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西安剿匪总指挥部会议室。
参加会议的有大总统袁世凯,陆军部总长段祺瑞,陆军部次长徐树铮,中央陆军第二军军长冯国璋,蒙古自治省省长贡桑诺尔布郡王,陕西都督张凤翙,山西都督阎锡山,中央陆军第二师师长王占元,中央陆军第六师师长李纯,中央陆军第七师师长雷震春,河南毅军统领赵倜,河南陆军第一师师长张锡元,河南陆军第一旅旅长成慎,河南陆军第二旅旅长柴德贵,河南陆军第三旅旅长王毓芬,中央第二混成旅旅长吴庆桐,镇嵩军统领刘镇华。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前来,主要是安排部署剿灭白朗军一事。下面请大总统训话,”主持会议的段祺瑞开门见山道。
袁世凯站起身来:“我没有什么话可训,我来是主要是为了宣布两件事情。第一,委任刘庆斌为剿匪总指挥,徐树铮为副总指挥。第二,在剿匪过程中,总指挥享有生杀大权,不论是谁,如不服从命令,总指挥有权将其就地枪决。”
众人听了袁世凯的话,倒吸了一口冷气:中华民国成立以来,由大总统亲自宣布任命的几乎少之又少,没想到今天袁大总统专程从北京而来,却是为了宣布刘庆斌总指挥的任命。由此可见,大总统对刘庆斌的器重程度。最让参会人员惊异的是第二条命令,刘庆斌本来就有“北洋剋星”、“屠夫”等绰号,现在大总统又赋予他如此之大的权利,对不服从命令者可以就地枪决,这岂不是使刘庆斌如虎添翼?于会者顿时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
袁世凯宣布完命令之后,接着说道:“下面由刘庆斌总指挥训话。总指挥,请上座!”
说完,袁世凯离开了上首的位置。
袁世凯的这番举动让刘庆斌不知所措了:“大总统,这……”
袁世凯笑了笑道:“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你既然是总指挥,就应该坐在你该坐的位置上。从现在开始,我只带着耳朵,剩下诸事就交给刘总指挥你了。”
听了袁世凯的话,刘庆斌不再扭怩,坐在了主位,开始履行剿匪总指挥的职责:“诸位,此次剿匪,我们必须实现三个战略意图!”
诸人噤声细听。
“第一,消灭白朗军。”
这是这次剿匪的重中之重,但不知刘庆斌其它两个所谓的战略意图是什么?
“第二,消除豫西乃至河南百年匪患。”
众人听罢,一片哗然。要知道河南百年匪患,那可是沉疴痼疾,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得了的。刘庆斌如此说是哗众取宠还是胸有成竹?
袁世凯听了也是激动万分,他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人,堂堂大总统的老家居然是匪窝,一向让他有些抬不起头来,现在刘庆斌居然要放言河南匪患,怎能不让他心潮澎湃?
刘庆斌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而是看了看蒙古自治省省长贡桑诺尔布郡王:“贡王,不知张库铁路现在进展如何?”
贡王起身答道:“托总指挥的福,一切进展顺利。”
“干活还需要不需要人手?”
贡王点头道:“当然需要了。塞外本来条件艰苦,人烟稀少,本来就缺少劳动力,如果人手足够,铁路进程还可以加快一倍呢。”
刘庆斌点点头:“那就好。贡王我准备给你送几万劳力去。”
贡王眼睛一亮,“总指挥此言当真?”
刘庆斌点了点头示意贡王坐下。
“第三个战略意图,就是将河南全省的土匪送至蒙古自治省做苦力,修铁路。”
刘庆斌的话说完,场中一片寂静,大家似乎都屏住呼吸,怕破坏了这份寂静。
徐树铮望着眼前这个小孩子,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孩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不是天才,那便是疯子。
刘庆斌见众人都傻了,于是,站起身来说道:“我知道你们在心里面可能会认为我是痴人说梦,下面请大家移步跟我到一个地方,我会详细道来的。”
说完,刘庆斌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袁世凯二话没说跟了出去,段祺瑞、徐树铮等各位依次跟着出来。
刘庆斌将他们带到了旁边的礼堂,众人见礼堂当间儿也不知是什么,被布盖的严严实实。
只见刘庆斌一挥手,从门口过来几个白狼卫士,将盖着的布撤去,布下的物什显露出来:原来是一座长二十多米、宽五米的巨大沙盘。
众人从没有见过如此贴切之物,河流、山川、道路、房屋如实物一般栩栩如生。
徐树铮眼前一亮:“总指挥,这是立体地图?”
“立体地图?”刘庆斌先是一愣,接着笑道:“你说的倒也贴切,这叫沙盘,与实际地貌相似,只是比例缩小了,在军事沙盘上给诸位布置任务,大家会一目了然。”
徐树铮有些狐疑道:“总指挥,您的想法不错,只是这沙盘的准确性如何保证?”
刘庆斌看了一眼徐树铮:“副总指挥不愧是内行,如若这沙盘的准确性出了偏差,在实际作战过程中会出现大麻烦的。所以,为了保证准确性,我在一个多月以前就派了两千名手下,十人一组,共二百组,对这一路进行实地考察,并绘制成图。可以说,这沙盘上的每个地方都是用脚量过的,这准确性大可放心。”
徐树铮听罢深深为刘庆斌的严谨所折服,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刘庆斌的这三个战略意图真的是胸有成竹,而非哗众取宠。
“百里先生,下面由你给大家分配任务。”刘庆斌冲着站在一旁的蒋方震说道。
蒋方震朝刘庆斌一点头,走到沙盘前,拿起长长的一枝杆子,然后对环绕在沙盘四周的众位将领说道:“我们的作战总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叫‘织网行动’,时间从九月二十五日至十月二十五日。在这个阶段,我们将对河南全省土匪进行了最后通牒,要求他们在一个月内自首,在此期间能自首的一律既往不咎。与此同时,在十月二十五日前,各部队必须到达各自指定位置。如今,河南省的自首令已经下达,土匪们已经人心惶惶,会议结束后,各部迅速到达指定位置。”
蒋方震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二个阶段叫做‘大扫除行动’,从10月25日开始,河南陆军第一师两个旅由豫东、豫北向宝丰,河南陆军第三旅由豫南向宝丰,中央第二混成旅由豫西西段向宝丰压进,将土匪从四周赶向宝丰,并做出将其围歼之态势,迫使其向陕西方向转移。除了以上诸部,镇嵩军和卧龙军将协助实施第二阶段计划。只要将白朗军和集聚的土匪能赶至南阳西北方向,任务就算完成!”
第三个阶段,叫作‘赶羊行动’,当白朗军突破南阳向西北行进时,由镇嵩军和卧龙军负责尾随追赶,剿匪指挥部随后跟进,剿匪指挥部卫队做预备队。于此同时,第二师在北,第六师在南,死死卡住两翼,迫使白朗军和所有的土匪只有沿着镇平、西峡、商南、丹凤、商洛、蓝田,最终到达西安,第二师和第六师的任务就算完成。陕西的部队由陕西都督张凤翙自行分配,只要确保西安在内的境内各个城市不被攻破,就算任务完成。第二军负责西安外围阵地的防守,只要能卡死其余各个方向,将白朗军逼向铜川方向,就算任务完成。由西安向北,依然由镇嵩军和卧龙军和剿匪指挥部负责尾随追赶,第四师负责左翼,山西军队沿黄河布防负责右翼,迫使白朗军沿铜川、延安、榆林直至鄂尔多斯,第四师和山西军队任务完成。此时白朗军基本上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如何将这些人押往张库铁路工地,就交由贡王了。至此,军事行动彻底结束。”
听完蒋方震的作战计划,众位将领议论纷纷,计划周密详尽,堪称完美无缺,分配给各部的任务也是简明扼要,操作性强。
刘庆斌对众位将领说道:“你们各自的任务都明白了吗?”
众位将领齐声答道:“明白了!”
刘庆斌点头道:“那好,我们回去继续开会。”
众人再次回到会议室,依次坐好。
刘庆斌环视了一圈诸位将领:“不知众位还有何疑问?”
袁世凯首先问道:“刘总指挥,不知你这作战计划的构思从何而来?”
刘庆斌笑道:“其实很简单。通过白朗军一年来的作战,我们发现他最大的优点就是熟悉地形,了解民情。如果把土匪们调出河南,他们就会变成瞎子、聋子,要剿灭起来就容易多了,这是我最初的想法。既然要将白朗军调出河南,何不顺带着将所有的土匪一并调出河南呢?既然他们出了河南,那迟早都是案板上的肉,与其将他们全部剿灭了,不如让他们卖苦力作贡献。看看河南四周,只有将他们调往陕西是最合适的了。再看看哪里最需要劳动力?无疑是贡王那里,于是河南、陕西、蒙古三地一线放在一起思考,这个计划就出笼了。”
段祺瑞问道:“这白朗怎么就会听你的?乖乖地离开河南呢?”
“这我有办法。你们放心,我保证白朗军到时候会按计划离开河南的。”
赵倜问道:“总指挥,河南全省近十万土匪,如何能将他们全部赶到豫西呢?”
刘庆斌道:“当然是逐点清除。”
说完,他从蒋方震手里接过一本册子,河南全省超过十人以上的土匪共273处,共八万多人。这里面有他们的人员情况、驻扎地点、以及战斗力和装备的情况。我就不相信按图索骥,有准备对付无准备,还把他们赶不到豫西?再说了,打先头的还是刘镇华的正嵩军和刘八的卧龙军呢!”
刘镇华奇怪地问道:“这刘八不是卧龙岗的土匪吗?”
刘庆斌瞥了一眼刘振华点点头:“是呀,就因为他和你一样,曾经都是土匪,所以我才要以你们两个打主力,用土匪去打土匪岂不更加轻车熟路?”
他也不管刘振华是不是脸上挂得住接着说道:“忘了告诉你了,这刘八是半年前由我亲自安排到豫西当土匪的。”
刘镇华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再言语。
徐树铮询问道:“总指挥,这么多的部队如何统一协调指挥呢?”
刘庆斌回答道:“这个简单,我在从美国购置了最新式的军用发报机,并且进行了专门的人员培训。等会议结束后,诸位就将电台和报务员领走,今后的所有命令都以军用电报的形式发布。”
徐树铮不甘心接着问道:“若电报机损毁或报务员遇难怎么办?”
“这个我也想到了,为了避免这种现象,我给每个部队配备的都是两部电台和两组报务员,以确保万一。电报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如若联系不上,我会立即安排新的报务员和电报机迅速进行补充!”
徐树铮听刘庆斌如此安排,也不作声了。
冯国璋在一旁插了一句:“结合部如何保障?”
“两家一齐保障,若结合部有失,两家共同承担责任。”
冯国璋点点头:这样最好,免得像以前对结合部问题总是互相推诿。
刘庆斌扫视了大家一圈:“大家各自还有没有什么困难?如果没有了就散会,各自先准备!”
袁世凯一听,有些担忧地看着刘庆斌:会议开到这会,该轮到这些将领们狮子大张口了,不知刘庆斌将如何面对?
果然,众人开始了他们每次的例行公事---要钱要枪。事实上,他们也知道不管是谁也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毕竟这么多人所要的钱物加在一起,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可要不要是一回事,要多少是另外一回事。再说了,如果钱饷无法满足,将来没有完成任务,上司自然也不好追究责任了,这已经成为潜规则了。
刘庆斌看着这些将领各自打着小算盘也不作声,只是耐心地听着。最后,除了阎锡山以外,所有人都提了各自的要求。
刘庆斌点点头:“你们都说完了?那好,下面轮到我说了!”
说完,刘庆斌敲了敲桌子:“河南本省驻军的将领,起立!”
张锡元、成慎、柴德贵、王毓芬、吴庆桐、刘镇华和赵倜闻言起身。
刘庆斌看着他们站起身缓缓说道:“白朗起事至今已有两年多时间,你们作为河南驻军自当负有剿匪和保一言平安的责任。可事实上,两年时间来,堂堂的正规军居然将百十人的土匪剿成现在近两万人的土匪了,你们不觉得惭愧吗?”
刘庆斌指着其与众人说道:“现在这么多部队在这里协调作战,就是为你们擦屁股的。为了消灭白朗军,我们甚至将白朗军赶往了陕西。要说陕西要些钱粮补充损失还说得过去,你们作为河南驻军还好意思要钱要饷,你们不觉得脸红吗?”
刘庆斌的一番话说得句句在理,让河南诸位将领个个面红耳赤,反驳不得。
刘庆斌趁热打铁,直直瞅着赵倜,赵倜被刘庆斌瞅得心里发慌,却不敢作声。
“赵统领,没有钱饷,不知你这毅军可否打得了仗?”
赵倜刚要作答,却见一旁的张锡元狠狠瞪了他一眼。张锡元是北洋军中的老资格了,在河南诸军中实力最大。被张锡元这么一瞪,赵倜低头开始思量了。
为了不让河南诸军瞧不起自己,赵倜准备抗上一把。想好之后,赵倜抬起头来,刚要说话,却被两道锐利的目光把他要说的话给逼了回去。
这其中一道目光是刘庆斌的,自然不必说。而另一道目光则是袁世凯的,赵倜从袁世凯的目光中看到了恼怒,他突然意识道自己最终倚靠的人是谁。
于是,赵倜下定决定坦然对刘庆斌道:“总指挥,您放心!毅军不要军饷,保证完成任务!”
刘庆斌点点头:“赵统领,好,我知道了,你请坐下!”
接着,刘庆斌又看向张锡元:“张师长,你呢?”
张锡元不顾袁世凯的目光,傲然道:“总指挥,不好意思,没有军饷,我这河南第一师可是没有办法打仗的!”
袁世凯听了张锡元的话,心中一阵恼怒:看来平时对他们太宽容了,谁知现在最先跳出来拆台的竟然是北洋军中之人。
众人也齐齐把目光投向刘庆斌,看他怎么应付张锡元。
刘庆斌面不改色对张锡元道:“此话当真?”
张锡元一挺胸脯:“自然当真!”
刘庆斌接着询问道:“不知张师长的意思是你没法打仗,还是河南第一师没法打仗?”
“都没法打仗!”张锡元依然硬气。
刘庆斌冷笑道:“我看未必!”
说完,他朝着徐树铮大喊道:“副总指挥!”
徐树铮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刘庆斌是在喊他,赶忙起身道:“卑职在!”
“传我的命令,张锡元不听从指挥,撤销其河南第一师师长的职务,由河南第一师第一旅旅长成慎接任第一师师长,通报全军!”
徐树铮迅即答道:“是!总指挥!”
众人包括袁世凯在内全部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刘庆斌这么利索就将张锡元给撤了职。张锡元也傻在那里了,这个结果他可没有想到。
“成师长!不知你们河南第一师没有军饷能不能打仗?”成慎莫名其妙被任命了师长,还没转过神来就听到刘庆斌在询问他。
“这……”成慎不知所措,他习惯性地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张锡元,却发现张锡元眼中也是一片迷茫。
刘庆斌见状摇摇头再次大喊道:“副总指挥!”
“卑职在!”
“传我命令,河南第一师师长成慎临机决断能力差,无法胜任第一师师长,撤销其第一师长职务,由第二旅旅长柴德贵任第一师师长,通报全军!”
“是!总指挥!”
徐树铮第一次感觉到在刘庆斌手下做事,居然是一件如此让人兴奋的事情。转眼间,刘庆斌就两次撤销了河南第一师师长职务,这要是放在以往,就算是陆军部也不可能做得到。这些将领和大总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总统比较恋旧,像这些北洋军的老人,如果不是犯了大错罪,一般都会网开一面的,这些年都是如此。正因为这样,张锡元才会有恃无恐,可没想到今天却踢到了刘庆斌这块铁板上。
“柴师长,不知……”
前车之辙,后车之鉴,有了张锡元和成慎的例子在那里,柴德贵就是再傻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一听刘庆斌又问了相同的问题,不待问完赶忙回答道:“总指挥放心,河南第一师不要军饷,保证完成任务!”
刘庆斌点点头:“非常好!柴师长,你坐下吧!”然后转头扫了一旁的徐树铮一眼:“副总指挥,我们现在开的是什么会?”
徐树铮不明就里,正色道:“总指挥,我们现在召开的是剿匪军事会议!”
听罢,刘庆斌故作恍然大悟状:“哦,我明白了!既然是剿匪军事会议,那为什么还让这两个不相干的人在这里碍眼呢?”
刘庆斌朝着门外大喊道:“来人!”
几名白狼卫士走进会议室,刘庆斌指着张锡元和成慎命令道:“将这两个人给我拉出去!”
张锡元和成慎这下算看出来了:这个刘庆斌是个狠角色,他们俩如若再作出什么让刘庆斌不满意的举动,刘庆斌将他们俩当场枪毙的可能性都有。于是,二人一言发灰溜溜地被白狼卫士押出了会议室。
好汉不吃眼前亏,河南诸军剩下的人自然乖乖地就范了。众人看着刘庆斌以雷霆手段将河南各部全部搞定,心中啧啧称奇。
“冯军长!”
冯国璋一个激灵:“卑职在!”
刘庆斌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冯国璋不禁心里扑腾起来:这刘庆斌不会是要拿我开刀吧?冯国璋有些后悔了,别人不知道刘庆斌的手段,他可是一清二楚的。不久前张勋被收拾得灰头土脸,还历历在目,这会儿自己怎么就昏了头,跟着瞎起什么哄呢?
“冯军长,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这次就当是还人情吧,你的军饷不要了,好好打完这场仗,从此我们两清,你看如何?”
刘庆斌看似在询问冯国璋,但话却说得非常强硬,颇有些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的气势。
袁世凯心中暗暗为刘庆斌担心,他和冯国璋相处多年,知道冯国璋是个火爆脾气,比段祺瑞那可难说话多了,不要说别人,就是和自己也多次因意见相左,而大吵大闹。刘庆斌如此态度,冯国璋如何受得了,这要闹将起来……
袁世凯都不敢往下想了。
可是让袁世凯没有想到的是,冯国璋听了刘庆斌的话,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立马立正回答道:“卑职遵命!第二军不要军饷了,坚决保证完成任务!”
冯国璋的回答让袁世凯大跌眼镜,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时,刘庆斌又说话了:“王师长!李师长!”
“卑职在!”众人分明从王占元、李纯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异样的颤抖。
王占元、李纯站站得笔挺,一脸肃穆。事实上,二人肠子都快悔青了,恨不得搧自己几个耳光:真是猪脑子,不长记性,明知对方不是省油的灯,还非要蹚这趟浑水。这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什么?
刘庆斌直截了当对他俩道:“你们俩是戴罪立功,还好意思问我要军饷?”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军饷没有,你们俩能不能打这仗?麻利点,给我句话。”
王占元和李纯赶忙挺起胸膛异口同声道:“总指挥放心,卑职不要一分钱,保证坚决完成任务!”
“好了,你们坐下吧。”刘庆斌不再看他们俩了。
王占元和李纯如释重负般坐了下来,李纯趁众人不注意还悄悄抺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袁世凯和徐树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爷兵,到了刘庆斌的面前,怎么都突然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呢?
“雷师长,据我所知,你是八月份才升任师长的,是吗?”
“是的!”雷震春异常谦卑。
“雷师长,那你应该在心中感激大总统对你的赏识,努力做事才是呀,怎么和他们一样不懂事理呢?你能不能也不要这军饷了?”
众人听了刘庆斌这和颜悦色的话语,不禁有些错愕,不知刘庆斌为何对王占元、李纯这些老师长表现得简单粗暴,却偏偏对刚刚提任为师长的雷震春态度如此之好。
雷振春听了刘庆斌的话,心道:“我敢说不行吗?”恐怕不行这两字刚说出口,我就步入张锡元的后尘了,你当我傻呀?”
心里虽然不服气,但雷振春嘴上却回答得正气凛然:“卑职不要军饷,保证完成任务!”
“张都督,”刘庆斌的目光又落在了张凤翙身上。
“总指挥,我也不要军饷了!”张凤翙见势头不对,不待刘庆斌说话赶忙表态道。
刘庆斌摇头笑道:“我当然不会给你军饷,但我听说你筹备的西北大学刚刚成立。常言说得好,‘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和大总统商量了一下,准备拨给你一百万元教育经费。”
听了刘庆斌的话,张凤翙难以置信,当场就愣住了:“总指挥,这……”
刘庆斌微笑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可有言在先,白朗军这一路借道陕西,如果你失守一个县城,我会扣去二十万元,也就是说,如果丢失五座县城,你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说到这里,刘庆斌顺便开了个玩笑:“如果你失守六座县城,除了我要枪毙六个守将,你到时候还得倒找我二十万元?”
张凤翙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多人中第一个拿到钱的人,而且还是一百万元的教育经费,心中异常感动:“总指挥,你放心,我保证一座县城也不会丢掉!”
刘庆斌摆摆手,示意张凤翙坐下。
“阎都督,你可是唯一一个没有问我要军饷的人。”
“总指挥,作为军人,为国尽力为民剿匪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我不听你这些场面话。这一次剿匪,山西是所有各部防守距离最长,也是任务最重的。你必须给我牢牢地给我守住黄河沿岸,一方面是为了不要让山西百姓遭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卑职明白!”
阎锡山额头上的汗留下来了,他知道刘庆斌说这话绝不是在考验他,如果他胆敢将白朗军放进山西,阎锡山的名字今后将会成为刘庆斌下“屠夫”绰号的又一个佐证。
“军饷我是不会给你,但我可以给你两样东西,我想应该比军饷更有用!这第一,我准备把孔庚、黄国梁和金永三人调去北京任职,不知阎都督可否愿意忍痛割爱?”
听了刘庆斌的话,阎锡山幸福的都快晕过去了。因为他心中非常清楚,自己山西都督的地位并不很稳定,对他最有威胁的就是刚才刘庆斌提到的孔庚、黄国梁和金永三个人。孔庚是湖北人,比阎锡山早两期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与阎锡山相比,孔庚可以说是军界前辈。黄国梁是阎锡山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期同学,与阎锡山共同响应辛亥革命发起起义,被推为山西都督府参谋长,后任督军署军政司长。金永就更不用说了,他既担任着山西民政长这一要职,还是袁世凯派来监视阎锡山的亲信。在民国初年,“民政长”这个职位是仅次与督军的第二位人物,随时可以取代督军的职位。孔庚、黄国梁、金永这三个人一个当上了阎的山西陆军统帅;另一个当上了阎的军政司长;第三个当上了山西的民政长。如果这三个人任何一个对阎锡山存有二心,都会对阎的地位造成很大威胁,这让他整日都觉得惶恐不安。可现在,刘庆斌居然要将三人全部调走,这让他感觉像在梦中一般。
“阎都督,你倒是说句话呀?”
“啊!愿意,愿意,这是他们三人天大的福分!”阎锡山忙不迭说道。
刘庆斌笑着看了看袁世凯:“大总统,这事还得要您点头才成!”
袁世凯点头道:“我应了!”
听罢,阎锡山信誓旦旦道:“总指挥,你放心,我保证不教一个白朗匪军进入到我山西境内。”
刘庆斌接着说道:“第二,我决定再给你两个旅的编制!”
阎锡山的瞳孔不断收缩:“总指挥,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两个旅直接归你阎都督辖制,但是却不能驻扎在山西。一个月以后这两个旅必须齐装满员,开赴蒙古自治省负责这数万土匪的日常看管工作,如果让一个土匪再跑回河南,我就拿你是问。”
驻扎在哪里阎锡山并不关心,他在意的是这两个旅归他辖制。再说了,蒙古自治省与山西交接,离得并不是很远。加上上次平定蒙古叛乱,两次和刘庆斌打交道,他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他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给刘庆斌找麻烦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好结果,只有像自己这样对他无条件服从,才会获得最大利益。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阎锡山信誓旦旦地表态道:“总指挥,你放心,离开了大山的土匪就像折断了翅膀的鹰,我会一直把这些土匪留在蒙古大草原上!”
阎锡山坐下以后,刘庆斌环顾四周道:“好,既然你们该说的都说了,那我也说几句。”
众人噤若寒蝉,仔细竖耳倾听。
“以前和我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很好相处,我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说到这里,刘庆斌喊了一声:“王师长!”
“卑职在!”王占元不知道刘庆斌怎么又找到自己得头上了。
“你告诉他们我的两条严令是什么!”
“一要服从命令,二不准扰民。”王占元回答得干净利索。
“除此之外,今天我再加两条:三是严格保密,四是各负其责。”
说到这里,刘庆斌身上腾起一股杀气:“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和白朗军互通声气,今天军事会议的内容漏出去一个字,不管是谁,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毙了他!另外,这次作战计划的成败与否,关键在于两侧的堵截,不管是谁的防守区域,如果被白朗军突破,逃窜而去,除非你的部队死光了,否则剩下几个人我就枪毙几个人。还有,河南、陕西两省白朗军所经过的这一路上,不管哪座县城被白朗军攻破,县长和守军指挥官全部枪毙!”
“听明白没有!”
“明白!”
……
九月三十日晚,西安城内刘庆斌住处。
“难怪芝泉总夸你是定海神针,说有你在心里踏实之极,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袁世凯满脸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些年,袁世凯能感觉到北洋军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难带了,这让他很是头疼。今日一见刘庆斌出手,他这才明白过来,并不是部队难带了,而是自己有些妇人之仁了,难怪古人会有“慈不掌兵”的说法呢!
听了袁世凯的话,刘庆斌也不言语,只是在默默地思索着什么。
段祺瑞将徐树铮拉到一旁,郑重其事地交待道:“又铮,你可要好好配合刘公子,千万不能添乱呀!”
徐树铮瞅了一眼刘庆斌,同样没有说话,但却微微点了点头。