑶只是不明白,石天龙为什么要那样的看着她。
几息之后,石天龙便反应了过来,此时也不是询问的时候,他快速的扭头看了一眼空中的昝祺,只见不知何时,昝祺的脸色竟是一片苍白,就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创一般,就连她一对只有眼白的眼珠子,也是恢复了原状,可是她眼睛看的方向,却明显不是石天龙与秦璐瑶二人,而是他们身后。
她脸上的那一条圆形的黑纹亦是消失不见了,自此,诡异尽去,但露芳华。而三墨月河则缓缓飘浮在昝祺的身周,以缓慢而稳定的速度慢慢凝聚着。
此时,“擂动九天”已然被石天龙收了回来,悬在了石天龙的头顶,以作防守。并不是石天龙不愿意乘胜追击,而是以他如此强悍的体质,此一番大战,截至目前,体内的灵力也已然是消耗了一多半了。
就算他再度发动攻势,可是三墨月河也仍然还在。
即便不在,若是孤注一掷,也实非智者所为。
石天龙心中亦是有些讶然,盖因昝祺明显亦是受到了方才那一丝,自秦璐瑶身上传出来的波动的影响,甚至是受了伤,她此时若是看向秦璐瑶,不管其目光是多么可怕,充满仇恨,亦都在情理之中。
可是昝祺此时,明显看向的是他们身后,身后有什么?
石天龙留下一丝神念附着在“擂动九天”之上,以防昝祺偷袭。随后便快速回头看了一眼。
一眼之下,石天龙不由脸色大变,亦是明白了此处禁空法阵是从何而来。
原来自那些僵尸被镇邪仙符驱散以后,此时石天龙回头,却是一下子看到了那个飘浮的石碑。
此时,自那石碑之上,一股股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冲天而起,在空中与其他三个石碑中散发出的雾气,组成了一个黑色的结界,把这个乱葬岗全部罩了起来。正是这个结界,导致石天龙竟是无法御空。
这还不是关键所在,关键之处在于,就在石天龙回头之时,他分明看到,那个石碑上,那个“魍”字,其中一条笔画幽光一亮,一道与三墨月河一模一样的黑雾便从石碑上探了出来,一息之间,便化为了一只巨掌,冲着他与秦璐瑶的方向便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